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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第十九章 元是昆仑山顶石,海风吹落洞庭湖。 ...

  •   “我每射之前总犹豫半天,是射好,还是不射好?可我等不了啊,铜钱有的是,受人摆布不是我马家的性格。不就是根绳子吗?断了,我赔你便是啦。”骄傲的书生对自己过激的行为全没当回事。
      “什么?小子,这么狂妄!你家里财大气粗,就敢在外面胡作非为吗?”周狮子还是头回见到这般无知无耻无畏的混帐东西呢。
      人群中有人讥讽道:“师兄儿,这瓜娃子好大个不得了哦!马家是上虞的大户,良田千顷,奴婢成群,能差这几个钱噻?”周煊随声望去是个背着强弓的汉子,他个子不高身量较小,却长着双过膝的手臂,他叫自己师兄,细看却不认识,不知是从哪里论起的。
      “有钱很了不起吗?我这人最是嫉恶如仇,今天就要替你家大人教训教训你。”说着便抡起叉杆砸下去,那书生一手去夺铁叉,一手出拳击向对方的腹部,两个人都使出看家本领奋力相搏。书生的箭法是见识过了,劲力精准十分了得,可拳脚功夫实在是太稀松平常啦,再加上养尊处优清闲惯了,哪里有周狮子的蛮力?只几下便被打翻在地。
      长臂汉子添油加醋地叫嚷着,“师兄儿,生活靠粲,感情靠骗,你莫动手,动手豆没得钱咾。他家里世代为官,手眼通天,你若是被官府抓了,豆不安逸咾。”
      “官宦世家更应该洁身自好,懂得事理,不能给祖宗丢脸。小子,没人要你那臭钱,你当着江湖朋友的面赔个不是,我姑且念你年幼无知,这一次尚可饶了你。”人家已经给了他台阶,而且错在自己,服个软也就完了。可这位是蛮横惯了的主,哪儿受过此等羞辱委屈?竟然出言不逊顽固死扛。
      “是谁给你的仗势?简直是目空一切,无赖泼皮。”气得周煊连抽了他两个嘴巴。
      长臂汉子幸灾乐祸地凑上前,调侃着地上的书生,“青沟子娃娃,你个掘货,看见你,老子不安逸的很,你是皮痒,想松松皮,这哈巴适噻?扫皮咾,你家先人马忠生擒关羽,射死黄忠,一个无名偏将很歪哦。日你先人板板,造孽!吴主孙权那龟儿子不落教,脑壳头有籽籽,鼠目寸光,背信弃义,最终是自取灭亡。更有叛贼糜芳,身为刘皇叔舅老倌儿,反复无常,贪生怕死,你们竟然信这种人,砍了马忠的脑壳豆是报应,咎由自取。”
      书生虽说是受制于人,却也毫不示弱,“颜军,你不要死抱着老辈人的恩怨没完没了,阴阳怪气的说谁丢脸呢?在我看来,你是最给前将军颜严丢脸的,长得就退化,拴根绳子便能翻跟头讨钱了。难道你身子畸形了,脑子也坏掉啦?是你们蜀汉首先背弃盟约,为北伐募粮跨江偷抢麦子,我们是被逼无奈奋起反击。你敢说鲁肃大都督与关羽划湘江而治的约定不做数吗?”
      “你晓得个铲铲,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弄不醒火,偷麦子是在扯垛子噻,前前后后豆是你们蓄谋已久咾。见关将军水淹七军大获全胜,曹魏是丢盔卸甲溃不成军,你们豆搞刨咾,吕蒙装病,陆逊示弱,偷偷摸摸假扮商人白衣渡江,趁我大意突袭荆州,害得关将军身首异处。”铁臂猿虽已是隔了许多辈的后人啦,但提起往事仍然是紧咬钢牙,“还有黄忠老爷爷,也是死在你们东吴手里,被马忠偷袭箭射肩窝而亡,看你那先人净干些鬼鬼祟祟的好事哦。”
      “两军对垒各为其主,没什么好事不好事的,谁也不想兵戎相见伤了和气。是你们失信在先,死皮赖脸借荆州不还,大言不惭说‘虎女安能嫁犬子’,我们公子怎么就不配关三小姐啦?真是狂妄无礼,不知天高地厚,就因此话使吴蜀生分,联盟破裂;最可恨又穷兵黩武大肆扩张,北攻襄樊,管控大江,欲借上游之利矮化东吴,我们岂能坐以待毙?这一切都是关羽骄傲自大、肆无忌惮的错!”
      “小畜生,你给老夫闭嘴!”一位白胡子老者分开人群走了出来,见他手拄着一杆银枪,威风凛凛,气度不凡,“说别的我都忍了,已经过去四百年啦,还争辩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有意思吗?老夫活了一大把胡子,怎能跟你们娃娃一般见识?可你还得寸进尺辱我祖辈,小小年纪张狂得很哩,本来是来迟了,就该老老实实和各路英雄一起等着,却一通乱射,以为这是夷陵吗?想效仿你那混蛋祖先狂妄逞能吧?还一口一个关羽,关羽也是儿等叫的吗?你们马家从马忠到你,都应该跪成一排,在我家先祖的墓前谢罪。对了,还有黄忠老爷子。”
      “呸!谢什么罪?我祖上也是为国横死,又向谁讨要公道。再说,关家、黄家都没有后人,你是何许人也?跳出来为姓关的出头。”书生看不出有一丁点儿的悔过与内疚。
      “他是谁?是你们马家的债主!”身背铁剑的道士大踏步走来,虽然由远而近相距颇远,却已听清了他们的对话,“南中蜀汉名臣李遗的后代,赵家枪枪主李赞,李遗的夫人正是你刚才不以为然的关三小姐,关银屏嫁给李遗为妻,还是丞相诸葛孔明的大媒呢。”
      “好啊,都是蜀汉的遗老遗少啊,欺负人啦!这里可有我们江南人吗?给评评理,说句公道话吧。”那小子癫狂起来双手乱抓大喊大叫。
      周狮子可不惯他毛病,紧握大拳头一杵子下去,打在他哭爹喊娘,“爷爷我是嘉兴的,算不算江南人啊?说书的讲关羽将军走麦城被俘,原来是你祖宗设的套呀!我这一拳是替关将军打的,你服不服?”
      “疼!疼!”□□之人捂住青紫的左眼□□着。
      这还没完,接着又是一拳,“我问你服不服?不是问你疼不疼?五虎将后将军黄忠双臂能开二石力之弓,百发百中,堪比当年的廉颇,马忠小儿偷袭得手伤其性命,实乃无耻可恨。这一拳是替黄忠老英雄打的,看你姓马的以后还敢乱射箭不。”
      “周煊,不要再打啦,他的两只眼睛都要打瞎了。他是个病人啊!”方干跑在头里,孟堂主、韦不同、柯店主紧跟其后,三个人急匆匆地从舱中跑出来。
      水麒麟不容置疑地命令道:“煊儿,快撒手!有话好好说。”
      周狮子不情愿地站起身,瞪着地上的书生嘟囔着,“病人!不缺胳膊,不少腿,能打能骂的,会是病人?”
      “他的确是有病,你们有所不知,他马家住在上虞北马庄,上几辈的爷爷叫马文才,娶了祝家庄的小姐祝英台。就在过门的那天,迎亲队伍经过一座大坟,说是里面埋着小姐的同窗好友会稽人梁山伯,曾经朝夕与共三载,非要祭拜一下。可万万没想到,祭拜时风雨雷电大作,坟墓轰然爆裂,英台小姐纵身跃入坟中,墓复合拢,风停雨霁,彩虹高悬,梁祝二人化为蝴蝶蹁跹飞舞。大家想想,好好的新娘子跳进另一个男人的坟中合葬,是何等的奇耻大辱。马公子因此受了打击,性格怪异,行为失常,这病根还传给了子孙,弄得家族后代处事另类,与人格格不入。”方干了解底细说于众人。
      “这个我晓得,说书的也讲过,那是东晋时候的事啦。这祝家小姐女扮男装去杭州读书,遇到了志同道合的会稽书生梁山伯,两个人还结为金兰之好。可惜被姓马的大户恶意拆散,男的忧郁而死,女的舍身殉葬,后来谢安有感于梁祝化蝶之情上报朝廷,封祝英台墓为义妇冢。原来这小子是姓马的后代呀,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没一个好鳖,我还得替那对有情人打上两拳。”
      堂主见他如此冲动立即喝止住,“梁祝化蝶多是演绎,传来传去必定虚构,我们可不能人云亦云,错怪了他们马家。”
      “就是诬陷诽谤!哪里有死人化蝶的?谁看见过?胡编乱造没影的事。”公子从地上爬起来使劲拍打着尘土。
      方干是个较真的人,“马欣马公子,我这么大岁数还能扯谎不成?别的不说,两浙之人谁人不知?名士罗邺有《蛱蝶》诗为证,草色花光小院明,短墙飞过势便轻。红枝袅袅如无力,粉蝶高高别有情。俗说义妻衣化状,书称傲吏梦彰名。四时羡尔寻芳去,长傍佳人襟袖行。”
      原来这小子叫做马欣,他是认得方干方雄飞的,此时丝毫不讲解救之恩,酸鼻子酸脸地抱怨道:“豁嘴子先生,你是老糊涂了吧?小小督邮的话你也信。什么大坟?什么蝴蝶?全是子虚乌有的胡诌。”看他那神经兮兮的样子,没人在去与其理论。
      “行啦!诸位可真有闲心,为信义之事争执不下,还是顾及眼前吧。君山岛上正酝酿着不可告人的大阴谋,将会使天下大乱,血雨腥风,生灵涂炭,重演安史之祸呀。”铁剑道人邓道才心急如焚地望向湖面,“渡船怎么去了这么久?恐怕来不及了。这位老英雄,您是船拳宗师孟乐山吧?能否搭你的船过去,我确实有急事要上岛。”
      “没问题!既然有紧急的事情要办,就请道长和仙姑上船吧。”水麒麟开朗地恭请邓道才、邓道兰同行,又怕超载示意徒弟留下。
      “堂主!能不能把我捎上,我也着急啊。小生付给你双倍船钱,要多少都可以,在这里苦等受人摆布不是我马家的性格。”可人家头也不回,没有理睬他,他却不知好歹一个劲地吵嚷着。
      “宝器,你要杂子?很烦哦,你信不信我给你一挞儿。”铁臂猿不耐烦地制止他,可这小子仍然我行我素,听不进颜军的告诫。
      “闭嘴!我们江南人的脸被你给丢尽了。再喊!我还要捶你几杵子。”周狮子厉声呵斥道。
      关家女婿的后裔冷眼看着马欣,“小子,你这是病啊,得抓紧治呀。”
      看自己引起了众怒,尤其是敬畏山盛堂二师兄的铁拳,马公子也不是傻子,畏惧怯懦不做声了。

      我们暂且不表码头上的事,众多江湖人士是如何等船上岛的,现随着水麒麟的快船,劈波斩浪驶入这八百里琼田之中。
      “不晓得这水下有多深?积攒这一汪湖水得几百几千年?壮观啊!”方干眼望着船舱外烟波浩渺的水面,感叹于大自然神奇的力量,不禁发出由衷的感慨。
      “水积成湖只是瞬息之功,沧海桑田也不过暮去朝来之事,斗转星移,万物更新,山峰潜入深渊,绿洲夷为戈壁,多因天灾人祸所致。女仙麻姑曾经亲眼见过东海三为桑田,难道这洞庭湖久远之前不会是一抹山峦吗?”老道人邓道才富有哲理侃侃而谈。
      “这里曾是山峦?道长真敢去想。”方干微微摇头完全不信,“若这洞庭湖是连绵起伏的山峦,那君山岛子是峰顶的碧潭喽。”此时船上的人已经能够望见兀立于水中玲珑秀丽的君山了。
      “也许像灵隐寺门前的飞来峰,是从别处飞来的吧?”温文尔雅的纤指麻姑邓道兰轻启朱唇笑道,她抬起玉臂,伸出纤指指向小岛,“大哥说的沧海桑田不假,我们麻姑山满山遍野的螺蚌壳,想来在远古那里曾是一片汪洋,书法大家颜真卿在抚州做刺史时著《麻姑仙坛记》一文为证。”
      方干的眼球被道姑纤纤玉指吸引住了,尤其是那长长月牙般的美甲勾去了他的魂儿,麻姑的故事他是听说过的,脑海里瞬间跳出杜牧之的那句诗“杜诗韩笔愁来读,似倩麻姑痒处搔”。当时还笑话蔡经异想天开,要以麻姑的长指甲来挠痒痒,今日却轮到自己想入非非了。
      对面而坐的老学士直勾勾的样子未逃过纤指麻姑的眼睛,她掩嘴一笑极快地扫了其他人一眼,似在询问着这老人家怎么这样?不错眼珠色迷迷的,是没见过漂亮女人吗?
      韦不同在身后轻捅了下同伴,方干这才缓过神来,“啊,仙姑说得极是,极是,君山岛一定是被大风刮来的。和两位高人谈话真是受益匪浅,有趣,有趣。”他目光游离躲躲闪闪,尴尬地掩饰着自己的失态,“受仙姑的启发突萌灵感,我要为这君山献诗一首,曾于方外见麻姑,闻说君山自古无。元是昆仑山顶石,海风吹落洞庭湖。”
      大家闻听齐声称赞,老头子也是颇为得意,羞愧不安的心绪终于舒缓稳定下来了。老学士却忍不住又偷瞄了一眼纤纤玉指,驿动的心再次激荡起来,这种久违的勃发好似使自己顿时年轻了二十岁,浑身充斥着“莫道桑榆晚,微霞尚满天”的激情豪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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