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1、第九十一章 齐康 ...

  •   白飒观察了几天,觉得玄子兮行事没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几日前,晌午后,阿保的兄长齐康带着人马拖着几十袋米粮进了玄府的大门,看门的人应是受了大小姐的命,站在门口拦了齐康的去路,盘问一番,仿佛生怕是来为谁做支援的。

      见这声势,再加自家的幺弟喊只金花鼠来送消息,齐康心中就有了些猜测,于是眼珠子一转,拿出平日做生意的架势,夸奖起了身后那几车带来的大米,说来说去,就是新运的好米,想让主家的人赶紧尝一尝。

      门卫琢磨了一阵,又探头往后看了看齐康后面跟着的拉米的几辆马车,便放松了戒备,开门迎人进了来。

      齐康也没忙着去做正事,依然满面带笑地带着自家的伙计往厨房里运米,这午后大热的太阳,烤的他们个个儿满头大汗。

      等忙活完了,家中有好心的饭婆给几个大小子端了水喝,齐康这才提起,要去看看自家的兄弟。

      饭婆对府里的事情知道不多,毕竟她们只是做饭的下人,这饭后的时间通常都是收拾收拾就在厨房附近扯些家常,然后便回房歇着了,所以,玄府大小姐抽疯刁难大少爷和二老爷这事儿,在偌大的玄府中,还没吹到她们的耳朵里。

      再加上众人皆知二老爷的随从是齐家送来的,往常走动的也不少,并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于是齐康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挎着装得鼓鼓囊囊药材的背包,闯去后府院了。

      他这个时候来,是阿保嘱咐的。

      传话的字条列了药方字数就不少了,阿保也没办法把事情说得太明晰,只在最后一行写道:午后见听兰。

      弄得还文绉绉的,但是齐康对玄府还算熟悉,他知道听兰居是玄家大少爷住的地方。

      从这句里,齐康其实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了,所以,他备齐了药,出门的时候,还做了些许准备。

      去听兰居之前,齐康先往二老爷的住处拐了一下,装模作样地走了个空,又掉头回了来,站在路口又佯装思考了片刻,这才往听兰居的方向走,做戏总要做足。

      通往听兰居唯一的那条路上,还守着不少人,但是都是些穿着深色衣服,汗流浃背的男人,这些人的打扮,就是平日里在院门口看家护院的守卫的行头,这就更让齐康觉得纳闷了。

      他刚走近些,就有几个守卫围了上来,先是躬身行了个小礼,毕竟是幽州城玄家米铺的掌事,怎么都比他们有身份,但也仅此而已,所以小礼就足够了。

      礼毕,便黑着脸问他来意为何,齐康也是长着一副狐精的样子,眯着眼睛笑道:“这天气大热,家中老母怕幺弟中了暑气,便做了几件轻薄的衣裳让我送米时捎带来,你瞧,这不是——”

      他说着,撑开了挎着的背包,露出里面纱质的料子,其中一个守卫伸手往里翻了一下,下面还是一件纱衣,便缩回手去,与身边几人对望几眼,又转过脸来问道:“那你为何来听兰居,怎不送去二老爷那里!”

      这话说的是啊,阿保是玄皓月的随从,又不是玄昔兮的,通常这送衣物给阿保,不可能来听兰居啊。

      “去了的去了的,但人不在,正打算回去的功夫,听下人议论说什么二老爷搀和大少爷的事儿什么的,我便想着来大少爷这儿看看——”说到这,齐康话锋一转,“怎么,二老爷和大少爷出了什么事儿吗?我家阿保他可好着?”

      “主子家的事儿就别瞎打听了,”守卫里带头那人说道,“你今天来的不是个时候,回去吧,衣服玄府备的怎么都比外面的好。”

      “这可是家母亲手缝的,是不比金丝银线的金贵,但这可都是娘对儿的心思,几位大哥,谁还没个操心的娘亲呢?你们说是吧!”

      一听这话,几个守卫又是一阵无语,互相对视了几眼,便似乎就松了口,毕竟这玄府上下多数的仆人守卫都是家中穷困,从小就被卖了来的苦孩子,想起家中母亲,便都动了恻隐,再加上大小姐唤他们在此守着,说是要捉拿清水阁的叛徒尹肆,又不是要对付二老爷,那就完全没必要跟二老爷的人过不去了。

      于是便道:“你快去快回,此事不要与大小姐提起。”

      齐康点头道是,便满脸堆笑,进了听兰居。

      事情一如齐康的打算,盖在他那几件夏衣之下的药材包没有暴露。

      更如阿保的打算,熬了一夜的大小姐,终于在太阳正烈的时候,实在坚持不住,留人在此守着,自己回去歇着了。

      这一路上齐康也在琢磨,他抓药的时候也打听了一下这方子是治什么的,掌柜不是大夫,但耳濡目染这么些年大概知道一些方子的用法,说是外伤内服补气血的,但用量大了,若是一个人用,可能离死不远了。

      于是齐康就忐忐忑忑着到了玄府,进听兰居的门之前还在研究能是谁伤着了,应该不是他弟弟,字条是弟弟写的,真的伤这么重他也没心思抄药方了。

      要是这玄府的病秧子大少爷,且不说这个用量他的身子骨是真的扛不住早就出讣告了,就说但凡是他,那又干二老爷房的下人什么干系,为什么是弟弟想办法找药材。

      那要是二老爷伤着了,怎么又会在这听兰居里困着。

      还有这玄府的大小姐又是抽了什么疯,还要人在这守着不让人通过,难不成是真要造了反了,趁着家主上京办事,先把他那个不中用半死不活的哥哥整死好谋个家产?

      要说到抢家产这事儿,虽然平日里这玄府波澜不惊的,但多少能看出他家大小姐的野心,弟弟也跟他家二老爷提过,但毕竟自家孩子,二老爷也不听劝。

      那怕不是小姐要把亲叔叔做了?

      齐康就这么寻思着,拐进了听兰居的院子,刚才经过院外,见了路上石灯座和石地板都碎了,有把剑歪歪地插在地上,摇摇欲坠像是快要倒了似的,但目视可见剑身比平日见过的长剑短了不少,应是入石很深,一旁还散着不少乱七八糟的羽箭,怕不是真打起来过?可这能把石头弄成这样的,他玄府能做到的可能还真没有,难不成还有高人相助?

      想着,一抬头,就见了他弟弟蹲在院子一角上锯树呢,这听兰居里植物丰茂,听说是大少爷喜欢花花草草,要让他知道了弟弟就这么把他这儿养的树给剧了,还不得跟他拼了?

      虽然这大少爷跟谁拼命都没什么威胁吧。

      “嘿,你这是……忙什么呐?”齐康见自己弟弟无恙,也算是放了心,过去用脚踢了踢他的屁股。

      阿保抬起头来见是自己兄长,便高兴地站了起来,抹了把额上的汗,刚要说话,屋里的白飒就闻声走了出来,手上沾着血,他正用手巾擦着:“药到了吗?”

      齐康转头定睛一看,居然是大名鼎鼎的药君,便赶紧转过身去,毕恭毕敬地鞠躬行了个礼:“竟是药君大驾,失礼了失礼了!在下齐仲康,有幸有幸!”

      白飒也赶忙站直回礼,然后直奔主题:“兄长,可带了药来?”

      “哦哦,”齐康赶忙收了礼翻包里的药包:“按照阿保送来的方子,都带来了。”他说着,药还没翻出来,掀开上层的纱衣,金花鼠十六先钻了出来,吱吱叫了两声,便借着齐康的臂肩,跳到了白飒身上,齐康于是又多嘴夸奖了一句:“这小鼠究竟是谁养的,真是聪颖的很啊!”

      白飒冷着一张脸听他说完。

      他看上去心情十分不好,但依然极力保持克制,出于礼貌他并未打断齐康的话,齐康也是会看人脸色的人,见他这个表情,便能想见受伤的人恐怕对他重要的很,并且他作为医者,是最知道那人情况不佳的人。

      随即齐康赶忙住了口,一包一包掏出药材递给身后的幺弟,说话却是对着白飒的:“每种药材分量不差,分开包装,方便取煎。”

      白飒兴是觉得刚才自己黑着脸的态度有失礼节,便先躬身对齐康道了句谢,然后凑到阿保身边,把煎药要注意的顺序、分量、用水、火候、时辰,又都交代了一遍,不嫌麻烦地又躬身向齐康行了一礼,不多说话,又钻进了刚才他出来的那间屋子。

      听兰居里别的不多,煎药的器具倒是不老少,阿保早就准备好了个通风的地方,这就抱着药材走了过去准备煎药,齐康跟在他身后,见他蹲下忙活起来,也上手帮忙,顺道问起:“倒是谁受了伤了?”

      “我家皓月少爷,还有随药君来的一个尹姓公子。”

      “嘿,你家主子伤了,你怎么一点儿不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阿保蹲在地上用小扇子扇着炭火,顺便反驳自家兄长,“药君在,我担心不担心,又有什么用?”

      齐康也跟着自己幺弟蹲在地上,撇着嘴点了点头,又问道:“怎么回事儿啊?伤的好像不轻?跟大小姐的人打起来的?”

      “不是,大小姐并非是冲着咱家人来的——哎,此事说来话长……”阿保是真的不想多言,这两天他遇见的事儿赶上够他揪心十年的了,便打发道:“铺子生意不顾了?还不快些回去!”

      “你说你!兄长岂是你随叫随到、支派完就丢的?!”

      “事情复杂,等这段过去了我定与你小酌一杯详谈,可现在这……”他晃了晃手里不知哪翻出来的小破蒲扇,没往下说。

      “那好。”齐康站起身,抖了抖长衫的后襟,怕蹲在那里沾了土,又道:“你可小心着些,别把小命儿搭上。”

      阿保应着,便把自家兄长目送出了听兰居。

      齐康包里的衣服其实是他自己的,翻出来临时用用,阿保一眼就看出来了,瞬间明白他的用意,干脆也没问起,兄弟二人是有这种默契的。按说这种从小被送到别家做工,仿佛被卖掉的儿子,应该与原家中的兄弟没什么感情,但阿保却不一样。

      他自觉运气好,遇见了好伺候的主家,平日里生活得也富绰,但鲜少回家探望,就没能行了孝道,家中二老全靠兄姐照看,于是他对家中没了埋怨,却多了些感恩和不舍。

      阿保的兄姐们对这个小弟也是怜爱,毕竟他自小没能在家,就像家中为了生活而把他舍掉了一样,于是多多少少对他有些愧疚。

      于是双方都怀着恩义,便没有了仇恨。

      那日齐康临走时,不忘给门口守着的几个人发了些银子,笑嘻嘻地让他们多帮衬着自家的幺弟,他不是缺心眼看不清世事,是故意为之。

      看来这受伤并非是跟大小姐起了冲突,当然了,跟玄家沾点边的都知道,这玄府上下囚在听兰居的几人,已经算是最高战力了,他们都能伤成这样,只靠几个看门打更守夜的大小姐,理应早归西了,所以看来二老爷只是在此处蹭个药君的医治,理清了关系,这里边的文章就可以做做了。

      齐康客气地向几位守卫递了些碎银子,责备着自家兄弟给各位添了麻烦,还不忘提一句,以后米铺的生意还得靠着玄家,靠着二老爷和大少爷,让他们千万别伤了自家的主子,这话听上去貌似齐康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可他确实一点儿都不明白,但含糊着说些宽泛的事情,总不会触了错。

      见几位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却互相对视几眼,仿佛心知肚明了他的意思,齐康便寒暄几句,走了。

      米铺是谁家的?虽然是他齐家打理,但算还是算在玄家家业里的。

      米铺靠二老爷和大少爷,什么意思,那不就是玄家的家业靠着这两位爷?

      再往深里想,这事儿大小姐要是与院里的二老爷和大少爷呛了起来,弄了个势不两立,以后哪边儿能是他们这帮下人的靠山?

      那还不得是以后等这大老爷百年,接替家主之位的那位?

      老爷有一子,虽然残疾了可能无用武之地,但他还有一弟,虽然爱着个女装,但好歹是个全乎的男儿身,总比大小姐这要外嫁的女流之辈有希望接管家主之位吧。

      做大家族下人的人,都多几个心眼儿,这话齐康只要点了,他们就能通透。

      于是几人看着走远的齐康,捏着一把其实没多少的碎银子,便了然了这几日究竟要怎么做人。

      这事儿在二楼窗口把守的谭茧全看在了眼里,谁傻,谭茧也不可能傻,虽然他看上去憨了一些。

      此事的第二天玄皓月就醒了,但是脸色极差,仿佛他画画用的上等宣纸般惨白惨白的,这是失血太多的症状,药还得喝,虽然上了白飒配的药,有些镇痛的效果,但他依然疼的嘴唇发抖。

      听了白飒跟他说,虽然以后拿重物及射箭会有些影响,但画画还是可以锻炼着回复到往常的程度,这他才放了心。

      阿保用以前偶尔来听兰居帮着做些木工小用物放在这懒着带回去的小工具,做了些小玩意儿,一是玄皓月胳膊上架着的外手臂,防止他再碰了伤口,一是用几面镜子在二楼搭了个观察墙,外面的一举一动直接反到了房间墙上的大铜镜上,这样谭茧就不必一直趴在窗口盯着看了。

      于是几个人凑在一桌上讨论着这事情的各种不符合常理的端倪,可尹肆和玄昔兮一直还没醒来,虽然有不少猜测,可他们依然想不出脱困的办法,这几日便一直这么耗着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