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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猪头屠夫（四）

　　三区距离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只隔了五千多米而已，因此众人乘马车花了十来分钟便到达了安迪刚才所说的地址。

　　那是一幢看起来十分破旧的筒子楼，墙上灰扑扑的那一层水泥都已经布满裂缝，有几块脱落了的地方便露出了里头的橘红色砖块。

　　楼下停着两三辆地方警察开来的黑色老爷车，于是罗德尼走到其中一辆坐着人的车子旁边抬手敲了敲窗。

　　里头原本正在吞云吐雾的那位警官顿时被吓了一跳，而后才匆匆忙忙地将卷烟掐灭走下车来毕恭毕敬地问道，“您就是罗德尼警监吧？幸会幸会，我叫拜尔德。”

　　罗德尼“嗯”了一声，而后暗暗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众人，“我带他们来一起协助调查。”

　　只见拜尔德的视线从他们这群人身上一一扫过，“居然让一群死刑犯来查案，真是有够滑稽的。”

　　“谁说不是呢？”罗德尼深感赞同，却也没兴致跟他在这个问题上讨论太多，便冲他扬了扬下巴，“带个路吧。”

　　于是乎拜尔德一边领着他们往楼上走去一边简要地说明了一下情况，“案发现场是在412号房，第一发现者是邓尼斯的七岁小女儿艾米丽，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天中午……”

　　刚走到三楼时，众人便已经嗅到了空气中浓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再混上楼里各种旧物的气味就更是臭到难以忍受。

　　“就是这里。”拜尔德说着，便率先掀起黄色警戒线走进房间里去，而后还不忘继续举着，等到两位长官都走进来以后又立马毫不犹豫地松了手。

　　这时，恰好走到门口的霍普不禁黑了黑脸，这差别对待未免也太刻意了。

　　于是乎，她一边举起手中的长杖将警戒线往上抬起一边冷冷地瞪了拜尔德一眼。

　　见状，莉娜婆婆赶忙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算了算了。”

　　霍普皱紧眉头“哼”了一声，而后才继续跟着往里走去。

　　不大的破旧房间里此时几乎快挤满了人，已经记录完线索的警察便干脆退到了走廊上去，众人这才能够看到浴室内的惨象。

　　这间浴室格外逼仄，右侧的空间完全被狭窄的白色浴缸所占据，以至于浴室的门只开到一半便会被挡住，而左边剩下的那点空间则装了一个马桶一个洗手台，整个空间看起来拥挤得让人有些不适。

　　大致打量了一下浴室内的布局后，段择星便将自己的视线聚焦在了浴缸中的那具尸体之上。

　　这具尸体的身体大部分都浸没在早已被血染成暗红色的水面以下，而脑袋上又被扣上了猪头，因此只能初步推测死者为邓尼斯。

　　“为什么不把他脖子上的猪头取下来？”坎瑟开门见山地问道。

　　拜尔德皱了皱眉，“哪有这么简单，这个猪头头套的内部是有倒钩的，强行取下来对调查不会有什么好处。”

　　确实，在调查案件的时候，尸检有时候能提供许多关键的信息，因此警方总是会尽量避免对尸体造成破坏。

　　“请让一让！”几位身穿白色防护服的人拎着一堆或大或小的工具箱一边朝里走来一边出声喊道。

　　虽然在装备上和现实世界有些差异，但段择星还是很快就能笃定这群人应该是属于法医部门的。

　　果然，这些人一进浴室就十分动作利索地将尸体从浴缸中抬了出来。

　　由于泡了一整天的水，尸体表面的皮肤便胀烂的比较厉害，再加上腹部被剖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某些被刀划破了的器官便掉落在了浴缸之中。

　　于是乎，有两人继续留在浴缸中捞着肉渣，另外两人则将尸体抬到了裹尸袋中。

　　放好以后，其中一位戴着浅蓝色护目镜的男士忍不住直起身子开口问道，“费奇先生，这具尸体该怎么操作……”

　　只见那位名叫费奇的法医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为难道，“乔治，珍惜这次能在解剖过程中使用菜刀的机会吧。”

　　说完，他便重新俯下身去将裹尸袋的拉链拉好，然而，因为被大大的猪头卡着，拉链实在拉不到头，两人便只好就这么将尸体往外抬去。

　　尸体途经的地方都飘过一阵恶臭，段择星却顾不上捂鼻子，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颗粉白色的猪头出神。

　　刚才一直都被前排的人挡住了视线，所以他无法将尸体的模样看得太仔细，直到现在看清猪头上紧闭着的眼睛以后，他才忽然反应过来些什么。

　　昨天晚上他在宿舍中看到的猪头男，其实就是邓尼斯·菲尔德。

　　本来段择星对于猪头男大致抱有“它为什么可以穿墙、为什么查斯特没有看见它进入房间以及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宿舍中”这三个问题，而现在，这三个问题的答案便都十分明朗了。

　　只可惜，或许是因为猪头面罩内部倒钩的原因，邓尼斯的亡魂最多也就能发出“哼哼”声而已，要想从他口中问出凶手似乎不大可能。

　　另外……自己把人家肠子打掉，好像也有点过分了？

　　正反省时，他才注意到蹲在房间角落里的Joker。

　　原本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线索，走近一看，段择星才发现被那位被Joker完全挡住了身影的小女孩。

　　女孩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棕色的头发被扎成了两股麻花辫，身上的黑色棉服打了不少补丁，怀里则抱着一个粉红色的玩偶。

　　“艾米丽。”Joker笑着喊道，“你喜欢吃糖吗？”

　　闻言，艾米丽怯生生地将脑袋抬了起来。刚看到他脸上的小丑妆时，她似乎还有些被吓到了，却也只是一言不发地将下巴搁在了膝盖上。

　　见状，Joker干脆从口袋中掏出了两个糖果，笑着问道，“你想吃葡萄味的，还是巧克力味的？”

　　艾米丽眨了眨眼睛，而后缓缓伸出一只手指了指那颗紫色包装的圆形糖果。

　　“很有品味嘛。”Joker一边笑眼弯弯地说着一边帮她将包装袋撕开一个小口子再递过去。

　　紧接着，他又将另一颗巧克力味的糖果拆开丢进了自己嘴里，而后十分自然地在艾米丽身旁的位置坐下。

　　“大哥哥，你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吗？”艾米丽转头看了看他问道。

　　毕竟她是尸体的第一发现者，因此早在他们赶来以前，警方的人就已经抓着她逼问了一通。

　　可Joker却摇了摇头。

　　大概是因为自己的童年过得太不如意，他便总是无法对其他孩子们的不幸视若无睹。

　　“比起我，你想问的问题应该更多才对……”他收敛了笑容缓缓说道。

　　艾米丽轻轻地“嗯”了一声，好半晌以后终于下定决心一般问道，“我爸爸，是因为做了什么坏事才会死的吗？”

　　“不是的。”段择星毫不犹豫地回道，“做了坏事的，是杀他的人。”

　　听了这话，Joker不知为什么面带几分惊讶望向了他，过了一会儿才又冲着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问道，“吃糖吗？”

　　“不用……”他摆了摆手回道。

　　然而，Joker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而后在他手心上放了颗糖果，笑盈盈地接道，“不用客气。”

　　所以为什么这家伙会随身带这么多糖果啊……段择星一边撕开包装袋将糖果丢进嘴里一边纳闷道。

　　“喂！”拜尔德从浴室中探出脑袋对着众人喊道，“你们最好是真能调查出一些东西来。”

　　法医人员处理完尸体后便都撤了出去，因此房间里难得变得空旷了一点，于是乎Joker也重新站起身来，看样子是打算认真破案了。

　　刚回到众人身边，段择星便看见索菲娅将手中的粉笔收了起来，而后将画满线条的星盘和萨尔提诺区的地图对比着看了看，“案件的凶手应该是生活在普立普达小镇的人。”

　　“普立普达小镇？”莉娜婆婆疑惑道，“我们现在不就在普立普达镇吗？”

　　而坎瑟则皱紧了眉头，犹豫道，“我的占卜结果又与你不同。”

　　听了这话，众人拜年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他。

　　“塔罗牌显示的凶手是玛丽尔斯镇的一位屠夫。”他继续说道。

　　这就奇怪了。

　　“难不成有共犯？”光头大叔开口问道。

　　一时间似乎没有人能给出准确的答案，因此众人便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而后索菲娅干脆将星盘上的线条都擦得一干二净，又盘腿坐下重新画了起来，“邓尼斯先生在死前应该被注射过大量镇静剂。”

　　镇静剂？犯人都已经拿着刀冲进来了，何必还要多此一举？

　　想了想，段择星便走到安迪面前问道，“你们有之前几位受害人的尸检报告吗？”

　　虽然他现在还无法像其他人一样依靠自己的通灵能力，但这么多年的办案经验也不该白白浪费。

　　出乎他意料的是，安迪居然摇了摇头。

　　“没有？”他惊讶道。

　　“大约八天前，萨尔提诺区每天都有民众从小巷中发现完整的人类肠子和大量血迹，但直到这周二出现案件目击证人为止，警方甚至无法正式立案。”安迪回答道，“除了邓尼斯先生以外，其他八位受害者的尸体，我们目前都还没有找到。”

　　仅仅八天就出现了八个受害者，而警方却连死者的尸体都找不到，难怪会愿意接受他们的协助调查。

　　这时，有着一头金色短发的路易斯忽然掏出了一个小小的蓝色袋子，将里头的小石子抓在手中晃了晃以后才随手往毯子上一丢，而后便摸着下巴嘟囔道，“杜尔诺维区雷、雷彻镇……”

　　“雷彻镇玫瑰路999号。”Joker接道。

　　闻言，路易斯有些意外地“哇哦”了一声，一边将小石子们重新捡回来装进袋子里一边说道，“你也懂卢恩符文？”

　　“999号。”霍普瘪了瘪嘴，“啧，听起来就不怎么吉利。”

　　一旁始终在看着他们的罗德尼则忍不住问道，“所以，这地方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关系？”路易斯挑了挑眉，“去了不就知道了？”

　　听他这么说，罗德尼的脸色立马变差几分，不满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杜尔诺维区和他们所在的萨尔提诺区隔了一千多公里，哪怕坐火车去也得花上半天时间。

　　光为了他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跑那么远，万一扑了个空就未免太滑稽了。

　　“不过，你们都是用的占卜术，为什么各自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那位光头大叔忍不住开口问道。

　　路易斯用手指勾着蓝色袋子晃了晃，笑着回道，“他们看的是因果，而我看的，是破绽。”

　　说着，他便冲罗德尼扬了扬下巴，不屑道，“你们去不去无所谓。”顿了顿，他才又回过头望向其他灵媒们问道，“你们怎么想？”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最后坎瑟开口说道，“不如我们分头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