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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一直跟着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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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武举年前已经完成了地方的选拔,共计四十人到瑶京参加会试。
会试在皇校场进行,这天正好赶上朝廷的休沐日,前来围观的官员格外之多,场面比以前也更加壮观。
傅良意一早就和郝韵来约好去凑热闹,郝韵来欣然同意,这些时日接触下来她发现傅良意在工作时是个一声不响的性子,但只要空闲下来,和平常的小姑娘没有两样。
她们去的时候场地外已经围了一圈人,好不容易才挤到了最前面。
主考官有三位,按理说武举监考该用武官,但是现在稍微有点才能的将军都在外杀敌,朝中无人,只得派了兵部尚书翟闻礼,提刀司司督孙海正,还有一位德高望重,早就在家赋闲的老将军坐镇。
乡试算作内场策论,会试只比试武功,选出十人进行殿试,由皇帝出题再次考核兵法知识,如此选拔的人才才能真正适合战场,而非有勇无谋的匹夫。
今年的武举选拔最特别,往年殿试三甲会安排到天机策,其余人等分配到各衙门,此后升迁各凭本事,但现在由于前线军事人才短缺,殿试前七名,一律册封为将军,即刻到战场杀敌,后三名进入天机策。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大多数人心中一腔热血,为的就是那七个名额。
比试很简单,四十人按照抽签分为二十组,两两一组比武,胜出的二十人再分十组,由此胜出的十人即通过了会试,这种方法存在漏洞,如果两个高手相遇,则留有遗憾,若两人都半斤八两,则鱼目混珠,但这也是最公平的方法了。
老将军看看时辰,对身边的侍卫摆手,那人传令击鼓,校场两侧的大汉□□着上身,咚咚咚重击三下,意味着会试开始。
他们的名字都被写在木签上放入竹筒,老将军抽签递给侍卫。
侍卫朗声道:“钱松,唐燕禾”。
所有的目光都偏向从队列中出来的两人,一人长得五大三粗,凶神恶煞,挑了一把红缨枪作兵器,另一人青衣纶巾,文质彬彬,倒像是走错考场的秀才,他出乎意料地选了两把斧头。
两人在擂台上对立而战,向对方抱拳,又一声重鼓轰鸣,比试正式开始。
那壮汉大喝一声,提枪冲向秀才,秀才身子一偏躲过,斧头从他头上抡过,壮汉一跺脚跳起一丈高,在空中翻一个跟斗到秀才面前,长枪一顶直指秀才咽喉。
众人都提一口气,不愧是诸郡县层层选拔出来的,个个武艺高强,但是比武点到为止,不可伤及性命,长枪力道十足如离弦的箭,不免为秀才捏一把冷汗。
却见秀才气定神闲,两斧一合生生夹住了长枪,距离额头只余一寸,有惊无险,壮汉一愣,秀才不让他喘息,一用力,这柄长枪怎么来还怎么回,径直飞了回去,壮汉来不及反应,被长枪一撞,硕大的身躯像薄纸一般飞出了擂台倒地。
胜负已定。
“唐燕禾胜!”侍卫宣布结果。
郝韵来看的呆住,深觉山外有山,自己的三脚猫功夫简直不值一提。
傅良意随着大家鼓掌,和郝韵来道:“果然人不可貌相,还以为这人瘦弱不堪,实力平平呢,没想到最后的反击这么精彩!”
接下来的每一组对决都十分有看点,今年的抽签结果算是不错,每一组都是旗鼓相当,郝韵来看了一个时辰已经有些疲倦,本欲离开,却听到侍卫喊出的名字,如遭雷击。
“秦随风,卫展”。
年前匆匆一面,他一如既往的冷淡还停留在郝韵来的记忆里,命运弄人,谁能想到这样的场景下还会相见。
郝韵来看从队列中走出的人,正是秦随风,他仍旧是一身布衣,面容冷冽,头发用银冠束起,整个人干练精神,惹得傅良意感叹:“阿韵,这人好皮囊,倒不知武功和相貌比如何?”
郝韵来心道,他完完全全变了,如何能把眼前的人和当年在水丰街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铁匠联系起来,也许他本就是如此,那个铁匠的身份才是他的伪装。
他是青松寨寨主,他留在京城不知为何,现在想想上次的见面也是漏洞百出,哪就那么巧恰好碰上,还有与她擦肩而过的玉器店老板。
直觉告诉她秦随风参加武举别有目的,想着想着未发觉比武已经开始了,傅良意摇她衣袖:“快看,阿韵,他果然武功不俗,游刃有余”。
郝韵来这才回过神来,傅良意的语气中已全是欣赏之意,她看过去,两人都选了大刀,噼里啪啦对阵了几十个回合分不出胜负,这样下去十分消耗体力,卫展不欲与他纠缠,以手撑地,身子后仰,腾空跃起,从上而下挥刀,秦随风一手执刀抵挡,另一手直接拽住他的腿生生将人拖到地上,卫展又立马跃起,眼见对手难缠,无奈只得再次进行了几十个回合的对决,最终卫展体力耗尽,一时不察被秦随风一掌击中落败。
“秦随风胜!”
傅良意全程看着揪心,捏着郝韵来的袖子,皱着眉头 ,这才深呼一口气:“好险,胜了就好”。
两人看似棋逢对手,秦随风胜在体力,只能算险胜,但是郝韵来看过他出手不止一次,这绝不是他的水平,可是他为什么故意隐藏实力?
很快第一轮已经比完了,时辰也不早,到了晌午,被淘汰的人就可以直接回家,剩下的人去驿站休息,下午再进行第二场。
郝韵来和傅良意也随着众人散去,她下定决心不去找秦随风,不去看他,在傅良意提出下午还来看的时候,她干脆拒绝,惹得傅良意疑惑。
“不是讲好的吗?你难道不想看看秦随风能不能入围殿试吗?”傅良意苦口婆心诱惑她,殊不知这正是她退缩的原因。
郝韵来苦笑,与傅良意分别,准备回家,却路遇不速之客。
一枝粉白相间的鲜花倏的挡住她的视线,早春开出的花最是娇嫩清新,折断的花茎还渗着汁液,这么好的花,可惜了。
“送你,佳人与名花最相配”。
郝韵来厌恶地看着面前这个嬉皮笑脸的人,不欲理会他,绕道而走。魏旭亭耸耸肩,追上她不由分说把花别入她发间。
“这里是皇宫,我劝你最好别嚣张”,郝韵来盯着他,拔掉这朵花狠狠掷到地上.
魏旭亭仍旧是笑,丝毫不为她的话所动,反而更加凑近她:“我求娶你的事整个京城无人不知,别人只会认为我在讨你欢心罢了”。
和这样的无赖打交道让她倍感心力交瘁,十分后悔当日撞见他强抢良家妇女的场面进而认清他的真面目,与众人口中所说的翩翩君子判若两人,不过是个积善伪装的小人罢了。
郝韵来并没有打算揭露他的恶行,只是不小心撞破他的好事便被处处针对,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多管闲事,只是螳臂当车,多行不义必自毙,恶人自有天收,她只想自己避而远之,省却这些麻烦事。
“你大可不必如此,当日之事我不会多言,亦不想与你有任何交集,但你若一直挑战我的底线,鱼死网破也不是不可”。
魏旭亭道:“你想多了,我只是仰慕你许久罢了”,他换个话题:“今日也是来看会试吗?若是喜欢,往后我舞剑给你看,保证比他们好看”。
这些轻佻的话语让郝韵来极度不适,早知道就和傅良意一起去天机策了,魏旭亭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它离去,激怒了郝韵来,虽然并非他的对手,也忍不住要大打出手。
没想到有一只手先于她一把挥开魏旭亭,郝韵来抬头一看,竟是秦随风!
魏旭亭的面具一瞬间戴上,他认出秦随风是参加会试的考生,走前背对秦随风对郝韵来眨了一下眼:“来日方长”。
果然今天安排休沐是有道理的,就应该待在府中方能躲过一劫。
“多谢你帮我解围,你怎么会在宫里?”郝韵来装作之前没有看见他。
秦随风看着她编造蹩脚的谎言,有些好笑:“我一直跟着你,方才在校场上没看见我吗?”她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丫头分明也看见他了。
谎话被戳穿,她的脸不自然发红,却继续胡言:“是,是吗?我走神了,没仔细看,你怎么会参加武举?”
“说来话长,我送你回去吧,以防再遇到这种情况”,他认识那人是魏旭亭,家世显赫,名声极好,但今日见他纠缠郝韵来,便知传言有误。
郝韵来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既然知道没有结果,还是尽量减少接触,免得又生出不该有的奢望,到时候难过的还是自己。
秦随风不再强求:“也好,你自己小心”。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郝韵来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感到空落落的,早走晚走都是走,快刀斩乱麻。
可是,他好像刚才说,一直跟着她,为什么?
揣着疑惑,一路心不在焉回了家,本来说好今日两场比武都要看,中午不用等她吃饭,突然变了主意,也不知道厨房有没有做她的一份吃食。
等她到了前厅却不见一个人,正好有个丫鬟端着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走过,郝韵来叫住她:“我爹呢?”
丫鬟犹犹豫豫:“老爷,老爷在书房,奴婢告退”,十分迫不及待的样子。
“等等”。
丫鬟出了一身汗:“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你端的什么?”郝韵来走近一看黑漆漆一碗汤汁,散发着苦味,明显是药,她早上见爹还是好好的,一上午的功夫就病了?
“爹生病了?”
丫鬟回答:“近日春寒料峭,大夫来看过说老爷得了风寒”。
“给我吧,我送过去”,郝韵来说着伸手去接,丫鬟迟疑,最终还是交给了她。
站在书房外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咳嗽声,郝韵来赶不及敲门,侧身推开门进去,郝唤才显然没料到她回来,顿了一下,急忙把手里的帕子藏到身后。
“阿韵回来了?不是说要看会试?”郝唤才关心女儿,神情却有一丝僵硬。
郝韵来没发觉他的不对劲,只以为他染了风寒,身体不适,看起来病的不轻,脸色苍白,双目无神:“看了一上午,无甚意思便回来了,听丫鬟说爹染了风寒,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把药端过去,郝唤才一饮而尽:“没有大碍,还没吃饭吧?去吃饭吧”。
“真的吗?”郝韵来看他拿碗的手颤巍巍,生病了还在关心自己,突然一瞬间鼻子发酸。
郝唤才笑着点头。
她又觉得自己可能是多虑了:“那你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