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向导崛起了》格卿

4、第 4 章

　　顾言之假寐了一个小时才醒过来。

　　在不熟悉的人面前，睡着是不可能睡着的，但不妨碍S级大佬想要捉弄一下新人向导。结果新人太乖巧，顾言之反而不想起来了。

　　你说他会不会有点不好意思？

　　当然——不会。

　　哪怕他穿着一双脏鞋子进来熏了对方一个小时，他都没什么歉意。

　　相反，顾言之觉得自己把外套换了才来，已经很给面子了。（在室长的强烈要求下）

　　顾言之睁开眼的一瞬间把井乐恒吓了一跳。

　　还能入睡证明哨兵的状态不差，但是对方睁开一双兔子眼——在污染堵塞80%以上才可能出现体外特征，这已经是接近暴走边缘的危险状态了。

　　井乐恒赶紧收起了自己的光屏，伸出双手：“那么顾言之哨兵，现在请让我为你疏导吧。”

　　顾言之望着眼前的向导，半晌没动，等井乐恒投来一个疑惑的一眼，才懒懒道：“好啊。”

　　就像只大猫，猫猫揣着手手半天观察人类，确定对方无害，才纾尊降贵伸出一只猫爪子。

　　接触的一瞬间井乐恒就被冻得透心凉。

　　疏导室的异味都被完全盖过，庞大繁杂的信息如同海啸一样冲击着向导，似乎随时随地会让弱小的向导失去控制，井乐恒感觉自己遭遇了百年难得一见的暴风雨，死死抱着方向舵，朝着未知的恐怖领域进发。

　　他就是漆黑和狂风中的一点微不足道的火光，一不留神就会熄灭。

　　艰难。

　　血色迅速占据所有的感官，漆黑的灵魂渴求着最后一丝救赎，顺着唯一救赎的蛛丝不断攀登，冰冷黏腻的触感随着精神触角一寸寸爬上来，孤独、痛苦、血腥……这是井乐恒接触过最糟糕的精神景图。

　　在努力用自己的精神力才疏导净化，也只能让这篇名为《地狱》的精神景图亮了那么一点点。

　　收回精神触角的井乐恒发现自己浑身冷汗，而疏导时间也不过是区区五分钟而已。

　　这就是B级向导和S级哨兵无法跨越的距离。

　　“井向导的精神力……”

　　仿佛经历过一趟六道轮回的井乐恒几乎脱力，而眼前的哨兵依旧如故，幸运的是那双瞳仁之中红色的危险信号已经散去，高危但不至于危险边缘了。

　　“你的精神力我很喜欢呢。”S级向导如是说道。

　　完全没明白对方指代不明的意思，井乐恒回答道：“……谢谢？”

　　顾言之一改刚开始疏离冷淡的态度，弯起紫色的眼眸露出了一个温柔漂亮的笑容。

　　被亲切对待的井乐恒恍惚了一瞬，心里的想法也不过是：谣言误人。

　　所有S级哨兵都有自己的独特称号，而顾言之这位哨兵之首的顶级哨兵，别称“暴君”。

　　难以想象暴君会是这样亲切温柔的人。

　　井乐恒好像一只入世未深的小白兔，面对着突然和善的哨兵有了一点和实际完全不符的认知。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离开——离开不了，站不起来。

　　井乐恒悲催地发现，自己不仅用光了精神力，开始头疼头晕低血糖，还手软脚软站不起来。

　　对面的哨兵似乎也意识到了他的窘境，他友善地伸出手，扶着向导走出了疏导室。

　　在疏导室门口等着的曲雁室长拉着桑棕早早就在门口等着，桑棕意味不明地扫过顾言之，而关心下属的曲雁则快速扶在井乐恒的另一边，对顾言之态度警惕又小心：“谢谢顾哨兵。”

　　看出来向导室长的戒备，顾言之那双瑰丽的眼眸逐渐冷了下来，刚刚犹如盛开紫罗兰花田那种深郁的紫色逐渐冷却，变得像某种无机质的宝石质地，他弯起的唇角弧度不变，身上的温度却无形低了几个点，面对井乐恒的些许暖意用顶级哨兵的傲慢替代。

　　“嗯，不客气。”

　　顾言之在桑棕上前接手的时候还握住了井乐恒的手，“下次再见，井向导。”

　　完全不知道他们之间纠纷的井乐恒点点头，“下次再见，顾哨兵。”

　　顶尖哨兵却没有跟他身边的另外两个向导告别，潇洒地转身离开，制服的风衣扬起一个衣角，他的背影看上去落拓又不羁。

　　曲雁见怪不怪，立刻关心自己的新手下：“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我们先去陈老师那里看看。”

　　看似冷酷御姐的曲雁内里其实是温柔小姐姐，被桑棕蛊惑点名了井乐恒，下一秒其实又开始后悔了。只是碍于任务已经下来，她不好朝令夕改，又实在担心，就把桑棕揪过来一起在疏导室门口等着。

　　等着等着，看着手表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要不是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奇怪的声音，曲雁都想破门而入。

　　顾言之实在是十一区所有向导的噩梦。

　　就像是一大片乌云笼罩在众人头顶，每当他实在撑不下去需要向导的时候，各个向导室相互推诿，谁都不想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到现在都是抓阄决定的。

　　给顾言之疏导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先不提他的高等级，顾言之的精神景图是公认最糟糕的那一挂，但凡意志力低一点、状态差一点的向导都容易被他的精神景图逆堵塞，轻则力竭、重则受伤。

　　更令向导们诟病的是，顾言之也是出了名不喜欢疏导净化，不到统领命令的时候绝对不来，每一次的重度污染都让向导室人仰马翻。

　　所以每一次顾言之疏导都会废掉一个向导室的大半向导，向导诊疗室应运而生，十一区的向导不足，顾言之功不可没。

　　“稍微……稍微有点透支了。”井乐恒还不知道室长的担忧，苦笑着说道：“不好意识，室长。”

　　曲雁放下了大半的心：“没事，明天批你一天假，好好休息。”

　　曲雁和桑棕送井乐恒回宿舍，向导室长皱起来的眉头就没有解锁过。

　　桑棕对曲雁老妈子一样的护崽心态也很能理解，他开口安慰她：“别担心了，陈老师也说没事。”

　　“果然让新人向导去和顾言之接触就是很危险。”

　　桑棕不以为然：“但，效果不是挺好的吗？看起来还有点意外惊喜。”

　　曲雁回头瞪了桑棕一眼。

　　黑皮小哥笑嘻嘻：“小井功德无量，你没发现那家伙只是疏导了一次，眼睛颜色就退了。他们的精神力和精神景图，说不定很契合呢。”

　　前几天才口口声声说不以匹配度说事，今天桑棕就自打脸了。

　　室长的眉头皱得更紧，“哪又怎么样。”

　　曲雁出身一区向导世家，没有在一区那种对向导来说更舒适的环境反而呆在十一区，就是因为她无法接受等级森严、匹配度至上。

　　向导可以标记哨兵，从此让哨兵只能接受单独疏导，听起来好像对向导有利——现实却恰恰相反。

　　以此为借口强行绑架向导的事层出不穷，在一区，哪怕对方是别人的妻子、未成年的孩子都构不成犯罪——因为这是高级哨兵的本性啊。

　　对向导的天然渴求，对高匹配度的不断追求。

　　高匹配度疏导带来的天然愉悦感，等级越高的哨兵越敏感，他们也越难以接受其他向导的疏导。

　　桑棕自知踩到了曲雁的雷区。

　　曲雁曾经也遭遇过类似的事，不过因为她背后的家族有足够的势力，对方还愿意“商量着来”。在两边达成“共识”之前，大美女果断投入前线怀抱，用行动证明无自有毋宁死的想法逃过一劫。从那以后，曲雁就再也没有回过一区。

　　黑皮向导双手举起作投降状：“我不是说一定，只是吧，给年轻人一点选择和接触的机会也没关系。万一有那么一点点可能，他们之间能相处得来呢。马上就开始远征了，总不能每一次给顾言之疏导就躺下大半的人，其他哨兵我们也要顾及啊。”

　　现实问题让人万分头疼。

　　曲雁有点动摇，但还是不同意：“小井才B级……”

　　对比S级的顶尖哨兵，B级向导更容易受到各方面的压力。

　　“到时候就看顾言之了，所以一个哨兵，连自己的向导都护不住，还不如挥刀自宫。”桑棕依旧笑眯眯，“再说了，也不一定到那一步。”

　　向导先生说出了一个众所周知的问题：“毕竟，顾言之那疯狗有没有喜欢这种情绪还不好说呢。”

　　黑皮向导切开还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