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罗纳河畔的森林》無漾Mio

3、再入森林

　　距离上一次踏入这片森林，仅仅是几个月的时间。菲奥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这里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原来开着野花的草地化作脚下灰黑色的沙砾，仿佛经历过一场大火的洗礼；
　　原来茂盛的树木变得干枯腐朽，枝条延伸的姿态如同恶魔的手臂；
　　原来宛如明镜的湖泊已荡然无存，徒留的大坑像是陨石砸下来的痕迹；
　　原来林中漫步的动物们更是不见了踪影，偶尔经过的树根周围零星散落着不知名的尸骸……

　　见此情景，一阵漫无边际的恐惧与绝望拂过菲奥娜的内心。

　　“唷，小姑娘！”
　　菲奥娜听到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老人的声音，她回过头去，只见地上支的一副破旧的画架后面，有位老人探出头来，手里握着画笔和她打招呼。老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样子吓了她一跳。
　　“一个人来这里，你不害怕吗？”
　　等等，这句话听上去好熟悉。菲奥娜想。对了，上次她来这里的时候，问她同样的话的，是一位白衣飘飘，眉清目秀的少年，名叫文森特。

　　“我……我不怕，”菲奥娜的声音不自觉的颤抖，说出的话连自己都无法信服，“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里从未发生变化。”
　　面对着一片废墟还有心情写生，菲奥娜知道了，他十有八九就是那首歌谣中的“疯老头”，而这片森林，本该是如此可怕而危险的存在，它先是假装郁郁葱葱的样子欺骗了我，而后假装我掉入水里又欺骗了我的爸爸妈妈。

　　“连你也觉得我是个疯子？哦，真令人难过。我们见过面的，你忘记了吗？”疯老头蹭着油彩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情，看上去活像个小丑。
　　“您说见过，那就当是见过吧。”菲奥娜充满了警惕。她没有过多理会那个胡言乱语的疯老头，而是自顾自地跑向她爸爸出事的地方，想要离他远一点。

　　下游的罗纳河，变成了污浊的猩红色。本就晕血的菲奥娜感到一阵目眩，却尽量克制着恐惧。她生怕错过了一丁点蛛丝马迹，仔细观察着河堤周围，想找出到底是什么原因，自己的鞋子和玩具曾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引诱爸爸跳下去救她。

　　“菲奥娜！”一个不能再亲切的声音传来，菲奥娜惊奇的望去——是爸爸。他就站在河的对岸朝她挥手，那身影似近又远。
　　“爸爸！爸爸！”菲奥娜努力地呼应着他，“原来你没有死，你快过来呀！”
　　“菲奥娜，快帮帮爸爸！让河水恢复原样，爸爸就能游过去带你回家了。”
　　“那我究竟要怎么做？”
　　“这片森林被施了黑魔法，你看到那边那个画画的疯老头了吗？毁掉它的画，整片森林就会毁灭，一切就恢复正常了！”
　　“好的爸爸，你等着我！”

　　菲奥娜转身向疯老头奔去，和爸爸团聚的念头占据了她身体里的每个细胞，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重要。
　　她不去看疯老头那令人生畏的邋遢外表，不去听他那毛骨悚然的无故大笑，只是抓过他的画就要开撕，可是这一刻画中的内容却无意入了她的眼帘——
　　这个角度，这棵树，这片湖，不就是我上一次来的时候，亲眼看见的美景吗？菲奥娜比对着现在的枯树和湖泊的位置，竟与脑海中记忆的样子完美的重合了。
　　她翻过去，看了下一张，再下一张……这些明明是她亲身经历过的场景啊。为什么疯老头照着这片荒芜，却能画出那些场景。疯老头安静了下来看着她，像是期待她下一秒钟的反应。
　　“要么，是我也疯了；要么，美丽的森林绝不是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菲奥娜的理智战胜了恍惚，“既然我没有疯，那我便不能亲手摧毁它。”她怀抱着画稿回到了河边。

　　“快呀！你在犹豫什么？菲奥娜，你不想和爸爸团聚吗？再不毁了它爸爸就再也回不来了！”
　　“对不起，爸爸！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看着你死去，更做不到毁掉整片森林，如果非要我做出选择，我只好自己从这条河里游过去找你。”
　　菲奥娜下定决心，鼓起勇气直视着滚滚流动的猩红色河水，却终究还是不受控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