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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第二十八章 故弄玄虚迷人眼,踏破铁鞋欲进山。 ...

  •   “哥,快醒醒。”
      “庄大哥,睁眼啦。”
      “小孩子,他醒了。”
      在呼唤声中义方恢复了知觉。都说女人中毒后缓解得快,真是不假,三个女眷正焦急不安地瞅着义方呢。
      他撑起身子四下看去,好嘛!押运的官兵横倒竖卧地躺了一地。义方第一个想到的是箱子里的香火钱,其实心里面已然预感到了,可还是心有期盼地问道:“银子还在吗?”
      邱丫头急匆匆地跑出去,又急匆匆地跑回来,“银子没了,连马车都抢走啦。”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先救人要紧!义方想起当年在洪州望梅驿救援运粮队的经历,抓紧时间将所有的门窗全都敞开,使新鲜的空气流进来,再看满屋被麻倒的人们,还在昏迷着不省人事。
      义方挨个给他们推穴导气,吩咐她们三个去厨房找出白糖用井水溶开,拎了来逐一撬开嘴巴灌下去。过了半个时辰,这些人渐渐有了动静,哼嗨妈呀地叫出声来。
      “我这是怎么啦?”员外郎有气无力地望着义方。
      “我们被人下了迷药,香火钱和车辆都被劫走啦。”义方如实地禀告道。
      “押运的银两都被劫走了,不能吧?这是驿站啊!”员外郎不能正视眼前的现实。
      “千真万确,员外郎,那些驿卒都是江洋大盗假扮的。”
      “啊!这可怎么好呀。”得到证实后,张彦远像是落水的公鸡失魂落魄地耷拉着脑袋,一声接一声地叹着气,这时他才找到了当年宋之问渡汉江伤心落魄的感觉。
      众人陆陆续续地恢复过来,唯独宋威和小黑熊尚处在昏睡之中。义方带着兵士满院子寻找着,有人急速报来,“庄将军,驿站的人被关在后院的库房里。”
      大家赶过去,库房门上的锁链已经被砸开了,往里面看是一屋子人,借着桌子上豆大的油灯光亮,见他们聚在一起不知在干什么?没有一个人走出来。
      义方好奇地凑近了,看人们围着个长须老翁正聚精会神地听故事,“老夫是七年前为扬州录事参军,那时李德裕还在朝中任相爷;李绅也还健在,是淮南节度使。我虽年过古稀,但李相惜才若渴,执意邀我入仕。其间,一位姓温的朋友来扬州拜访李绅节使,闲来无事我给他们讲了如下的故事。”老翁歇了口气,
      义方借着这一空档大声问道:“哪位是驿站的驿长啊?”看没人应答他又重复了一遍。
      猛得从人群里站起个圆脸秃顶的家伙,尖声大喝道:“滚球蛋,隔亦人,故事听得好好的,斜或啥?拽下来,听着!”
      老翁接着讲道:“那是代宗大历年间,老夫那时还年轻,在庐州为官,手下有一小吏名叫王庚。一日,王庚因事请假回家,夜行官道,突遇一队人马,大声呵斥行人回避,王庚遂躲在一棵大树后窥视,只见前面的人马分开,后面出现一个身着紫衣的人,乘于马上,看不清面目。他左右的仪仗和侍卫很是威严。这支队伍很长,后面还有一车辆,正在渡过一处浅流。此时,忽有侍卫跑到紫衣人身前禀告,车軥上的绳索断了,车辆难以过河。紫衣人听后吩咐取来生死簿,侍从取出一个册子,呈至紫衣人面前,后者翻看了一下,命令手下庐州有张某,取其妻背上之筋。躲在树后的王庚大惊,因为他们说的那张某之妻,正是他家大姨。惊恐间,却见那紫衣人的侍从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两条长达数尺的条状白物,一如人筋。紫衣人令其拿去把车軥上断的绳索换下来。在王庚的注视下,那队人马继续前行,不一会儿后面渡水而过的车辆也跟了上来。王庚闭上眼睛,倒吸口凉气。他擦了擦眼睛,再向那幽暗的官道望去,一个人也没有了。他想难道刚才出现了幻觉?在恍惚与惊恐间,王庚行至家中,看到他大姨健在,并无异常情况发生。一家人吃饭时,王庚未敢把他离奇的遭遇讲出来,但在当天晚上他大姨忽喊背疼,转天便死去了。”众人听得入迷,库房里鸦雀无声。
      “显然这小吏王庚在回家时不慎踏上了传说中人鬼并行的阴阳路啦。”坐在前排长着小胡子的驿卒惊呼道,“乖超哇,不得活人呀!北北,你是越讲越吓人。还是前面那个酒鬼淳于棼入赘蚂蚁窝的故事好,故事的名字叫蚂蚁驸马的幸福生活吧?”
      老翁微笑着摇着头,“原来是叫南柯太守传的,你这个名字也不错。”
      “爷们儿,我说还是那个为亲人报仇的谢小娥传最好。”说出不同看法的是个略有驼背的老者。
      义方实在是等不及了,低声问道:“哪位是驿站的驿长啊?”
      “我就是。”驼背老者回头答应着,“咦,库门打开了,我们能出去啦。”几十号人一窝蜂地涌出来,伸着懒腰,打着呼哧,谩骂抱怨着。
      那老翁拄着手杖走在后面,嘴里嘟囔道:“为讨一口水喝,被关了一宿,到哪儿说理去?”
      那边义方已经和驿长说明了事情的经过,驿长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蒯头,灶户什么也没丢。”圆脸秃顶的家伙看来是这里的厨子。
      “蒯头,客房也没有损失。”小胡子回来报告说。
      “是哈,咋番儿?驿站的东西都在,官差的银车被劫走了,看来是早有预谋的,你也莫作急,我们一起想办法。”驿长心事沉重地劝慰着。
      “驿长,你晓得强盗是什么人吗?你们又是怎么被关起来的呢?”义方急着问他。
      小胡子在一旁搭着话,“官人,真是会开玩笑,我们汉阴驿怎么能结识强盗呢?后买儿来了一伙人,舞刀弄枪的,他们二话不说,把我们驿站里的所有人都搞到这库房里,不让叫唤,否则要开膛挖心。”
      “乖乖,我当时进来要口水喝,不由分说就被关进去的。”老翁气愤地将手杖连连杵向地面,“我的驴呢?”
      大家来到堂屋,屋子里的人们正围着宋威,眼看着人事不醒的将军真是心急如焚,可又都束手无策。“咋番儿?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吃罪不起呀。”驿长见此情景不禁急出汗来。
      小胡子倒是镇定得很,一把把水舀子抢过来,“蒯头,搞么家?能咋番儿?灌水呀!死马当活马医吧。”
      “乖乖,可别再灌水啦!我去看驴的工夫,你这是要弄出人命啊。”老翁拄着手杖走进来,看了看昏迷的宋威,对围观的秃顶厨子吩咐道,“去到锅上煮些甘草汁来。”
      不多时,厨子端来汤汁为宋威灌下去,这甘草汁真是灵验,将军的眼睛慢慢地睁开了,可能是中毒太深只觉得头重脚轻,一时半会儿无法行动。
      员外郎是不住地感谢,并问那老翁的尊姓大名,“老夫李公佐。”老翁报上姓名。
      “噢,您就是赫赫有名的李公佐呀,你的那些传奇故事写得好啊。”员外郎惊喜地施礼道。
      “您是哪位呀?”老翁边回礼边问询着。
      “在下张彦远。”
      “哦,你是书画收藏鉴赏大家张彦远,久闻大名啊。”张彦远谦虚地说着不敢,老翁问清对方公干的目的,员外郎把前前后后的经过一一道来,李老爷子听罢也是心情焦虑起来。
      可毕竟姜还是老的辣,他略加思索就有了主意,“来哦,眼下当务之急是查出这帮人的来历,找个本地德高望重的人物打听一下。驿长,你这驿站周围有这样的人吗?”
      “有啊!”驿长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离这不远的故人庄张庄主就是,他虽然不是什么高官显贵,可在我们襄阳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天也麻麻亮儿,不妨去他那里打听打听。”
      事不宜迟,李老爷子陪着张彦远及义方诸人来到故人庄,张庄主极尽地主之谊,热情款待。可听完客人们的描述也是没有头绪,“好,好,驼背的驿长、小胡子的驿卒、秃顶的厨子,这倒是很像汉阴驿的人啊。”
      “此驼背非彼驼背,秃顶也绝非那个秃顶,我已看了不是他们。”张彦远肯定地说。
      庄主点首道:“好,好,这是混淆是非,故弄玄虚呀。我认为我们应兵分两路,一路由我和员外郎进襄阳城报官,依靠衙门四处查访,毕竟我们人单势孤,各处兼顾不到;一路由蔡官家领着去鹿门霸王寨,去找廖大寨主看看是哪条道上的人干的?”
      义方忽然想起昨天的事,插嘴问庄主:“张庄主,昨天见到的尹寨主不是霸王寨的头领吗?”
      “是呀,尹默是那寨子中的老五,他们五个是结义的兄弟,各个本领高强。大哥廖鹤远乃中乡侯廖化的后代,持三尖两刃刀所向披靡,人称金盔天王,他那顶金盔是祖上大战司马懿时掳来的;老二白眉老猿马玄熙,足智多谋,洞察秋毫,是侍中马良的后代;三爷铁筷子武致信,擅使一付铁筷子,雕翎流石近不得他身前;老四穿天子廖中卢,左右双手打飞石百步穿杨,弹无虚发;小五就是昨天来的鹰鼻鹿尹默,日行千里,夜走八百,虽为回纥人,但自小住在鹿门山里,事母至孝,仁义正直。”
      主意已定,各自分头去办,本来考虑李公佐年事已高,让其留在庄上,可老爷子执意要和义方去鹿门山一探究竟。出了庄门两伙人就此分手,正待离去时,突然从东面跑来一趟车队,脚步杂乱,吵吵嚷嚷,“没一个好东西,都是畜生!看我不到襄阳城衙门告状去,把你们捉住关进大牢,永不见天日。”
      众人辨认出是之前遇到的精细商人,他气呼呼地咒骂着。
      张彦远看商人从身边经过,关切地询问道:“当家的,这是怎么回事?也遇上强盗被劫啦?”
      商人只顾着匆匆赶路,看也没看问讯者,没好气地回答:“强盗!劫什么劫啊,哪个缺心眼的强盗劫大头菜呀?小王八蛋说的没错,冲煞太岁是要遭惹无妄之灾的,今天不宜出行,你们还是趁早进庄子老实呆着吧。”
      蔡管家看他言语不逊,忍不住挑起理来,“你吃错药了,竟敢这样和官人讲话?不知好歹,好心当成驴肝肺。”
      那精细汉子闻听,转过脸来这才看清,忙点头哈腰地凑上来,拘谨地作着揖,“是官人们啊!是,是,是,都是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官人,罪该万死。强盗没遇上,可家门不幸出了忤逆,小人外甥吕用之伙同两个伙计盗走了我的钱袋子,我破产啦!正要去襄阳城里告他们。”员外郎同情地安慰了两句,也没有别的好办法。
      花开两朵,各表半边,只说义方他们离了故人庄,向霸王寨而来。这鹿门山居中而立,与环抱四周的狮子、香炉、霸王、李家诸山各具雄姿,远观五山,窈窕如仙女,云遮雾绕,神秘妖娆,让人心驰神往。近观五山,狮子山秀、香炉山幽、霸王山雄、鹿门山峭、李家山旷,移步林间,仿佛置身于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世外仙居。
      “蔡管家,蔡管家!进山来了?”从山里走出一伙人,几驾大车咕噜噜地载着沉重的货物,招呼的是个腆着肚子的大胖子,见他满脸横肉似这支队伍的领头人。
      蔡管家并没有显出意外之情,平和地笑道:“程东家,又发财去呀?这几车货物是绸缎,还是绫罗啊?可别急着出手,把价钱卖低了。”
      大胖子讪笑道:“老蔡,一见面你就损我。我充其量是个跑腿的,发什么大财呀?你说对了,这些是绸缎,可不是去卖的,是襄州刺史府书记托我要回来的,是他朋友的货。为了这货大爷和三爷还闹了意见,在寨子里吵了起来。老蔡,你们这是去哪里呀?”
      闻听此言管家心思沉了下去,吞吞吐吐地道明来意,“我们也为丢失的官银而来,想请寨主帮忙查找下落,不知是哪路好汉做的?”
      程东家随着话题,向他身后看去,先是一愣似曾相识,而后依稀想起,举棋不定地问道:“我们在襄阳城里见过!你们是押运官银的公差嘛,还运了两块金匾吧?”
      义方等人睁大眼睛惊讶地喊道:“你怎么知道,是你劫的官银?”
      “可不是我,我可没那个能耐!”胖子矢口否认,为自己的多言漏嘴后悔不已,“老蔡,你们还是去山寨里问问吧。”说完头也不回地出山去了。
      这话里透着蹊跷,要解开其中之迷还真得进霸王寨探寻缘由。过了半山腰的千年古寺鹿门寺,再往东走越加得草高林深,人迹罕至。太阳升起一竿子高时,望见前方山顶显出一座古朴雄浑的石寨,山石垒墙,高有半丈。转向北面寻得寨门,门眉上镌刻有“霸王石寨”,蔡管家指着半圆形拱券门说:“官人们,这里就是昔日西楚霸王屯兵之地,霸王山石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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