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阿临想做人了吗》小墨画扇

29、只要这样

　　临吓了一跳，压下内心的不安，缓了缓神才回过头去。一看到音书大人，临赶忙跪下行礼，他却让她起来。

　　“我来少主院里看看，看见你一个人在这里发呆，是不开心吗？”

　　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得低着头沉默着。

　　音书大人没有生气，只是笑了：“少主他只是有时候装得凶了些，其实内心是很温柔，很善良的。”

　　临继续低头沉默着，他才不温柔善良呢，跟阿辉一比，他简直是坏透了。

　　“雪沿还在怪少主把雪沿拿去交换吗？”音书大人伸手摸了摸临的头，“是啊，谁被抛弃都会有些不高兴的。”

　　听音书大人这么说，临突然有些懂了。

　　她难过也许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她以为只要对他好，他就会对她好，就不会再疑心她是个坏人。可事实是，他又是给她下毒又是要送她走……

　　“其实雪沿对少主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少主他把雪沿拿去换，只是想帮一帮他那个朋友，没有别的意思。”

　　不，他只是觉得她是坏人，想把她送走而已。

　　临低下眉，音书大人还在说着：“就是给雪沿下毒，也是为了把雪沿接回来而已。要是不这样的话，微芒家的人，怎么会放你回来呢？”

　　听到这个解释，临愣住了。

　　这么说他给她下毒，不是想验明她的身份，只是想找个理由把她带回来，可是，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

　　“别难过啦。”

　　音书大人又摸了摸临的头，

　　“为了救雪沿，少主这几天就没怎么睡。整个人都比平时暴躁了些，要是凶了雪沿的话，雪沿也别往心里去。人嘛，只有在最亲的人面前，才会放开自己。”

　　音书大人大概是夫人将军派来的说客吧，替竹说了这么多好话。也许是夫人将军碍于身份，不能太关心一个奴隶，所以只能让音书大人来传达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她应该高兴才是。至少在音书大人眼里，她还是个正常人，也许就连夫人将军都不知道她是一个灵魂。竹还没有告诉他们。

　　“谢谢音书大人，”临勾起嘴角勉强地笑了，“我一个奴隶，怎么敢生少主的气呢？只是觉得自己好没用。”

　　本来只是想敷衍音书大人，却无意间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她确实很没用。为了调查往事离开雪国，结果调查的事情交给了阿辉。就连借住在这里体验人间的生活她也做不好，被一个小孩子发现她是灵魂的事情。

　　“雪沿怎么会没用呢？自从雪沿来了，少主变得爱笑许多，武术医学也精进不少。”

　　变得爱笑，是因为捉弄她很有意思。武术医学变得精进不少，也只是为了能更好地捉弄她而已。
　　这样想着，临只觉得更难过了。

　　音书大人却轻轻地拍了拍临的头，轻声道：“雪沿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也该走了。”

　　“是，恭送大人。”临应完这一句，音书大人摇着扇子就走了。

　　他走后，临开始回想他刚刚的说法，那好像也说得通。

　　只是如果是这样，竹为什么不事先跟她讲呢？因为她是奴隶，没必要知道吗？

　　这样想着，临更加难过了，索性不去想了，开始漫无目的地绕着院子走。走着走着，临发现竹的院子里居然真的一朵花都没有，就连池边亭子也是立在竹林里的。有一些的奴隶正聚在亭子里，观赏着池里的鱼和花。临不想去凑热闹，只是继续走着。

　　走得有些无聊了，临停了下来，看了看手里的剑。她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拔，剑居然被拔起来了。

　　是因为刚刚吸了竹的灵力，灵力恢复了不少的缘故吗？临感受了一下，她现在也不觉得冷了，应该是恢复得差不多了。既然拔得出来，那就练剑吧，反正也没事做。

　　临找了个空旷偏僻的角落，把竹的剑拔了出来。这把剑拿在手里还是有些重，只是没有素剑那瘆人的寒气，让临觉得舒服得多。它剑身干净，在剑柄处刻了青阳氏徽，还有竹的名字。

　　临转动剑柄，开始练阿辉教的那套剑法，到忘记的地方，就努力回想一下，实在想不起的就自己想几个动作接上去。

　　一套舞完，都是正午了，反正竹也要睡一天，作为他的侍卫，她也不需要去吃午饭了，傍晚再去找他就是了。

　　临开始回忆当时她击退入侵者的剑法，慢慢地按照回忆的剑法比划着。刚一个前刺过去，就听见“锵”的一声。临抬头看去，化作人形的阿辉已经用羽箭格挡开了她的剑。

　　“临大人，”阿辉用心意流说着，“我教的剑法，怎么忘了那么多？”

　　看到阿辉，临笑着笑着眼泪就上来了。阿辉突然就笑了：“临大人等一下哦，我先去杀个人。”

　　“阿辉你要杀谁？”临心下一惊。

　　“青阳少主啊。临大人每次见我都哭，一定是被欺负惨了，我这就去杀了他。”

　　阿辉不像是在开玩笑，说话时那个眼神，就好像梦里他杀她时一样。他说完话，转身就往屋里走去。

　　“阿辉阿辉！”临赶忙拉住他，用心意流说着：“不要杀人，不要杀人……”

　　就这样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不要变得那么冷漠，不要变得那么残忍，不要变得跟那个梦里的你那样，求求你阿辉，求求你。

　　临真的好害怕有一天阿辉会变成梦里那样，不再站在她身旁，不再保护她，也不再对她好。

　　临知道阿辉不喜欢被她碰，所以只是闭着眼，谨慎地、死死地拉着他的衣角。突然，有什么东西轻轻地落到了头上，紧接着传来了阿辉的声音：“知道了临大人。”

　　还是以前那样温和的语气。

　　临睁开眼去，原来真的是阿辉把手放在了她的头上。这还是变幻成人形的阿辉第一次碰她。为什么呢？以前就算云萤雨烛他们不在，他也不会碰她的。是因为看到音书大人摸她头了，所以想试试吗？

　　果然下一刻，阿辉的手就动了动，他真的是在摸她的头！

　　临很是惊喜，阿辉看上去也很是高兴，他柔声讲道：“临大人，跟阿辉讲讲你在人间的经历吧。”

　　临抹去眼泪，笑着点了点头，高兴地讲了起来。

　　从湘儿和流岩故事开始，讲到微芒家那善变的家主，再讲到流岩带她去游巷看街景。讲到船上跳舞的舞女的时候，临怕讲不清楚，就学着那个舞女的样子演给阿辉看，演完还补充上一句：

　　“她真的很好看！”

　　阿辉笑着点点头。有那么一个晃神，临觉得他们好像还在雪国里，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她用新学的成语编着故事，阿辉就在旁边听着，时不时点头表示赞许。那是在压抑枯燥的雪国里，最让临感到开心的时候了。

　　“那，在青阳氏呢？”

　　阿辉一句话，又把临拉回了现实。临本来不想提，可阿辉一问，还是忍不住讲了出来，开始跟阿辉控诉竹欺负她，把竹给她下毒的事情，还有今天下午欺负他的事情都讲了。

　　阿辉仍旧笑着，眼神里却又出现杀气：“真的不能杀他吗临大人？”

　　临赶忙摇了摇头。她之前不想跟阿辉讲，就是怕他听了之后，会把竹弄死。虽然竹欺负她，但是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就伤人性命。

　　阿辉眼里的杀气散去，只剩下温柔。他又摸了摸临的头，柔声讲道：

　　“临大人要注意保护自己呢，不要再假装花妖去吸|精|气了。如果碰到陌生男子想抱你或是亲你，要记得躲开，碰见他的地方就不要再去了。还有，往后遇到这种事情，也要告诉阿辉。”

　　虽然不知道“亲”是什么，临还是点了点头。不管阿辉说什么，总是为了她好，她照着做就是了。

　　“至于青阳少主，临大人喜欢他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阿辉突然问了这一句，临果断地摇头，他那么坏的一个人，除了窗豆应该没人会喜欢吧。

　　阿辉笑了：“这样的话，临大人以后也避开他些，尽量避免两个人单独相处。”

　　“可是，今晚要问他身份的事，是不能被别人听见的。”

　　临一边用心意流说着，一边向阿辉投去期待的目光，希望阿辉能给她提建议。阿辉想了想，仿佛突然记起什么，从怀里拿出一个锁药囊来，递给了临：

　　“都快忘了是来给临大人送药的了。一共三颗药，一天吃一颗。这些药吃了能够增长灵力，帮住临大人稳固形态，这样的话，临大人自保就没问题了。

　　对了，每吃一颗都会更接近灵魂状态一点。临大人要是想做人的话，就不要吃，每天跟着人类一样吃食就好，慢慢就会变成人的。”

　　临接过药，点了点头。

　　“青阳少主快醒了吧，他看得见阿辉，阿辉得走了，”阿辉又摸了摸临的头，大概是摸上瘾了，“就算没有阿辉，今晚临大人也能应付好的，对吧？”

　　临笑着点了点头。阿辉似乎是放心了，笑着朝她行了礼，而后翻墙离开了。

　　其实对于今晚跟竹的谈话，她也没什么把握，只是看着阿辉，总觉得她有信心能把事情做好。这种信心不是源自自我的肯定，而是来自阿辉的陪伴。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阿辉都会陪在她身边，她只要尽全力去做就行了。

　　如果有一天阿辉消失了，再也不回来了，她能自己把事情解决好吗？

　　临不清楚，也不想去有这样的“如果”。如果上天听得到的话，请让阿辉一直陪在她身边吧。不用时时刻刻在一起，只要想见的时候可以见到就行了。

　　只要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