《DARK DANCER》原 未夜

3、下

　　“医生，情况不妙，病人的脉搏减弱、血压下降。”
　　“脉搏和血压现在是多少？”
　　“脉搏30、血压50。”

　　子弹穿透肌肉，嵌入肋骨的声音。
　　身体失去平衡，倒在地上的声音。
　　为什么只能听到声音，什么也看不见？

　　“脉搏15、血压42”

　　我爱你，你是否爱过我？
　　如果你爱我，我是幸福，还是应该悲哀？
　　因为我爱你！

　　“脉搏12、血压27”

　　真的是吸血鬼吗？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薰，你告诉我好不好？

　　“医生！病人的脉搏8、血压19了！”
　　“准备电击体外心脏按摩！”

　　等到京找到TOSHIYA的时候，TOSHIYA仰面躺在屋外的草地上，已经失去意识。整幢房屋已完全被大火吞噬。
　　京在周围没有找到其他两人，至于KAORU与SHINYA是否逃生，无人知晓。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只有TOSHIYA知道了。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从今以后此类杀人事件已高以段落。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吸血鬼，这已不重要，即使KAORU与SHINYA真的是，事已如此，没人会再去追究凶手是否是非人类。
　　“哔——哔——哔——”安静的病房，只有医疗器械维系生命的声音。
　　白色的门外是京的声音：“医生，病人的情况怎样？”
　　“病人现仍处于昏迷状态，还未脱离危险。”医生摘到口罩，接着说：“我们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要看他自己的意志了。”
　　“那我可以看看他吗？”
　　“如果你坚持的话，但不要停留太长时间，
　　“TOSHIYA，到底发生了什么？”京站在白色病床前看着TOSHIYA苍白的脸，喃喃自语道：“真的是DIE猜测的那样吗？”
　　“哔——哔——哔——”除了这个声音，还是这个声音。“哔——哔——哔——”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还没等SHINYA反应过来，就受到了攻击，重重的摔在地上，胸口渗出鲜艳的红色。
　　“TOSHIYA！”KAORU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前一秒还被死死绑在椅子上的TOSHIYA，现在却正无所谓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们太小看我了，迷药怎么可能迷倒我，之所以假装被迷晕，就是要看看你们到底想怎样。不过现在看来，游戏该结束了。”

　　吸血鬼是什么?美丽而又可怕的生物,在痛苦的活中死着,在孤独的死中活着。
　　这样的雨夜，充满危险气息，雨水冲刷着黑夜。安静无人的街道，显得异样的恐怖。
　　“小姐，你没是吧？”陌生的男子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全身淋湿的TOSHIYA。
　　TOSHIYA没有回答，只是木然的看着他。逐渐，木然的眼睛变得不再木然，带着甜美的微笑，双手揽住男人的脖子。
　　“小姐……”男人起初被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但之后便陶醉于这不可思议的“艳遇”之中，根本没有意识到死亡的临近。

　　记忆，总是使人感到困惑。想要记住的，怎么也记不起；想要遗忘的，终究会记起。
　　又是那个叫“GO TO HELL”酒吧，但来的目的不同，上次是买醉，这次则是以警察的身份。
　　由于那个突然跑过来搭讪的女人，TOSHIYA看到薰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TOSHIYA感到淡淡的沮丧。随后，他又看到了刚才的那个女人，她和另一个男人朝酒吧的深处走去。没过多久，男人又走了出来。
　　“嗨，帅哥！找我吗？”女人的脸上浮现着轻浮的笑。
　　TOSHIYA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样做，似乎有种无行的力量指引着他。
　　唇滑过女人光洁的脖子，喉咙里残余着血的甜美。
　　人类为了生存以其他生物作为食物，吸血鬼也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们以吸食人类的血液为生。

　　遗忘，是逃避残酷现实的最好方法，但一旦失效，痛苦会更痛苦。如果可以，宁愿没有记忆。但为什么要有记忆呢？
　　酒吧后面的阴暗小巷，女人的尖叫声划破夜空，但很快就被酒吧里传出的嘈杂声所覆盖。及时玩乐的人们，谁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望着女人逐渐冷却的尸体，TOSHIYA感到恐惧与害怕。擦掉残留在嘴角的鲜血，在失去意识前，看到的两个模糊不清的身影——一个有着艳丽的紫色，另一个有着明亮的橙色。
　　“是他吗？”
　　“应该不是。好像是警察，身上有枪......”
　　“快走，有人过来了。”

　　所以，看到的真相，未必是真相！

　　吸血鬼害怕什么？木桩？大蒜？圣水？十字架？还是，阳光？也许，这种魔物什么也不怕，只害怕......孤独！

　　“为什么非要这样？”淡淡的火药味，从空气中散溢开来。
　　没有预兆，子弹穿过肋骨，嵌入心脏。冰冷的手枪从KAORU颤抖的手中掉落。
　　“咳...咳咳...没有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他是吸血鬼，我们是吸血鬼的追捕者。”SHINYA喘着粗气,费力的说道。
　　“可是......”是的,KAORU明白：猎杀死吸血鬼是他的责任，没有什么为什么。但是，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悲伤。
　　“没有什么可是！你快去把他的头砍下来。”SHINYA把斧头扔了过去，发出金属铁器重击地面的声音。
　　KAORU觉得残忍。SHINYA似乎看透了KAORU的想法：“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残忍的！”
　　“呵呵呵，他说的对！”TOSHIYA费力的支起身，“这个世界真的很残忍。”
　　“你怎么能...那可是银制的子弹！专门用来对付你们吸血鬼的。”SHINYA几乎是在尖叫。
　　“是呀，我怎么能？”TOSHIYA的视线始终停留在KAORU的脸上，因为他看到了他不敢相信的东西——KAORU的眼泪！不，他不相信！这个世界没有谁会为他流泪的。他是神所抛弃的孩子。
　　“TOSHIYA......”KAORU的声音微微的发颤，他不敢相信，要知道他的枪法是极准的，刚才的一枪，子弹绝对是打中心脏的。
　　“银制的子弹，是吗？太伤人了，我可不是一般的吸血鬼哦！”TOSHIYA像小孩子一样故作生气的笑了笑，但声音是那般的冰冷，没有一丝感情。
　　“人家可是2代吸血鬼！”又是那样的微笑，“难道KAORU你父亲没有告诉你吗？”
　　“啊——”KAORU不解的回头看SHINYA。
　　“2代吸血鬼是吸血鬼和人类之间诞生的产物，他们能够抵抗阳光，夜里也能自由行动，用吸血来保持身体的老化，使用魔法力量。他们比人类强，也比吸血鬼强。”
　　“哈哈哈，回答正确！不愧是追捕者SHINYA。”
　　“那么，现在要怎么办呢？”TOSHIYA露出一副似乎事不关己的样子，坐在地上，悠然自得的从上衣口袋里的拿出VIRGINIA。
　　“讨厌！都弄脏了。” 看着上面的红色血迹，TOSHIYA把整包烟揉作一团，扔掉了。
　　“现在大家都受了伤，不，我忘了KAORUさん没有。哦，KAORUさん！准备拿那把斧头砍下我的头吗？”
　　KAORU第一次感到TOSHIYA的声音是那么的刺耳，他讨厌他称呼他KAORUさん。
　　“KAORU，快趁他没有恢复体力之前消灭他！咳咳......”由于太过激动，SHINYA咳出一大口血。
　　“不——我做不到！”KAORU扔掉手中的斧头。黑暗中金属发出沉闷的响声。
　　“对不起，SHINYA！我不能......我做不到！”
　　“我早料掉会这样，哈哈，不过你们谁也不会想到我在整幢屋里装满了炸药吧？哈哈哈”SHINYA几近疯狂的大笑起来。
　　“什么？混蛋！ KAORU是你同伴耶！他的生死，你也不管。”
　　轰——爆炸震得楼房开始摇摇欲坠，并引燃了大火。
　　“TOSHIYA，我带你走。”
　　KAORU想要扶起TOSHIYA，却被他推开。
　　“不，你快逃吧，别管我了。”
　　“哈哈哈，谁也逃不了的了。”SHINYA疯狂的大笑。
　　“可恨！“TOSHIYA咬牙切齿骂道。
　　“薰，你听我说，趁现在没有塌，你一定要逃出去。”
　　“薰，我爱你！”温柔的露出最后的微笑，“薰，我还是喜欢叫你‘薰’。”
　　“我也爱你，TOSHIYA！”
　　“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

　　黑暗支配下的白色病房,床上的人慢慢支起身,拔掉所有的导管,走下病床。高瘦的身躯倚着窗台,窗外是漆黑的夜空,黑色的蝙蝠掠过月亮的余辉,流下黑色的影子。

　　“父亲”TOSHIYA推开门，看到父亲正坐在书桌前，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TOSHIYA，不管你信不信，一直以来我都感到罪孽深重。以前你还小，我不知道把这件事告诉你会有怎样的后果，但现在看来已到了非说不可的地步了。二十年前，若不是明子的苦苦哀求，以及我的私心，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恶果。”
　　“父亲，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TOSHIYA不明白父亲到底要告诉他什么，他只想赶快结束这种不自在的谈话。空气中气氛，越来越让他感到不安。
　　“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二十年前遭人绑架的事？当时你六岁。那次绑架，绑匪在收到钱后，并没有遵守诺言放你回来。后来，当警方找到受了重伤的你时，还找到三具绑匪的尸体。当时警方怎么也弄不清到底是什么攻击了你们，但是我知道。普通的医院根本不可能治好已奄奄一息的你，于是我找到了新仓，只有他能救你的命。新仓是我大学里的好友，和我同样爱着明子。当时，我们三人曾一起搞过吸血鬼的研究。我纯粹是出于为了明子，但新仓和明子不是，他们是真的相信这个世界有吸血鬼的存在。直到现在，我也没能想不通当初明子会选择我？而不好是新仓，新仓比我优秀得多。毕业后，我就和你母亲结了婚，新仓则留校当了教授，并一直秘密的从事着有关吸血鬼方面的研究。”
　　吸血鬼？！TOSHIYA虽然感到吃惊，但一下子也不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那一夜有个吸血鬼袭击了你们，起初我和明子都对这个的猜想表示过怀疑，但很快从新仓那得到了证实。其实，具体情况我也并不是很清楚，所有的一切都是新仓和明子在负责，所以最后当得知明子决定用那种方法救你时已违时已晚，这都是我的责任...明子......”说着说着，父亲开始抽泣起来。
　　“那后来呢？”TOSHIYA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的平静，但似乎很能做到，他没想到母亲的死竟然与自己有关。
　　“很幸运，实验很成功。不到一个月，你就恢复了健康，但明子......”
　　“妈妈怎么了？是我害死了妈？”TOSHIYA有点失控的追问道。
　　“不是，你母亲是我杀死的。”
　　“什么？！”TOSHIYA简直不感相信自己的耳朵。
　　父亲杀死了母亲......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我...我......我对不起明子！都是我的错......”
　　“明子......”抱头痛哭的父亲早已经泣不成声。
　　TOSHIYA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书房的，只记的就这样冲出了家，外面下着大雨，就像二十年前一样的大雨。
　　六岁的TOSHIYA趴在窗台上，望着窗外的花园发呆，到不是下雨不能出去玩的关系，只是他刚从医院回家，大人们都不许他乱蹦乱跳的。比TOSHIYA少长几岁的DIE，则坐在地上和小狗玩耍。
　　远处的高塔下，覆盖着大片的蔷薇，花瓣被雨水打落了一地，残败的、凋零的粉红色。
　　“哥哥，快来看。妈妈，好漂亮！就像白色的蝴蝶在飞。”TOSHIYA看到女人白色的长裙在风中飘舞。
　　“什么？”DIE放下怀里的小狗，不解的跑过来。
　　大雨隔断了一切，听不见身体撞击地面的巨大声响，也听不见高塔上父亲撕心裂肺的叫喊，连视线也变得模糊，只有模糊白色变成模糊的红色——混合着雨水的红色。
　　“不要看，不要看...TOSHIYA！”DIE哭着用双手捂住弟弟的眼睛。
　　六岁的小孩不理解什么是死亡。那天的他，失去了那一年全部的记忆。

　　黑暗中TOSHIYA的双眼,变得异样的恐怖.那是浑浊闪着地狱之光的眼睛,而不在是他温和单纯的瞳眸。玩弄着手中的子弹，银制的子弹在月光下闪着亮光。
　　“薰你好傻！傻傻薰每一次都会这样。记得下一次遇到我，一定要杀死我了。”俊秀的脸上露出残酷的微笑。

　　都记起来了！是的，他都记起来了！
　　记忆，有时候并不是真实可靠的。母亲是被父亲推下去的，但父亲真正想推下去的，不是母亲。那次绑架，也没有吸血鬼的袭击。

　　死者永久的死去，
　　只有生者还生存，
　　我又美丽又年轻，
　　心脏在血中跳动，
　　暗夜中孤独的夜舞者。

　　みや
　　2003年11月22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