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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第二十二章 当年恶习家破碎,行为不端怎做爹。 ...

  •   “快端水来!给他们洗洗。”老夫人看不下去吩咐着。

      “我索姐姐,尼喽介是干嘛?介不四让他成瞎子吗?”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个老人,他光秃秃的大脑壳,敞着衣衫,露着胸膛,腰里扎着铜制的蹀躞带光芒耀眼,肩上搭着条长长的粗布面巾,两只牛眼眯缝成一线扫视着屋里面的人,手里还握着个发着淡蓝色火焰的油灯。

      “龟蒙媳妇,我还以为你晓得呢,这石灰怎么能用水洗呢?尤其是眼睛,一洗不就真瞎了嘛。去取油来,得用油擦,我可不愿意落个害人的名声。”周凌不满意地责怪道,夫人不好意思地一吐舌头,赶忙让下人去厨房取油。

      “小姐姐,尼了噶嘛去?”来人喊住正欲离开的丫鬟,“我介儿奏有,奏介个奏行。嘿,我介油啊倍儿棒,奏介么一抹,你索努么的,好么,嘛事儿没有。”秃头老人用面巾沾着灯中的油,分别给他们两个擦着眼睛,“嗨,殷笑啊,尼介倒霉孩子,瞅你介揍兴,都不知道自己呀吃几碗干饭了,你看你办的介叫嘛事?勾结官府剿灭王郢,介是你们斩蛟堂的大忌;打压江湖朋友,欲占两浙地盘,被窝放屁独吞啊,奏凭你那本事,想嘛呐?还美死你了。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弯心眼子捏咕害人,以后谁还会信你?尼介是拉粑粑攥拳头,难使劲儿;土地爷掏耳碎,崴泥了吧?”

      “是您啊,回三爷,您老不是出海去梅岑了吗?怎么也来苏州啦?”斩蛟堂望海舵的舵主老老实实地让他擦着,不敢有半句反驳和不恭敬。

      老人一手举着油灯照着亮,一手小心地往外扣着眼睛里的石灰粉末,“哎行啊!小伙杂,你挺迂啊?没事儿瞎折腾,我介瞎么屈屈的眼睛还得伺候你,多亏有介渤海国小乌送我的神灯。以后办事加小心,你恁么嫩么不着调呢?我今儿个好好德愣德愣你。哦对了!知道我半道回来为嘛?明跟你索,是让你认爸呐。”

      “回三爷,你说什么?我义父已经过世几年了,哪里又多出个爹了?”

      “是真哒,我跟尼索,尼了亲爸奏是他,鲁寨主。”这时殷笑已经能看见人了,可他的双眉并未舒展,而是更加地纠集在一块啦。回三爷把自己从大师兄那里获悉的秘密说给他听,从殷仁是怎样预谋报复鲁守业开始,在湖州趁其豪赌大意偷走了孩子,带回楚州收为义子,将名字由鲁缥缈改为殷笑,打算等到孩子长大成人去对付灵鸠寨,使他们父子骨肉相残,为哥哥们报仇雪恨。其用心是何等的险恶卑鄙,可惜天不遂人愿,还没等到付诸实施,殷仁便在帮派打斗中一命呜呼了。

      面对儿子的鲁守业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了,鼻涕垂了一大串,念念叨叨忏悔着当年的不是,告诉着殷笑家里有母亲,有姐姐,母亲为了他的丢失离家出走了,如今住在长安对自己恨之入骨,不肯原谅;姐姐叫做逍遥,去了西域,至今音信皆无。现在太湖就一个弟弟鲁守国,好端端的一个家落得凄凄惨惨,四分五裂的让人心伤。

      “看你那可怜样子,想博得我的同情吗?你说是我爹就是我爹啦,你有什么证据?”小伙子不信这是真的。

      鲁守业抹了一把泪水,“孩子,这金锁不就是证据吗?它是我大伯在你满月时的贺礼,上面还刻有你的名字。”

      “缥缈?我义父曾说,我在襁褓时哭泣声清越悠扬,所以在金锁之上刻了缥缈二字。你说是人名,听起来更像是给女孩子起的,太牵强附会了吧?两个字能说明什么呢?不会是你们探听到我这锁上有字,编出谎话来骗我吧?”

      “不是,你和姐姐的名字是取自‘缥缈中天去,逍遥上界分’,殷仁那畜牲是在骗你呢,这位老哥刚才不是说了嘛,他是要把你养大,然后让我们父子自相残杀啊。”

      “不对,你在骗我。”殷笑高傲地慢慢摇着头,像洞察一切不会轻易被蒙骗了似的。

      “孩子,对往事你就没有一点记忆吗?”老庄主从中提醒道。

      “有!我还依稀记得小时候的事,家里是打鱼的,爹有个亮闪闪的渔网,经常藏在袖子里。有个爷爷总是逗我玩,和我捉迷藏,躲在黑布后面只露出两只眼睛。”

      想起往事鲁寨主又控制不住自己,扑簌簌落下泪来,“逗你玩的是大爷爷,他老人家已经故去许多年啦,至于你说的那个渔网,应该是这个吧。”他从袖子里抖出个银质渔网,可惜是夜间光线不足,显不出它亮闪闪的外观。

      “对!这渔网我有印象,好像就是它。”渔网像一把开启记忆的钥匙,尘封的往事一并涌了出来,“我有个姐姐,她时常背着我,长什么样子是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她的头上插着个金簪子。”

      “戴着如意金簪的是你姐姐逍遥。”寨主看孩子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了甚为高兴。

      “原来你真是我的父亲?回三爷,总舵主澹台诸己真是那么说的?”殷笑也有些激动了,语气里带着颤音。

      “介倒霉孩子,我还能骗你,是你义父亲口告诉我大师兄的,介个真嗝儿!没错。今儿个来个骨肉相认,没治了。我和四师弟动身去梅岑前,听尼了索要铲除灵鸠寨,合计来合计去奏感到不对劲,还没送到内地界儿,我一个人便急三火四地赶回来,终于被我及时挑明啦,今儿倍儿高兴啊,又做了件大好事。”回三爷为自己的义举很是欣慰。

      “江湖上称你是白板圣手,你心知肚明说的是你烂赌成性,不是你沉迷其中忘乎所以,怎么能让人把我抱走?不是你屡教不改深陷其中,怎么能使我母亲伤心绝望?一切的悲哀都是出自你一人身上,几十年的骨肉分离是你一手造成的。我义父待我恩重如山,视如己出,不管他当年是何等居心?我认为他与你相比,是天壤之别,不能同日而语。你这个爹我不会认的,不够格!”现在不管你叫他殷笑也好,还是称呼为鲁缥缈也罢,人家是伤透心了,铁了心不会认这个父亲。他光着脊梁带着手下抬腿便走,不再理会鲁守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解释。

      “嘛玩意儿?不认。介倒霉孩子,塞八死犟,介么大的人了四六不懂啊,唉,多暂能体谅老人的心呢?”回三爷见两个人已经跑没影了,无奈地转向寨主,“行啦,别难过啦,听见了么?脚上的泡是自己走出来的。行啦行啦行啦,嘚不嘚嘚不嘚嘚不嘚的嘚吧嘛!眼泪不值钱呗?还有完没完了。以后看好自己的手得了,别瞅见赌局奏迈不开腿,回头我再跟他说道说道儿。”

      鲁守业是千恩万谢,像把一切都托付给他了,大秃头信心满满地承诺着,“得嘞,这事交给我您了就秦好吧。”

      “三哥,你是从哪儿来的?婷婷还好吗?”天赐一时插不上嘴,见他们告一段落了,这才靠近了问候道。

      回三爷闻声一惊,举着油灯向他照去,“爷们儿,在介碰到尼了,谮巧了嘿!我还有事,得空儿我们慢慢聊,回见吧你了。”刚说句话他便像躲瘟神似的,慌慌张张转身就要离开。

      天赐一把将其拉住,“回三哥,怎么话没说几句便要走呢?你心虚什么?从泗州分手后,你和韩四哥说带婷婷回去,央求薛前辈为她退婚,可一去之后音信皆无,到底是什么结果呀?我曾去营州找过婷婷,庄子上说你们师徒去了渤海国,她现在怎么样啦?”

      “爷们儿,别来我!奏介一件像样的褂子啦。我索这两天小师妹总打嚏喷呢,念叨她的人是你呀。我跟了尼索,当着介么多人奏别问了,该多顺呐。沉会儿再索,不忙。”三哥使着眼神让他别急,然后咧着嘴对陆庄主笑道,“庄主,我可是且呀,别抠索,要尽地主之谊啊,我握了,来两块饼子垫吧垫吧。介一天,累得我呀都拾不起个儿来了。”

      怎么能拿饼子打发贵客呢?当然要摆上酒席啦。宴请之后又布置房间休息,回三爷和天赐独处一室促膝长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明。当尹天赐从房里出来时,那英俊的脸上是阴云密布,整个人都不好了。

      三哥的那句话时时萦绕在耳畔,“退婚介事泡汤啦!丫头差点出了门子,上轿内天才知道闹了半天是二师兄摆的糊弄局儿呀。什么玩意!我呀看不惯介个,喝雷捣撇子,我跟师弟带着师妹跑来明州。渤海国的人追得紧,小师妹要躲到梅岑岛避避风头,她不想上泰山找你,横是抹不开面吧,为了介事妮子不知哭了多少报儿。尼了可不能让她知道是我索的,小姑奶奶非跟我熬鳔不可。”天赐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这就赶去明州,渡海去岛子上找婷婷,无论如何把她领回来,再不让她离开自己了。

      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事要一件件地办,路得一步步地走。老庄主听天赐说有事要去明州,看孩子那心急如焚的样子是留不住啦,只得叮嘱他遇事要多加小心,速去速回莫让人惦记,回泰山前一定来甫里一趟,给家人带回去一些新茶。又建议他走海上比运河要便捷,苏州到明州最快的是坐海船喽,并且执意要亲自送他去码头。

      既然决定要走海路,就要北上到大江之滨的黄泗浦,这黄泗浦可不寻常,乃东去列国的起航地,就连六次东渡日本的鉴真大师也是从这里成行的。码头就在石闼市的东面,这集镇因海运而兴,市肆昌盛、商贸云集,居民有四五千人,也是处赫赫有名的地方。

      当地人大多是姓陆的,传说是三国东吴大都督陆逊的后人,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这陆逊本是智勇兼备、精于谋略之人,其后代子孙也是个个精明,善于经营,使小小的弹丸之地富甲一方。

      天赐在陆老爷子的相送下驾车来到码头,同车而来的还有皮日休和颜萱。本来周凌是执意要跟来的,可鲁岛主说什么也不呆了,怕寨子里有闪失定要回去,他身上有伤得有人相送,这份差事自然落到了周凌的肩上,“没办法,太可惜啦!我想和尹勾勾一起去明州。先去明州城里把佛像抢回来,藏在翁山大佛岩清音洞里,让那些狗官想也想不到,找也找不见;再到泉州鲸鱼帮找孙老三,往黑水沟冲浪去;还有我那小岛子上的羊儿,还得找个时间去瞧瞧呢。抽不开身,忙啊!”再不情愿也没选择,第二天便启程上路了。

      先不说他们西入太湖的事,这里是积巨庄的马车上,“陆老,皮兄,你们听没听说?贼首王仙芝与黄巢发生了内讧,已经分道扬镳啦,王仙芝窜入陈、蔡;黄巢北掠齐、鲁,攻入郓州杀死节度使薛崇,把北边闹得是乌烟瘴气。”颜萱没有被市集的繁华所吸引,而是与两个朋友谈起眼下的时事要闻。

      陆龟蒙虽上了年纪,一向是深居简出,却人缘和声望极佳,总有朋友来庄上探望,他东一耳朵西一嘴地知道的讯息也不少。“听说了,是为朝廷招安的事。王仙芝去年九月攻入汝州,杀死将领董汉勋、刑部侍郎刘承雍、生擒刺史王镣。致使两京大震,东都百官仓皇出奔,吓得皇上取消了重阳内宴,下诏赦免王仙芝叛逆之罪,并以官诱降。到了十一月,王、黄所部大举攻打蕲州,来势汹汹,所俘汝州刺史王镣为其筹划,劝蕲州刺史裴偓与草寇约和,并为首领王仙芝奏请官职。裴偓竟然言听计从,痛痛快快地开城请王仙芝、黄巢等人入城,兄弟相称,设宴款待,奏言所请。皇上接到奏报是又惊又喜,心中忐忑不知如何是好,便向大臣们询问对策,左仆射、门下侍郎、宰相王铎力主招安,而诸宰相皆以为不可,视草寇为乌合之众,不可抬举。可王铎再三请求,拼了老命力谏,他为黎民免受刀兵之苦的肺腑之言最终打动了圣上,传下旨意封王仙芝为左神策军押牙兼监察御史,遣中人前去慰抚。贼首仙芝闻讯大喜,不计较七品八品芝麻绿豆大的官,心里美滋滋的,只想这下可真得当官了。却未曾想遭到黄巢的责骂,和手下人的强烈反对。听这镇子上的族长陆恩峰告诉我,尤其黄巢最为激愤,冲着王仙芝大吼大叫,不留情面地质问他‘你一个人当官了,五千兄弟怎么办?这些兄弟我要带走,一个不留’,说完还给了对方一记老拳,打得其血流满面。王仙芝不傻,一看众叛亲离,剩下老哥一个还值几个钱啊,这官是不能当了。才勉强拒绝投降官府,可昔日的哥们撕破了脸面,友谊的裂痕无法弥补啦,便与黄巢分兵作战。依老夫看,这样不好,力量削减必会被个个击破的。”

      皮日休虽为毗陵副使,在宦海之中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却未粘染上官场的利欲熏心、贪婪无耻的劣习,处处光明磊落,时时忧国爱民。“不利的还有呢,南诏酋龙新死,其子法继位,自号大封人。其遣使于岭南西道节度使辛谠,向唐朝请和,朝廷已经准许了,这回朝廷可以腾出手来对付暴乱啦。不止这一个,又发布《讨草贼诏》,号召地方藩镇和豪强武装镇压王仙芝、黄巢的草军,以庞勋、王郢的失败加以恫吓,同时用诸葛爽等人的叛变作为招降的诱饵,眼看他们是凶多吉少啊。你们说是草寇,他们说是乱匪,其实原来都是大唐的子民,只是被逼无奈铤而走险罢了。庄稼绝收、赋税不减,穷苦百姓只好跑出去逃荒逃税,成为流民。朝廷表面上明令宣布,除两税外辄率一钱,以枉法论处,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各种名目花样繁多,有盐税、铁税、牛税、马税、桑税、蚕税、鱼税、鸡税,不可胜数,我们江南更是登峰造极,别出心裁创个新税双黄蛋税,顾名思义,就是鸡要是生出了双黄蛋都要交税。为什么赋税多如牛毛啊?不就是朝廷挥霍无度,穷奢极欲所致嘛。国库枯竭了,钱从哪里来呀?只能取自于民脂民膏啦!所谓上行下效,各级官吏不顾百姓死活,欺榨起百姓来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他愁闷地口打咳声,想起往事做起诗来,“秋深橡子熟,散落榛芜冈。伛偻黄发媪,拾之践晨霜。移时始盈掬,尽日方满筐。几曝复几蒸,用作三冬粮。山前有熟稻,紫穗袭人香。细获又精舂,粒粒如玉珰。持之纳于官,私室无仓箱。如何一石余,只作五斗量!狡吏不畏刑,贪官不避赃。农时作私债,农毕归官仓。自冬及于春,橡实诳饥肠。吾闻田成子,诈仁犹自王。吁嗟逢橡媪,不觉泪沾裳。大灾之年,赤地千里,连饭也没处去讨,易子相食还算新鲜事吗?常有路人饥寒交迫,走着走着走不动了,一跤跌下去,旁边就有饥民呼啦围了上来,等他一断气就给吃了,要是碰见性子急的,没等那人咽气就已经开始吃上了,想起来都让人毛骨悚然。”

      他心情沉重地直拍大腿,“天下纷乱,刀兵四起,朝廷倒是拿出个妥善的对策呀?可这些鼠目寸光之辈身居要职,吃着山珍海味,拿着国家俸禄,揣着贪赃枉法的脏钱,只知道争权夺利勾心斗角,视黎民百姓如草芥,置国家存亡为儿戏。就拿王仙芝招安一事而论,朝廷内部分成两派,主和派是王铎和郑畋,以及郑畋的义父神策军中尉西门思恭,他们都是不贪财,勤俭之人。这位中尉曾在郑畋的父亲郑亚被贬为桂管观察使时做监军,郑亚曾将儿子托付给他。”

      皮日休略加停顿若有所思,“提起西门思恭,我倒是想起了他的海上奇遇,那次他乘船出使新罗,途中刮起了旋风,船不能自主。一个多月都在海面上漂荡,只见天水相连望不到边。幸好海面上出现个小黑点,大家都高兴地叫道‘是个小岛,有救了’。船就往小岛方向开,大家准备上岸去,西门思恭阻止大家,说还是先上岸去探察一下。他披甲佩刀,独自驾着小船往南划去,经过一座大海龟般的礁石,船靠上了岸,岛上是一派田园风光。所不同的是,岛上的稻子长得特别茁壮,可稻杆儿还不及西门思恭见到的一般稻子的三分之一高,但田间里的阡陌却比长安的大道还要宽几倍。突然,一座大山似的东西堵在他面前,西门思恭抬头一看,是个身高数十丈的巨人。他的穿戴同常人一样,只是语言不同,叽哩哇啦地乱叫一气。巨人蹲下身子,把西门思恭捏在手里,跨着大步走到一处洞口,他冲里面大喝一声,许多大大小小的巨人就从洞里出来了。大家望着西门思恭,脸上露出了诧异和欢喜的笑容,好似获得一件稀世珍宝,巨人蹲下用手指往地上一戳,便出现了一个大坑。把西门思恭放在坑里,自己在旁守候着,半夜里巨人在坑旁睡着了,西门思恭在坑中用佩刀挖了一级级的阶梯,蹑手蹑脚地爬了出来,撒腿就往岸边奔逃。还好,顺利地找到小船,又连忙用力划着向大船靠拢,当西门思恭刚攀上大船时,巨人已追赶过来了,他见船要开了,踏着水用巨大的手抓住船舷不放,吓得船上的人面如土色,不敢动弹。据说,只有西门思恭十分镇定,他拔出佩剑,向巨人的手指猛力地砍去,砍下了巨人的三个手指。巨人疼痛难熬,只得弃船逃跑了。西门思恭捡起被砍下的巨人手指,立即命令开船启程。船在海中航行了好多天,船上的淡水和粮食全用光了,他们几乎一个月没有进食,有人甚至脱下身上的脏衣服,用嘴吮吸那上面的油渍和盐沫。后来,他们终于克服了困难回到了大陆,返回长安,西门思恭就向朝廷进贡了巨人的三根手指头。皇帝听了他们的遭遇,看了巨人的手指,十分高兴,免去了他未完成使命的罪过。这个经历是当事人的口里说出来的,荒诞离奇,不知是真是假。”

      他为朋友们讲完故事又言归正传,“朝廷里的主战派是卢携和他身后的靠山田令孜,这位公公把持大权,恃宠横暴,人品不敢恭维。本来郑畋和卢携都是李翱的外甥,是实实在在的两姨兄弟,可不知什么缘故反目成仇,比路人还不如,总是意见相左拗着互掐,前些日子宋威被撤职就是郑畋参奏的。”

      “我也听郑璧提起此事,他是从魏璞那里得知的,说是宋威灰溜溜地回青州了,是郑畋谏言皇上,自沂州奏捷之后,贼首王仙芝愈发猖狂,屠陷五六州,疮痍数千里。宋威衰老多病,自妄奏以来,诸道尤所不服,今滞留亳州,全无进讨之意。副使曾元裕拥兵蕲、黄,专欲望风退缩。若使贼陷扬州,则江南亦非国有。他保举以陈许节度使崔安潜为行营都统,前鸿胪卿李彖为招讨使代宋威,右威卫上将军张自勉为副使代曾元裕。皇上已对宋威有所不满,便准奏走马换将了。”

      待陆龟蒙说完,颜萱压低声音补充道:“是呀,这宋威活该撤职,坊间都在传他曾对副手曾元裕说,昔日庞勋一经剿灭,统帅康承训立即获罪。就算我们成功了,能免受祸害吗?不如留着贼人,即使他们侥幸成为天子,我们也不失作功臣嘛。此等居心叵测、心怀鬼胎之辈,撤职是轻的,就应该缉拿问罪。”

      “郑畋奏请皇上是对的,不能说宋威是卢携推荐的,郑畋就是故意打压陷害。就事论事,郑畋坦坦荡荡没有私心,他就是这样的人,七年前刘瞻因同昌公主的事进谏惹怒了先皇,被罢免相位贬出京去。郑畋品格高雅耿直不阿,在起草罢相诏书时因对刘瞻多有褒美之词,遭韦保衡等人的谗言被贬为梧州刺史。再说王铎吧,三年前受韦保衡牵连外放汴州,这次能回京入相也是郑畋极力举荐的。”皮日休从心底是高看郑畋的,“王铎是有私心的,他堂弟王镣在王仙芝手里,性命悬于一线,正好乱民在攻打蕲州,而蕲州刺史裴偓是他掌知贡举时所擢的进士,有门生相助他是有信心的,可万万没想到横下里蹦出来个黄巢,坏了唾手可得的好事。事情总是这样,挺好的事转瞬之间就泡汤了。唠了半天,我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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