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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第五章 腌臜船少年行凶,凤凰滩宝像奉还。 ...

  •   “和尚,别怪我们无情,是你自己找上门的。”少年眼露凶光将手中的匕首用力一挥,带着风声的利刃直捅出家人的前胸,倘若被刺中是必死无疑。
      “阿弥陀佛,想我慧萼可不是一般人,乃嵯峨太皇太后的遣唐使臣,多次漂洋越海,几度身陷劫难,什么惊涛骇浪没见过?即便是武宗灭佛咬牙也挺过来了,就这么个小毛孩子,我还怕你不成?纵使你武功再高强,心肠再狠毒,大不了以死相拼,也不能坐以待毙。”想的虽多,可是一瞬间的闪念,他用尽全力将扑过来的孩子猛地推开,提起丹田之气大吼一声“咿呀”,这声音尖利刺耳划破夜空,惊得岸边栖息的水鸟扑打着翅膀飞出苇塘。
      “砰”大出和尚意外,那穷凶极恶的少年被推得凌空飞起,身体撞碎窗棂摔出舱外,还心服口服地喊了一声“好功夫”。
      “哪呢?我竟然有这么大力气!一掌之下把对手击飞啦,不会呀,除了吃斋念佛也没学过武道啊。”当和尚惊愕于自己的超常潜能时,可脚下的船板已是向一侧倾斜,身子站立不稳倒向一边,角落里的金像银像似岩石滑坡般倾泻翻滚而来,重重地把他压在底下。
      “搁浅了!船要翻啦!”艄公声嘶力竭地在甲板上呼喊着。
      日本僧人拼命推举从佛像堆里爬出来,再看那个黑大汉也没了踪影,只见歪歪斜斜的船体不时有江水灌进来。
      “两位大侠!就是这条船,昨天晌午些儿靠的岸,鬼鬼祟祟离我们远远地停着。”外面是个女人尖尖的喊声。
      接着是个男人闷声闷气的说道:“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礁多水急的凤凰滩也敢掉头,真是不要命啦。”
      随后是个洪亮的吼声,“一个歹人也不要放走!”
      和尚扶着门斗踉跄站稳,屏住呼吸向外面张望窥视,见一艘灯火通明的大船抵住了帆船的船头。那船上站着个裹着包巾的老汉,他正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指挥着船工,“顺子,麻利过来搭把手,把水里的三个人捞上来。”
      两个艄公和黑大汉被陆续拽上对面的大船,一个长着满脸细密皱纹的婆子指着他们肯定道:“两位大侠!就是他们几个,今天晌午些儿还向我讨的青菜呢,我送菜的时候透过窗子见舱里金光闪闪全是佛头,他们一定是流窜来襄阳的强盗。”
      “你们是什么人?是官府的不良帅吗?”这三个人似落汤鸡般水淋淋地全身浸透了,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突然之间帆船倾覆将他们甩入水中,弄得晕头转向一时未缓过神来。
      还好,都习水性没有大碍,“哎呀呀!出来时新买的衣裳,可惜了,可惜了。”黑汉子痛惜地拧着前襟的水。
      船上威严肃立的白衣人一抖手中的银枪厉声喝道:“哼,哼,我们虽不是官府的人,却是专门冲你们这些歹人来的!”
      “歹人?你说谁是歹人!你个颠颠的,我们是行功德,做善事,不许血口喷人。”大黑汉虬髯戟张,环眼圆睁,暴怒地用小棍子般的手指指向白衣人。
      对方也不示弱,单臂挺起银枪叱责道:“贼偷儿,还敢抵赖!你那同伙渤海国的和尚呢?他从登州上岸后就一路行窃,不管大寺小庙倒是贼不走空。我在临清受灵岩寺秋月禅师之托,寻踪功德顶方山证明殿丢失的释迦牟尼石像佛头至此,煞费周折总算是让我逮了个正着。贼汉!快把佛头交出来。”
      黑大汉将大脑袋一拨楞,“我不知道你说的是方山啊,还是圆山的,我只知道这些佛像是大哥的好朋友萨多罗大师的宝贝,他励志匡扶宝像正统,整肃渤海国的仪度乱象。大哥说啦,佛门讲的是四大皆空,分什么你的我的,用来研习一下有何不可?”
      “胡言乱语!还敢狡辩?来人,把他们绑起来交给官府法办,将木船里的佛像全部搬过来。”白衣人不耐烦地打断他,吩咐身后几个商贩模样的汉子立刻动手。
      “哼!我看谁敢动佛像一下,你张爷爷也不是吃素的。”黑汉和两个艄公也不是平庸之辈,拉开架势欲以阻拦。
      两个艄公狐假虎威地呵斥道:“你们真是有眼无珠,不识得我们玉山花子帮二爷的厉害,他乃三国名将蜀汉车骑将军张绍的后代,张绍的父亲就是张飞张翼德,那是长板坡前一声吼,喝断桥梁水倒流的大英雄。你们过去搬佛像啊,动一下试试。”
      这一番炫耀确实是触动了对方,商贩们齐刷刷地转向白衣人,“詹大哥,他们是玉山花子帮姜宽的人。”其中手捻石串子的墩实汉子提醒道。
      “姜宽?”白衣男子重复着这个名字,像是头次听说它。
      捻着石串子的正是霸王寨四爷穿天子廖中卢,“詹大哥,你远在临清有所不知,夏大哥是晓得的。玉山的花子帮在大江以南有些威名,尤其是他们的老帮主姜宽行侠仗义、刚毅正直,鄱阳湖周边的帮会都以他马首是瞻。”
      “台誉兄,确实如此。”一直沉默不语站立旁边的中年人点头称是,他身穿紫衣大氅,神态老成稳重,同样手中紧握柄大枪,从外形上看,这把大枪较之银枪更大更沉。
      “二帮主,既然你是姜老英雄的属下,想必也不会是大奸巨盗。你说渤海国僧人要重整佛像仪度,权且可以照着绘画下来,拿回国去找工匠雕塑啊,何必偷偷摸摸据为己有担上恶名呢?你们只要把灵岩寺的佛头和各处掠走的佛像归还回去,我夏书棋保证放你们回玉山,此前的一概错事既往不咎。”
      起初见他们对花子帮的名头产生敬畏,黑汉子撇嘴斜眼好不得意,可当对方报出自己的名号,那二帮主也是吃惊不小,不敢确定地问道:“谁呀!你就是北霸六合枪神枪手夏书棋呀?”
      “正是,这位千里追赃的是我义兄,罗家枪的传人詹台誉。”紫衣人平和地介绍着。
      “谁呀?他是罗家枪传人罗谏的大弟子,杨家枪的银枪詹台誉!在下玉山张拴子,失敬,失敬。”人的名树的影,听到来人的名字黑汉是肃然起敬。
      ”看人家如此尊崇礼待,白衣人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不是杨家枪,是献把梅花枪。罗增生‘粉面金刚’罗灿、‘玉面虎’罗焜,罗灿生罗少保,‘东平四十八将’的罗少保生我师父罗谏。罗焜那支所使的仍是罗家枪,师父这支加以改进称为梅花枪。只要你们痛改前非,都是江湖朋友,有话好说嘛。”
      “两位英雄,说实话我也不愿意干这事啊!张拴子虽说是个讨饭的粗人,但也讲个礼义廉耻,偷鸡摸狗之事不屑去做。可事出有因迫于无奈呀,萨多罗大师是我大哥的患难朋友,他只身前来玉山恳求帮助,坦言要重整渤海国佛家造像。大哥原是建议大师绘图临摹的,可他不肯,说是要用实物敬献给渤海国新郡王的。我们也是受其感动,竭力相助成人之美,出人出船四处收集。”张拴子不再隐晦说出心里话,然后把手一摊为难道,“你们要找的灵岩寺佛头不在船上,和其他的佛像一并留在玉山啦,要不?我带你们去取。”
      “什么六合枪、梅花枪!柱子叔,没想到你如此怯懦。佛像是我们一件件凑齐的,刚可以送萨大师归国完成善举,怎么说还就还呢?”从船舷下发出指责声,随即“哗啦”打水中窜出个人来,他手持匕首直取白衣神枪詹台誉,“让小爷领教领教罗家枪的厉害!”
      还未等詹台誉紧握枪欑下马步提枪拦拿,四爷穿天子廖中卢已是先下了手,一颗飞石由左手中射了出去,穿天石带着尖利的呼啸正打在少年的手腕上。
      “哎呀”一声匕首应声落地,人也跟着跌落下来,少年捂着腕子龇牙咧嘴地喊疼。
      “大侄子,你没事吧?”张拴子万分焦急地扶住孩子,撸起衣袖查看伤情,“你怎么这般冒失?这几位都是江湖上的成名豪杰,就你那几下子不是眼瞅着吃亏吗?而且人家说的也在理,佛像毕竟不是我们的。还好,没伤及骨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大哥交待嘛。”他忿忿地瞪着眼睛怒视四爷,“小孩子不懂事,你又何必下此狠手呢?看把孩子打的。”
      “二帮主,我已经手下留情啦,用的左手打出的穿天石,正因为是个孩子才要多加管教,年轻人掐些亏没坏处。”霸王寨四爷冷冷地对答。
      少年也不服气地嚷着,“什么成名的豪杰?暗底下手,也不过如此。”
      黑大汉小心地为孩子揉着,憋着满肚子的火气又不好发作,只有冷嘲热讽地讥笑着,“是没使出全力,只是个筋包,这么大岁数练到这个成色也是难为你啦。还不如个小孩子,我那侄子庄义方几岁时用弹指神功射出的冬瓜子就能入木三分,从小看大三岁知老,现如今他在朝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哩。”
      “你说的是十方折冲府都尉、十方侯庄义方吗?他是我五弟呀!张帮主,他是你侄子?”使大枪的夏书棋惊喜地看着黑汉子。
      花子帮二当家闻听此言也是喜上眉梢,“喔!夏英雄与义方那孩子是结拜兄弟呀,那我们不是外人喽,我大哥和他师父秦靖是好朋友。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啦,没说的,你们不用和我们去玉山了,这些佛像由我负责逐个奉还。”
      张二帮主回头去看自己的小帆船,“可惜我的船搁浅了,一时挪动不得,只好有劳众位把佛像暂且搬到大船来,待明日天亮再做牵引。”于是大家一齐动手去那帆船之上挪移物件。
      “这里藏着个和尚!”船工顺子第一个钻进舱里,一眼便看见缩头缩脚躲在门后的日本和尚。
      “是那个渤海国的出家人吧?”夏家老大以通常的思路断定道。
      黑大汉抿嘴笑着直摇头,“不是,夏老弟,他是个昏头昏脑的日本国僧人,辨不清南北,上错了船。”从称呼上能看的出彼此的关系拉近了。
      “喂!施主,请等一等,那些都是佛门的宝器,里面有我们凤林寺的金佛。”从江面上驶来两艘大船,前面的船上有人扯着脖子在喊。
      伴着橹桨击水之声三艘大船靠在一起,“四哥!是你们吗?”韩季友提刀跳过船舷,“偷佛像的贼人拿住了吗?”
      “韩将军,你们怎么来啦?”四爷廖中卢感到甚是奇怪,官府的人怎么得到消息跟来啦?
      “哦,我们本是要回城的,可走到你家的铺子前遇上了四嫂,说你们去捉拿偷佛像的贼人啦,于是我们便临时改了主意,怕你们人手不够前来接应。怎么就这么几个贼人吗?”都将疑惑地看着船上的几个人。
      节度府里的官人们也一同跟过来,你一句他一句地询问结果,“俺最恨坑蒙拐骗之人,木想到庙里的和尚咋镇贪咧,尤其是外邦的还偷到俺们大唐来类,俺要雪那木娘!饭铺子的女人一雪俺奏急类,还喝啥包面、凉面哩?正事要紧!”元繇气愤地看着一尊尊抬出舱的佛像。
      “多嘴多舌的老八子。”穿天子小声嘟囔了一句,指着张拴子介绍道,“不是什么贼,是场误会,几个玉山来的朋友帮助渤海国高僧弘扬佛法,借了几个佛像参悟参悟,正准备要去还的。”
      两个小和尚搀扶着凤林寺的方丈走过来,“怎么,了空方丈也来了?您这么大年纪可要当心喽。”四爷是认得大和尚的。
      “阿弥陀佛,是小四呀,寺里的金像丢失了,老衲在庙里心急火燎,如坐针毡啊,便带着徒儿下得山来寻一寻。”方丈虽是与廖中卢对着话,可两颗眼珠子始终没有离开搬运的金银佛像,“善哉,搞啥子?这么多美轮美奂的佛陀菩萨、金刚罗汉、伽蓝诸天啊,难道是将那天竺烂陀寺的佛祖宝像悉数请来不成?不知哪个庙里有如此的好福气呦。贫僧出家几十年,别说是金银铸的,就是泥胎塑的,也想都不敢想,从来未曾见过这么多呀。”
      与韩都将同船追来的几位官人看在眼里,其中从事温庭皓最是心直口快,“这有什么!若是方丈喜欢,这些佛像都运到凤林寺去。有诗云‘汉水流至凤凰山,凤凰山前凤凰滩,欲寻进香拜佛处,只问襄阳凤林关’。你那古寺是观音菩萨修炼之地,这凤凰滩又是凤林寺的兴起之源,如此多的金银宝像,说不定是菩萨的二次赐予呢。”众人都随声附和着。
      方丈和尚眯着眼睛嘿嘿笑道:“阿弥陀佛,老衲可不是贪婪奸伪之人呀,出家人不得贪恋财、色、名、食、睡,贫僧只要讨回本寺的合掌观音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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