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于修远》木徐徐

6、北漠之战

　　“子攸兄，你有所不知，我年初去长安本没有杀韩丞林的打算，只是元宵那夜韩府上下歌舞升平，饮酒作乐，防范甚疏，杀他简直易如反掌。而且，这朝廷也安稳得够久了，我就是要他们人心惶惶，互相猜忌。”
　　诸葛攸看着面前正襟危坐的楚天修，听他冷冰冰说出杀人易如反掌的话语，一时间竟无法把眼前人同记忆当中那个天真无忧、眼中一片清澈的少年联系起来。
　　北漠一役后，全城皆是捉拿楚天修的通缉令。楚天修自幼云游在外，行踪不定，且在外隐去真名，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面目，更不知晓他的行踪，朝廷找了几个月都没有结果。后来，或许是高阳帝念及旧情，不忍再对楚家赶尽杀绝，且想着一个漂泊在外的孩子也激不起什么风浪，便下令对外宣布楚天修已被就地正法，从此再无楚家军，任何人不得再提起，违者当斩。
　　那一年，为了不被人发现，楚天修和齐叔一直藏在苍山之中，整整一年未曾下过山，住山洞，吃野菜，喝溪水，跟野人没什么两样。彼时楚天修还是个孩子，终日食不果腹，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落下了严重的胃疾，到现在胃也时常绞痛不已。一年过后，风波基本平息，又听说朝廷宣布已将楚天修就地正法，齐圣之这才敢在外面买一些五谷家禽带进苍山，着手搭建房屋，这苍山小院的每一片瓦、每一间房都是他们两亲手逐渐搭建起来。
　　这之后，原本阳光开朗的楚天修变得沉默寡言，有时十天半个月都不说一句话，终日只做两件事，读书习武，一年之内练完八层独步剑法，熟读所有兵书。之前，他最不喜欢看的就是兵书，那些尔虞我诈令他心烦。如今，对兵法里的攻心谋略、杀伐决断，他都了如指掌，了然于胸。
　　“子攸，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提起当年之事，楚天修仍然心头一紧，胸口似堵了一口大石喘不过气来。
　　诸葛攸叹了口气，缓缓站起，开始回忆起当年北漠边境那场大战。当年，楚毅夫老将军和楚音一同守卫北境，彼时，赫拉族、宇文族和巴雅族达成协议，同时出兵进击北境。这几个氏族一直以来都是北边几大劲敌，他们各自拥兵五到八万不等，几乎倾巢而出。
　　楚老将军率五万将士迎战赫拉族八万大军，楚音率三万将士迎战宇文族五万大军，上将连城率五万将士迎战巴雅族五万敌军，余下几万楚家军驻守原地以防其他部落偷袭。此战乃是二十年来北境规模最大的战役。
　　诸葛攸随楚音一同设计将宇文军引入埋伏圈，万箭齐发，不过半日的功夫宇文军主要军力就被歼灭，楚音部下伤亡几千军士。稍作休整后，楚音立马率军前去增援楚毅夫，赶到之时，楚老将军正和赫拉军激战，赫拉族一向骁勇剽悍，一时之间战势胶着，不分上下。
　　楚音赶到后，楚家军气势大增，愈战愈勇，眼看就要扭转胜局之时，突然周围冒出几万大军，领头的正是巴雅族首领巴雅各布，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连城。
　　连城居然带着几万大军叛变，不战自降。他们围住战场，乱箭传射，一时间，战火漫天，硝烟滚滚。大战持续了一天一夜，双方伤亡惨重，尸体堆砌如山，将士个个疲惫不堪。
　　就在这时，远处马蹄滚滚，黑压压的大军席卷而来，写着“高阳”的旗帜随风飘扬。见援兵前来，楚音于厮杀中大喊：
　　“弟兄们，朝廷援兵来了，此战必赢，给我杀！”
　　众人欢呼，“杀！杀！杀！”个个都举起手里的刀剑更加卖力的厮杀。
　　大军逐渐靠近，冲在前面的骑兵已经到达战场。奔腾的战马不断冲入战场，手起刀落，倒下一片片敌军的同时，却也留下诸多楚家军的人头。楚家众将士皆惊愕不已，楚毅夫率先反应过来，冲着楚音大喊：“音儿，快撤！”
　　“楚家军听令，撤军！”
　　然而此时撤退已经来不及，大军已经全部冲入战场，见人就杀，势将战场上的人都围剿干净。楚毅夫和楚音被大军冲散，各自带着将士朝不同的方向撤去。
　　“后面追兵不断，我们逃亡半日，只剩下十几个将士。楚音已身中数箭，眼看就快撑不住了，这时远方突然出现另外一支军队”
　　诸葛攸正要说来者身份的时候，楚天修打断他，
　　“来的可是魏国的赢王？”
　　“正是，赢王殿下让我们换上他们的兵服，混进队伍。高阳国和魏国刚刚结为盟友，此时追兵过来，自然不敢动赢王的队伍，我们就此逃过一劫，但是楚老将军他却。。”
　　诸葛攸不忍继续说下去，楚天修却冰冷地接过他的话：
　　“我爹却被他们万箭射杀，尸首分离，头颅挂于城墙三天三夜”
　　他语气中渗出刻进骨里的恨意，“害我爹的人，一个一个，我绝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