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的另一端》平天烬

7、第四章（上）

　　第四章

　　钟岩说他家两个妹妹对篮球都没有兴趣，一个只对书感兴趣，一个只对打架感兴趣。所以当球场边出现钟奇的身影的时候，他忍不住笑得张扬。
　　越认识钟奇他越觉得她可爱，可爱得让他总想要看着她淡淡的微笑，为什么一个在别人眼里冷淡的女孩子在自己眼里那么可爱？

　　这是高三最后的告别赛，这次之后，高中关于篮球的日子就该到此为止了。早在比赛开始前，大家已经有了共识，比赛之后就不再碰篮球直到高考结束。所以，场上高三级的都格外拼命。
　　今天他的状态好的出奇，几个巧妙的拦截，与阿岩的速攻配合使得对方不得不加强对他的防守。球运至中场时，立刻上来两个人围攻，朝阿岩使了个眼色，阿岩跑位到篮下，一个高长传打算试验以前练习过的空中扣篮，出乎意料之外球沿着直线的方向直直擦过篮筐砸进篮筐。
　　球进了。
　　居然进了。全场欢动。
　　他转过头去看观众席。钟奇坐着微微笑着，原本拿在手里看的书已经放在了膝盖上，发现他的视线时，楞了一下，随即伸出手，竖起食指和中指，弯曲，像可爱的小兔子——那时他做过的动作。
　　“好样的。”阿岩跑过来大力环住他的肩膀，揉他的头发。“好了，别发楞了，争取拿下大比分。”
　　宋迤看着他的脸傻傻地笑起来。点头。
　　他们在无形之中已经有了默契了……真好。

　　连续三个中场投球，场上的气氛马上改变了，这几乎是神迹。宋迤感觉手上越发顺畅，带球一个人直扑对方二分线内，这个时候他有自信什么样的球都能投进。在跳起来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的是钟奇弯曲指头的可爱模样。
　　她在那边看着。
　　半空中闪避扑上来的人影，矮身拨球，球——应声入网。扑过来的人影冲力太大，控制不住，直接压到他身上，他为了避开冲撞侧开身体，直到一股疼痛钻入才反映过来自己膝盖着地摔了下来。
　　球场上最忌讳在用力的时候膝盖着地摔倒，因为那个时候全身的重量都几乎凝结在膝盖上，摔倒最容易受伤。

　　球场上顿时是另一种热闹，一些激动的观众，场边的紧急救护人员。
　　“宋迤，你怎么样？”队友担忧地看着他。
　　他抬头看了看比分，105比84。应该会赢吧，即使他下去。
　　“没事……没事，剩下的靠你们了。”
　　“大飞你扶宋迤过去。”
　　“不用。”宋迤推开钟岩的手，“你们继续，时间快到了。……”视线在人群里搜寻，正好看见钟奇，“……小奇过来扶我就好了，哈哈。”
　　钟奇没说什么，走过来掺着他的胳膊，对钟岩笑着，“哥，我扶宋迤去那边休息，你们回球场吧。”

　　“你真是笨蛋，如果不要那么逞强，传球给别人，也不会摔伤自己。”身边没有围观的观众时，钟奇才说着。语气有淡淡的责备。
　　做了紧急处理后，校医又说应该到医院去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所以钟奇就陪着宋迤去医院。
　　在车上，钟奇看见他疼的忍不住捂住膝盖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最后一场比赛了，谁都想胜得光光彩彩，即使受伤也不算什么。”他还能笑得那么灿烂。
　　“狂热也应该是有限度的吧。”钟岩也为这次比赛一直在训练，高三了，还敢放着成绩天天打球，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考生。而现在宋迤也是这样。
　　伸手盖住一直隐隐作痛的膝盖，“人生中可能总有一些东西是付出什么都想得到的，那一瞬间的快乐比什么都珍贵。”
　　他注视着前方，面容非常柔软，像是剥离了平时她看惯的面具，钟奇一怔。
　　“你别用手去动你的膝盖，受伤了就要小心点。”低着头拉开他的手，停了一下，“你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就能谈到人生这种那么大的范围。”
　　“我有啊。”宋迤笑眯眯地。
　　“你想做什么？”钟奇是有点吃惊的。她以为他们都是那种无所事事耗费着青春走一步算一步的人，对自己的未来有规划的人又怎么会允许自己的生活过得那么浪费？
　　“哈哈，下次告诉你，到医院了。”宋迤又摆出那个兔子式的手势。
　　钟奇懒得理他。今天的他让她感到有些不一样。有些无措。

　　比赛果然赢了。作为队长钟岩把所有的队员叫到家里狂欢。不知道他跟父母立了什么军令状，居然被允许了。
　　一大早，小妹就反常地爬起来，说是不想在家里被当作免费劳动力。钟奇倒不觉得什么，为什么大哥的同学来，她就要回避出去晃荡？反正他们在客厅玩，她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也没什么关系。
　　早上10点左右拉开自己的房门去客厅倒水喝时，看见了一堆把她家当自己家的人，看了一眼，宋迤居然也在，而且是被人当作玩物的那一个。
　　一群人无视他病号的身份，都兴致勃勃地在研究他打了石膏的那条腿。
　　“小奇……啊……小奇，看见你太高兴了……他们都在欺负我……”宋迤半躺在她家沙发上，看见她挣扎着想站起来，脸上一副小媳妇的样子，如果不是他的脚不方便，她真是怀疑他会飞扑上来抱着她的腿哭诉。
　　钟奇皱了皱眉头，直直走到沙发旁，她不说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闹腾的人慢慢静寂下来，连抓着宋迤的人也送了手，乖乖站在沙发旁不敢说话。
　　静静看了宋迤的脚一会，钟奇才露出满意的表情，拿起旁边的麦克笔——请保持这样的安静！
　　写在石膏上。

　　龟裂！
　　宋迤感到自己的心在泣血。呜呜呜～他的小奇居然这样对待他，不帮他就算了，还带头欺负他……
　　他的小奇——嘻嘻，他发现这样的说法让他感到莫名的舒服。
　　“怎么这么安静得不正常？”一个女生端了一盘水果拼盘进来，后面跟的是钟岩。
　　钟奇认出她是大哥班里的物理科代，在她家表现得像在自己家里，深思地看着钟岩，他正是一副微笑的样子，那笑脸通常是只给家里人看的。
　　哄的一下子就回归热闹，她的那句话像‘芝麻开门’那样的咒语打破了钟奇刚刚创造的魔咒时间。
　　“你在发什么呆啊？”宋迤已经扶着拐杖站起来了，拍着她的头顶。她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像要不到糖吃的孩子般寂寞。
　　“她叫什么名字？”
　　“怎么了？难得你会好奇一个人。”手臂还搁在她的头顶，宋迤弯着腰看她的脸，距离很近，家里老妈看起来爽朗，其实却很浪漫，从家里的摆饰和布置上就能看得出来，暖黄的色调非常温暖，带着花边的靠垫，窗帘。此刻，午后的阳光正温温柔柔从窗帘后隐隐约约探出头来，将宋迤的头发称得非常柔软，男孩子的头发原来也可以这么的温柔，从没有和男生这么接近过的钟奇不由伸出手去触摸。
　　惊觉过来的时候宋迤正笑眯眯看她，还像小猫似的在她的手心磨蹭了两下，眯起眼很满意似的，“你不乖哦，对男生动手动脚，要负责的。”
　　钟奇嘴角挂起一抹微笑，“你的头发摸起来很舒服，像小猫背上的毛。”
　　宋迤直起身体，脸上有些失望，本以为以她那种乖乖女的性格被他这么一说，肯定要惊惶失措地退开，或者至少也该脸红一下。结果，她仍是笑得安安静静地，跟她比起来他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我该感谢你的夸奖吗？”
　　手臂放在了钟奇的肩上，微微的叹息从钟奇头顶上传来，她有些好奇地侧头，还没说出话来，就觉得眼前一花。
　　“宋迤，你少对我妹动手动脚，下次再让我看见小心我废了你另一只脚。”钟岩拉开钟奇后还在她的肩膀上一直拍，仿佛要拍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钟奇抿着唇微笑。
　　从上自下刚好看得见失去支撑的宋迤摔倒的情形。
　　“小奇，枉费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幸灾乐祸？”坐在地上，他还是笑嘻嘻的，一点都没有自己爬起来的意愿。
　　“你是活该，敢随便动阿岩的宝贝妹妹。”那个女生走过来扶起宋迤，站起来的时候将落下的长发又拨向耳后，露出美丽的面庞，换下平日穿着的校服，她显得更加柔和迷人，看见钟奇看着她的目光时，主动伸出手，“我叫叶名霜。”
　　抿着唇点点头，钟奇没有说什么，目光停留在她挽着宋迤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