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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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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医生说林铭川的身体机能比刚做完手术那天是有所好转的,但一直都没有醒,林初柠不敢松懈半分,因此也一直都在医院里呆着,从早到晚都守在林铭川的病房外,只偶尔困极了才会靠着椅子眯眼休息下,这坚韧忍耐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以前的娇气和任性。
期间,孟言晞有打来电话,关切询问她林铭川的情况,更多的也是在担心林初柠的状态,要不是因为她临时接了个工作,远在另一个国家,而且这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来,加上林初柠的情绪经过几天的时间,也已经缓了过来,在孟言晞提出要不然她买机票飞回来陪她的时候,她拒绝了,不然说什么,孟言晞都会跑来医院陪她一起守着。
临快挂电话的时候,孟言晞突然支支吾吾地,想说什么,又纠结万分、满是顾虑的样子,最后只是十分郑重地跟她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要是经济上有什么困难的话,记得一定要跟她说,别自己死鸭子嘴硬,憋在心里硬抗。
林初柠听得一头雾水,最初只以为孟言晞是在担心林铭川车祸手术住院这回事,只觉得无奈又好笑,但还是不甚在意地应了,毕竟以林家的家底,怎么会连这点手术费和疗养费都付不起?
这几天里,闻清钰和林知谨也来了医院陪她一起在病房外守着林铭川,明眼人都看出林初柠因为这几天熬夜通宵守着在医院,身体早就快扛不住了,整个人颓靡不已,哪有半分平日里那个精致的大小姐模样。
闻清钰劝她先回去睡一觉,顺便洗漱一下换身衣服,这边由她照看着,等休息好了,明天再过来继续守着也不迟。
林初柠不愿意,虽然脑袋隐隐作痛,她也能明显感觉到身体确实不太舒服,但还是放心不下林铭川,最后还是闻清钰说她要是继续这样不眠不休地守下去,等到林铭川醒来看到她的模样,肯定会心疼不已。
林初柠才终于软化了态度,答应回家去换身衣服,休息一会儿就回来。
从医院出来,林初柠叫了辆车往临江别墅区的方向开。
林初柠坐在后座,头靠着车窗玻璃,外面天色阴沉沉的,炎热的盛夏季节,空气中闷得让人喘不过气,像是马上就会有一场暴雨如期而至。
不知是这天气太闷,还是身体真不舒服,林初柠总觉得自己有种意识恍惚的感觉,像是下一秒就能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突然停了下来,林初柠费力睁开眼,还以为是到了,正巧驾驶座上的司机回头,一脸气恼地对她说:“小姐,不好意思啊,我这车突然抛锚,发动不起来了,可能得麻烦你下车,再打个车了。”
“……”
林初柠现在实在太难受,她甚至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低烧,脑子完全转不动,甚至连身体的反应都比平时慢了半拍,因此也懒得跟这司机多费口舌,跟他掰扯把乘客扔在半路的这种行为到底对不对,随意点了下头,就把车门打开,步伐不稳的下了车。
这段路是不允许停车的,因此也很难打到车。
林初柠没办法,只能用手按了按太阳穴,逼迫自己强撑起精神,沿着马路牙子往前走。
谁知刚走出一段距离,天空中忽然响起一道惊雷,下一秒,暴雨倾泻而下。
林初柠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她一边用手挡在头顶,往不远处的一栋办公大厦跑去,一边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她低头跑得很快也很专注,但距离不近,雨下得又大,整个人瞬间就被淋成了落汤鸡,刚跑到大厦门口的玻璃檐下,林初柠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感觉脑袋也愈发沉重起来。
忍着身上湿衣服紧贴皮肤带来的不适感,林初柠掏出纸巾低头擦着脸上还有胳膊上的雨水,忽地,就感觉到自己眼前落下了一道阴影。
她下意识抬头,透过模糊不清的视线,看到了宴随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
他唇线绷直,眉头深蹙,一双眼黑沉沉地看着她。
林初柠不知为何,被他看得生出了一阵心虚,她看到他嘴唇微动,似是想说什么,但她脑袋太沉,眼前一黑,身体向前跌去,整个人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
这幢大厦是宴氏旗下的子公司办公大楼之一,宴随今天是来这边开会,顺便视察工作的,会刚开完,外面忽然雷声轰鸣,暴雨倾注而下。
子公司的负责人有心想留下他,宴随没理会,径直离开会议室,坐电梯下楼了。
可谁都没想到,他还没走出旋转门,就看到雨中有一道熟悉的纤细身影从远及近小跑了过来,他看着她跑到屋檐下,浑身上下都被打湿,甚至头发还在滴水,不知是冷还是怎么了,身体也在微微发颤。
跟在身后的钟余显然也认出来了,刚叫了声“宴总”,宴随抬了下手,示意他保持安静。
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认命似的,抬脚走到了她面前,但没等他开口说什么,面前的人忽然朝他倒了过来。
宴随脸色微变,甚至都来不及思考,便下意识伸手扶住了林初柠,他低头,看到怀里的人脸上那不自然的潮红,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烫的。
瞬间,眉头越皱越紧。
钟余也同样始料未及,他看到宴随身上的衣服被林初柠身上的水渍浸湿,连忙上前一步,想伸手把人接过来:“宴总,让我来吧。”
宴随微微侧身,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冷声吩咐:“不用,打电话给老张,让他赶紧把车开过来。”
虽说是扶,但宴随那般护着的姿态,就像是护着什么珍贵的宝物一样,容不得旁人插手半分,更别提碰一下了。
钟余见状,也不再劝了,忙给司机打去了电话。
车子很快开了过来,宴随不再犹豫,弯腰直接将昏迷不醒的林初柠打横抱了起来,“钟余,撑伞。”
“是。”钟余慌忙忙撑开手中的雨伞,挡在宴随头顶,最主要的,还是给他怀里的林初柠挡雨。
上车后,钟余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要把林初柠送到哪里去,就听到后座上的宴随冷然开口:“回明山公馆。”顿了顿,又补了句:“给杨医生打电话,让他也过来一趟。”
钟余转头的动作一顿,明山公馆,不就是宴总一直住的地方吗?
杨医生是宴随近几年的家庭医生,接到电话时,还以为宴随又因为什么烦心事,酗酒酗得胃病犯了,等到了公馆,却见宴随人好好的站在那,可卧室的床上,却躺着一个因为发烧,脸色潮红的漂亮姑娘。
乍一看到,杨医生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出现幻觉了,毕竟这几年里,他从未看到宴随身边,或是家里出现过任何除亲戚以外的女人,以前他只是以为宴随这个人,冷情冷性,又忙于打理宴氏的产业,对儿女情长这种事并无兴趣,然而两年前的一个半夜,那是杨医生第一次看到宴随酗酒如此厉害,整个人因为胃病疼得几乎快失去意识了,可他像是陷入了某种梦魇,嘴里一直呢喃着两个字,似乎那才是支撑他留有这最后一丝意识的理由。
那时,杨医生才知道,宴随不是对儿女情长不感兴趣,而是他心底,一直藏着一个人,一个已经深入骨血的人。
给床上的小姑娘量完体温,确定只是低烧,没什么其他的大问题,宴随紧拧的眉头才终于有了片刻的舒展。
杨医生给开了点退烧药和感冒药,抬头看到宴随脸上表情的变化,笑着打趣:“女朋友?”
宴随刚伸手探了探林初柠额上的温度,闻言,动作微顿,目光从床上那张安静小巧的脸上掠过,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声音微沉,“不是。”
杨医生挑眉,也不说破,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叮嘱了他几句服药注意事项。
送杨医生离开后,宴随没有再去卧室,而是去了旁边的书房,他晚上本来还有会议要开,但一切计划都因为林初柠的突然出现而被彻底打乱,因此临时改成了远程视频会议。
在书房开完视频会议,宴随取下眼镜,抬手揉了揉鼻梁,合上眼靠着椅背休息。
可闭上眼,却又想起了杨医生刚刚说的那句“女朋友”。
女朋友这个词,对他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了。可每次一听到这个称呼,他的第一反应,还是那个封存在记忆深处的人,那个人的名字。
她从一个初秋闯入他的生活,第一次照面的那个傍晚,她穿着自己改良设计过的校服裙,等在他回家的路上,脸上笑容张扬明媚,对他说:“同学,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生命中还缺个东西?”
他皱眉,明明是该将她无视直接离开,但鬼使神差的,却接了她的话:“缺什么?”
少女狡黠一笑,盈盈眼眸盯着他的眼睛,眼底的光又亮又暖:“当然是缺一个像我这样又漂亮又善良的女朋友。”
“……”
那天之后,她像是在他身上装了监控,几乎天天都能出现在他面前,而女朋友和男朋友这六个字,也常被她挂在嘴边。
三个月的时间,从初秋跨入初冬,林初柠几乎渗透了他生活中每一个角落,其实三个月并不短暂,可他却觉得时光如流水般飞速流逝,三个月整的最后一天,她在同一条胡同巷子里相同位置拦住他,脸上依旧笑意盈盈,歪着头看他:“贺随,你真的不想做我的男朋友吗?”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始终沉默。
林初柠却当他是默认了,脸上也没有半分悲伤难过的情绪,只是收了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转身要走:“那算了,既然你不想做我男朋友,那我就去找别人了,放心,以后我不会再来缠着你了,再见咯,贺随同学。”
他心脏骤缩,被她轻飘飘的语气,和那几个‘别人’、‘再见’这种像是诀别的词语冲击得头脑发昏,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别人,是谁?”
她回头,笑得一脸无辜:“篮球队的队长呀,他追了我好久,我觉得他人还不错,虽然比你差点,但是……”
林初柠话还没说完,少年已经用力扯着她的手腕,倾身逼近,将人困在自己臂膀和墙壁之间,眼尾猩红,眸光黢黑沉郁,压抑着浓浓的情愫,“林初柠,不准看别人,也不准找别人,你只能看我。”
林初柠毫不胆怯地和他对视,白嫩的指间点在他的肩上,语气懒洋洋,像只勾人的狐狸精:“贺随,说人话。”
“林初柠。”他低声叫她的名字,眼睛紧紧盯着她的,明知她是故意的,明知她是在引诱自己,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钻进了她早已编织好的圈套,甚至甘之如饴,“做我女朋友,好吗?”
林初柠眉梢染上得逞的笑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视线从他的眉眼,慢慢往下,最后落到他紧抿的薄唇上,目光明目张胆,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
贺随莫名紧张,喉结剧烈滚动着,握着她手腕的掌心也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渍,就在他以为林初柠要吻过来的时候,她却忽然偏过头,水润的唇瓣轻擦过他的脸颊,温热一触即离。
而后,他听到她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说:“贺随,承认吧,其实你早就对我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