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劫》耶罗萧

4、无妄之战

　　三百年前的那场大战，持续了百年之久。那是真正的混沌，天和地之间找不到分割线，灰蒙蒙的一片，沉重地压抑在每个人心上。
　　延续千年的文化与制度完全崩坏，无数的城墙坍塌，无数的人家破人亡。每日每夜都是血雨腥风，战争不断。每个人脸上都没有笑容，他们自顾不暇，麻木侵蚀着他们的心灵。
　　“据说，那场大战是因为混沌破裂，混沌之主无妄暴虐造成的，他一直存在于虚空之眼，不知什么原因突然这样。与混沌同生，没有人知道他活了多久。这么多年，他从来不会出现在大家面前，被大家畏惧，却一直都是无害的，没想到一出来就是人类的灭顶之灾。”陆子铭叹息，“最后流栾师尊凭借一人之力把他封印，结束了百年来的混乱。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不过那之后没有人再见过无妄。”
　　原劫眨眨眼睛，出生八九年来从未有人跟他说过这些。
　　我急躁不安地扒拉着竹木地板，地板上被我弄出几道深深的抓痕，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就是不想听他继续讲下去，烦躁。这关我什么事呢？但原劫始终没发现我的异常。
　　陆子铭继续说下去：“无妄消失了，混沌便开始恢复，掌门师尊以及同道之人便一起建立了各大门派，收留那些被战争折磨、家破人亡的人，让他们的生活安顿下来。过了好些年，日子越来越好，离山的名声越来越大。有一日清晨，流栾师尊浑身是伤的来到离山。门童并不认识他，只好向师尊禀报，小童只说了他满天白发，师尊便立即出门迎接。就这样，流栾师尊一直在离山闭关了两百年。这两百年来，离山更是出名，越来越多的人拜于离山门下。谁都想进来看看这大名鼎鼎的流栾师尊一面。师尊都早已仙逝，临终时都未再见过流栾师尊。我被来这拜师也大部分是这个原因，我爸妈特别想见到流栾师尊。可这都一百多年过去了，两位老人家都快作古了。”
　　“离山，雁山，苑山，汐山，春日山，原本五山鼎立，不分伯仲，都比一般的术师院好上很多。却因为流栾师尊的缘故，离山的名气大涨，每日来拜师的人很多，而且也在也不用担心资金周转不灵，自从国主知道流栾师尊在离山，就一直在向离山投资。”
　　原劫不禁发出感叹：“好厉害呀！”
　　“对了，离山已经很久不收徒了，掌门怎么会突然让你进来呢？也不知道你这小子有什么特别之处？”陆子铭瘪瘪嘴。
　　原劫一愣，意识到什么，不过什么也没说。
　　“反正你来都来了，那就都是缘分，以后就叫我子铭师兄吧！等吃完饭，师兄带你好好参观一下，我们的大离山。”
　　“……好。”原劫怔了一下，欣然应下。
　　以往的我肯定会格外欣慰，自己看着的孩子一点点长大。而现在我却很伤心，眼睛一直湿漉漉的。没有原因。
　　良久，才听见原劫在叫我，我跟在他身后离开。
　　这个世界看似离我那么远，实则触手可及。

　　后山，树荫茂密，空气清新，在现代的我已经很久没体会到了。以前总是觉得农村穷苦，到大城市打拼，成日被雾霾笼罩着。如今来到异世，甚是想念那个很久都没有回去的农村。
　　可惜，目前我连当个人都做不到。可惜，目前我连当个人都做不到。奇怪，以前的日子里总想摆脱“人”的身份，可现在又拼命地想做回人。
　　此刻，离山众弟子已陆陆续续地戴佩剑来到这里训练。我见原劫是这些弟子中最年幼的一个，毕竟才七八岁的年纪，但这些人也都是从七八岁甚至更小时便开始训练，为追求更强大的力量。劫儿其实这时候才训练是挺晚了。
　　这时，曹雪芸从山的那头跑了过来，看见原劫，便远远朝着他打招呼。
　　陆子铭见了，不禁打趣道：“可以啊，小师弟，刚来小师妹就对你青睐有加，别看小师妹年龄小，可不把其他师兄放在眼里，一天到晚跟个男孩子似的，性子野蛮的狠，没人敢欺负她。据说从小跟她一块儿长大的清风师弟不小心跟她告白了，结果师妹倒好不仅拒绝了，更把他揍了一顿。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师弟敢跟她告白了。”
　　“我看小师妹是看上了你，不过也是，都几年了，才收了了一个与师妹年龄适当的男孩子。师妹肯定很喜欢你，不过……”陆子铭转头看了我一眼，“师妹小时候被狗咬过，挺怕狗的。”
　　原劫默默地垂下眼睑，摸摸我的毛，“嗯”了一声，就没搭理他。我知道劫儿心里在想什么，但我还是想他与其他同龄的孩子好好相处。
　　在这个世界，时间十分漫长，人的寿命与修炼境界成正比，一个普通人的寿命也就和地球人一样，不过一百；修为高一些的人，寿命往往能达到两三百甚至五百多。像流栾那样的人，已经不知道活了多久。
　　修炼有何意义？只为求得长生不灭，羽化成仙成神；也是为了求得更好的生活。修炼有何意义？保护自己最为重要的人。
　　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就要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但作为一只狗，我实在太为弱小了，只有强大起来，才能保护原劫，我要比他更强大。
　　突然而来的信念让我的心动了一下，然而却被现实狠狠打击，狗，怎么修炼呢？难道是吸收日月精华吗？我望着地面，面无表情地吐槽自己。
　　曹雪芸看着我，果然不敢靠近，只是躲在远处，跟原劫打着招呼。我觉得让劫儿跟同龄人多接触一下总有好处，便默默地趴到一边去了。
　　“师弟，上午的练习可有不会的，要是有不会的，那就问我吧。”曹雪芸笑吟吟地道，一副娇羞的模样。
　　原劫看了她一眼，边撇过头，“没有。”
　　气氛尴尬，这时陆子铭“哈哈”了两下，道：“你们聊，我先去忙了。”说着，便离开了。
　　“师弟，中午吃的好吗？我去你房里找你，你不在，是去大食寺了吧？……原本中午还想带你去吃好吃的。不过去大食寺也不错了，我爸十分注重吃食，大食寺里的师傅都是金牌少说也是银牌厨师，做的饭都十分好吃。”
　　“如果你还是吃不习惯，我就带你到外面吃，有一家面馆特别好吃。”
　　……
　　“听说你见到流栾师尊了？怎么样？他是不是很好看？仙人下凡的感觉？”
　　“还住得习惯吗？据说换了一个地方，就好像是小人鱼来到地面的那种感觉，一点也不舒服。我跟你说，我从小到大都没出过离山，好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师弟你从外面来，外面的世界好玩吗？”曹雪芸睁着满是好奇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原劫。一直说了好久也不见原劫应，不禁委屈地要哭出来。
　　原劫被缠得毫无办法，只好干巴巴地应了几句。

　　曹雪芸都跟在原劫身后晃悠。
　　风声飒飒，刀光剑影，貌似武侠片，又非武侠片，恍若催眠曲。我看着无聊，趴在树荫底下又睡了过去。
　　待我醒来，原劫的剑术已经练了个七七八八。他正与曹雪芸对练，也可以说是被虐。
　　曹雪芸不愧是掌门的女儿，年龄虽小，但出剑速度极快，对原劫毫不手下留情。
　　三招之内，原劫便输了，气喘吁吁地站到一边，握剑拱手，对曹雪芸说：“多谢。”
　　曹雪芸的脸颊立刻红了，拍着自己发烫的脸颊，道：“不用谢……师弟，你太棒了，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掌握了基本剑道，还能过我三招。想当初我练习的时候，花了十天半个月才成的，我这都练了三四年了。可以的以啊，有天赋。”
　　原劫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曹雪芸第一次见他笑，兴奋道：“师弟，原来你会笑啊，太好了。以后我们都一起练习吧。”
　　原劫犹豫片刻，点点头。
　　“那我们说好了啊，上午是师父授课，下午自己练习的时候我就来找你对练哦！这样会进步的更快！”女孩的声音欢快雀跃。
　　这个女孩虽然对我不友好，但是对原劫很好，他能有这样的朋友，我很为他高兴。
　　“嗯。”
　　“师弟，要一起去吃饭吗？我带你去别处吃。”曹雪芸再次发出邀请。
　　“不用了。离弦，我们走吧。”原劫冷淡道。
　　曹雪芸没有强求，心里恐怕有些难过，瘪瘪嘴道：“那好，明天见。”
　　孩童时期或许都这样吧，看到原劫与曹雪芸的相处模式，我突然想到我隔壁的一个小女孩，三天两头地向父母抱怨，班里的男孩子太烦，不想和他们一起玩。
　　这是一种教育的缺失，显然，原劫从小就和妈妈生活在一起，对同龄人异性朋友都没有接触，难免会这样。
　　慢慢来吧。我们可能还要在这生活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