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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七十一章 诡计 ...

  •   “好,待阿肆醒来再请谭兄带我们去。”白飒一笑,顺着谭茧的意思说,现在说其他的没有意义,因为他不知道尹肆在森林里看到了什么。

      一听这话,谭茧才反应过来,尹肆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想了想现在的时辰,这还没起床也太懒了些,但既然说到这个人,他不开口问候一句又不太合适,于是往前伸了伸脖子,看着尹肆,向白飒问道:“尹兄还没起来啊?”

      “噢,他——太累了。”白飒故意掐头去尾,说的模棱两可。

      谭茧这个人虽然好像没什么城府,喜怒看似形于外,但他毕竟从小服侍一位在大家族中颇不受待见的大少爷,没让受气少爷被人欺负成了阴损小人,说明他谭茧也是十分有心机的人,处处算计周旋才有了今天,所以他对事物自能有自己的判断,有些话跟他说得不那么透亮,反倒省事不少。

      见白飒满脸堆笑地说出了这个理由,谭茧一愣,然后似乎马上明白过来了什么,又马上不敢继续往下问了,只心照不宣般微笑着点了点头,避免麻烦,他马上换了话题:“刚才姑姑他到此有何事?没有吵到二位……休息吧?”

      白飒听了,答道:“昨日掉了东西,让姑姑捡到了,特地来交还我们。”

      谭茧听了微微一顿,然后一拱手,便道:“原来如此……那我先回去了——去帮二位问问二小姐这泉的传闻从何而来,待尹兄醒来,二位再去喊我便是了。”

      谭茧面带笑意又略显尴尬地退出了房门去,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幼童不宜的画面,不过无论如何反正白飒达到目的了。

      接下来就是让人看看谁是娘子谁是相公了。

      尹肆最初还在胡言乱语,模模糊糊地叨叨着些有的没的,后来就安静下去了,白飒隔几刻就去摸摸他的手腕或脖颈,确定他还活着就安心一些,但这些药草的效果他还不慎明晰,所以多少还有些担忧。

      十六倒是活蹦乱跳了,他吃了些东西,就跳到白飒的肩头上,抱着他的耳朵低着头看床上躺着的它的主人。

      大概十六也知道尹肆这么躺着不是睡觉,是与它刚才一样,“□□”了一把,它也有些担心,就用小爪子在白飒的脸上拍了两下,白飒感觉到了,就抬起手来摸了摸十六的脑袋,十六低头看了看尹肆,又抬头看了看白飒,再低头看了看尹肆,有些不知所措地吱吱叫了两声。

      白飒也是奇怪,自小他就不太受小动物的欢迎,想来大概是那狼瞳的缘故,但这尹肆养大的金花鼠就不一样,第一次见面仿佛就不太怕他,后来跟他的关系反而好像比跟尹肆要更好一些,难不成这小东西还真的懂人情世故,知道自己不会对它或它的主人不利吗?!

      ——还是这宠物性情都随了主人了,见到我这个长相就放松了警惕?

      白飒伸手摸了摸尹肆的脸,轻轻笑了起来,然后他把金花鼠从自己的肩上摘下来,放在腿上,一人一鼠,大眼瞪小眼地盯着床上躺平了的尹肆,忧心忡忡地盼着他快点醒来。

      中午的时候,谭茧送了些饭食过来,进门就见尹肆还躺在那里没有动静,便强忍着脑中的各种奇思妙想,问白飒道:“这尹兄,还没醒呐?这么累吗……?”

      “……”白飒生生把呛着自己的口水生吞了下去,让那两声本该冲口而出的咳嗽憋了回去,他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最后只回了谭茧一声“嗯。”

      谭茧觉得,这种香闺密事他一外人不方便详问,何况他还是个男人,更不方便打听这些私密事情,于是脸色一时一变、手足无措地往房间里蹭了蹭,坐在了外室的椅子上,抻着脖子往里看了眼,然后笑呵呵地问白飒道:“要、要不要给尹兄煮些补身子的汤水?”

      白飒极力忍着笑,他仿佛能想象到自己和尹肆在谭茧脑子里已经做了各种各样见不得人的事情,但他依然正经道:“无妨的,阿肆的身子我来照顾就好——”

      谭茧听了,低头琢磨了一番,坐直身子,干笑起来,他觉得这个话题该到头儿了,再问可能就不太能听了。

      “那、那个,”谭茧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他觉得坐在这里全身不自在,仿佛自己是个妨碍房中那两人亲亲密密的巨大障碍,但他又不得不在这里,毕竟他有事情要交代,“我问过小姐了,但她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在哪儿听到了那件事情……”

      “哦?那你看她——”

      “但是,”谭茧没让白飒把话问完,就自己接着说了起来:“我记得大概是何时她与我提起的这件事情——上月初八——于是我就偷偷去问了小莹……就是昨天你们也见过的那个她的侍女,她说那次他们是去了南方……”

      说着说着,谭茧还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白飒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终究也没开口问,只耐心地等着。

      为什么小姐不愿意说的,她的侍女会冒着背叛主子的罪名偷偷告诉你——白飒如此想到……玄家关系复杂,这不太好问出口,至于信息的真假,还要等他说出来再判断。

      “那次他去的是青州。”

      “青州?”

      “对,听闻是收到了飞鸽传书,有人唤他去见。”

      “可见赴约的为何人?”

      “小莹说,那日小姐与人约好见面,便打发她去买东西,故意躲开了她。”

      “哦——?”

      “但她临走时瞥见了一人,身着白衣,水色续衽描着卷浪家纹……”

      “那是尹氏家服?!”

      “她虽不能肯定小姐见的就是此人……但为何这么巧,有尹家的人出现在附近?”

      “认得出是尹家的哪位公子?”

      “不知,小莹只记得尹沐和尹泱的模样,可那日之人,不是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

      “青州离兰陵不远,若见到尹家的人也并不奇怪……”

      “……说的倒是。”谭茧欲言又止。

      白飒却低头琢磨起来,谭茧见了,不再多言,只道:“我该带的话都带到了,二位先休息,在下不打扰了。”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谭茧退出去,门一关,床上的尹肆突然睁开眼睛,但他依然躺在原位动都未动,白飒一抬眼,见他双目大张一动未动地躺着,吓了一跳,赶忙去摸他的脉搏,这时尹肆才出了声,“上月初八……”

      尹肆在回忆。

      “你醒了?”白飒明显喜形于色,他走到一旁先给尹肆倒了杯温水,对其他事情似乎完全失了兴趣。

      “那日,二师兄不在阁内。”白飒坐起来,头发乱七八糟,衣服也乱七八糟,整个人脸色苍白,似乎没什么精神。

      “你有印象?”白飒走过去坐到他的身边,把水递给他,然后似乎很自然地开始帮他重绑头发。

      “那日大师兄喊我去训话……因为我偷吃了师姐为他准备的山楂蜜糕,我记得很清楚,平日我吃他什么他都不会说我,但那次我只吃了他两块蜜糕他就骂了我一顿……那日我去见他,正好听到他与尹清的对话,说是二师兄去了哪里……他让尹清偷偷跟去看看情况,这事儿不小心让我听了,还一并被大师兄骂了一顿……”

      尹肆喝了口水,发现白飒在帮他绑头发的时候导致他头部摆动,这一口水连带着把杯中水撒出了一半,衣服又湿了,于是他只好抱着杯子先不喝了。

      “你怎知他们说的一定是青州?”

      “青州是家母……哦,不,应该是大师兄亲母的家乡,尹清出门正好撞上我,那时大师兄还特意喊住了尹清,让他带些他母亲家乡的豆腐干回来。”

      “这里面说不通。”

      白飒帮尹肆绑完了头发,却陷入了思考,坐在原位没有动弹。

      “我也觉得是……”

      尹肆也同时陷入了沉思,自然而然地向后一靠,直接靠进了白飒的怀里。

      “你想啊,如果我二师兄要与玄子兮见面商讨事情,为什么不让玄子兮到清水阁相见,非要跑去青州?”

      “说明,他们见面这件事不能让你们阁中某人……或所有人知晓。”

      “那么,二师兄就不会穿着家服去与玄子兮会面。”

      “小莹这个人若不可信,则不会说这些透露尹家相关的事给谭茧听,若她可信,则见到的那个穿着尹家家服的人,很可能不是你二师兄。”

      “那就是被大师兄派去监视的尹清。”

      “可若是监视,尹清为什么要穿着家服去,那不是更引人注目吗?”

      “而且那日,我真的是‘恰巧不小心’听到大师兄与尹清的对话吗?”

      “若是不想让你知道,他应该在尹清离开撞上你时赶忙让他离开,为何还特意叫住他,像是故意告诉你尹清要去的地方般,让他带青州的豆腐干回来?”

      “等等等等……我有些乱……你让我捋捋……”尹肆掰着手指头道,“根据咱们两人的推断,玄子兮去青州与二师……与尹泱见面,尹沐让尹清去跟踪他,尹沐故意让我知道尹清的去向,而尹清故意把自己的行踪透露给尹泱……?”

      “很可能……”

      “为什么?”尹肆皱起眉头,“这只能说明,尹沐和尹泱两个人不睦啊?”

      “不是单纯的不睦……我有奇怪的感觉,这里的事情像是两条绳子拧在一起……”

      “嗯……你看啊,在青州,尹清跟踪尹泱,穿着家服,他不仅是暴露在尹泱面前,也是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尹清自小就是个有心计的孩子,他不可能那么傻,那么他是故意穿家服故意让尹泱看见的,肯定是违背尹沐的意思的,那么尹泱和尹清应该是一伙的,他们是特意让尹沐让他们自己跟踪自己,并且把尹家有人来青州与玄家二小姐会面这件事公之于众的……”

      “也就是说,他们故意让外人产生玄子兮是与尹清在青州约见这种误会?”

      “但堂堂玄家大小姐,特意千里迢迢与尹家一个小小门人私会……这……有必要……?”

      “所以,他们想让世人知道的是,某个人指示尹清来与玄子兮见面——只有地位平等,玄子兮这种大小姐才会前来赴约。”

      “天下人都知,自大师兄身侧照应的几位师侄因故逐个去世后,是尹清这位师侄一直听他指示为他奔走——”

      “所以,这场局,是为了让人以为,尹家大公子遣人与玄子兮会面?”

      “是小莹,他们故意让小莹这么认为。”尹肆肯定道,“可惜他们没算到小莹根本没记住尹清的样貌。”

      “那不重要,只要他记得是穿着尹氏家服的人便可,后面自当好追查,若尹泱尹清是故意的,尹清甚至可以自己站出来承认。”

      “所以他们认为会有人去追查,最终得到的信息是尹清与玄子兮会面,可惜他们没想到,那日大师兄故意把尹清追踪尹泱的去向这件事提前透露给了我……以留我这个证人?”

      “可难道就是为了让某人向小莹打听这件事时得到错误消息吗?”

      “他们要我们得到的答案是‘尹沐把幽涧林中有一个包治百病的泉水的事告诉了玄子兮’。”

      “所以无论这泉水究竟有没有包治百病的功效,这个传出消息的人,就成了你大师兄?”

      “隐约想起来,我听闻那泉水的事,是在被命前往幽涧山前不久,阁中一个叫尹丞的孩子偷偷告诉我的。”

      “谁都可以让一个孩童带话给你。”

      “那次,是尹泱一定要我与师侄们同去的——!”尹肆直起身子,转向白飒,他仿佛已经得到了答案。

      “这么说来,是尹泱放出了这个消息,并且想让旁人以为是你大师兄做的。”

      “……为什么会这样……”尹肆又开始困惑,他低着头,眼珠子四下转着,快速思考,却又不得门路,“对了,说起玄子兮这个人……”

      “你说你不喜欢她,是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自昨日我们来到玄家,你可见了她与他兄长有任何对话?”

      白飒回忆一番,继而皱起眉头。

      没有,玄子兮连正眼都没看过玄昔兮一次。

      “我们进门,她高兴地直接冲到谭茧面前,而不是她兄长……那日站在远处的小莹都会与玄昔兮点头问好,路过时遇见的姑姑也是先看向玄昔兮——”

      “他们兄妹关系并不好。”

      “所以她为什么会特意把幽涧山中有包治百病的泉水这件事告诉谭茧,让他去找?”

      “就是故意让他去找,他们想让人帮着找到那个泉水……准确的说,是你二师兄尹泱想尽可能发动人去找到那个泉水……很可能,他知道了那泉水的秘密?”

      “……他是怎么知道的?”

      “问题在于,与你谈话的宋兄,是否也与他有所联络——”

      “不可能,宋兄也是与我聊起时才猜测那泉水是连通我们与他们两地的关键。”

      “那么,若他知道,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或者,他若不确定那泉水有什么神奇之处,为何又想方设法要去找它?”

      尹肆低着头想了想,实在捋不出头绪,烦躁地抓着头发大叫道:“想不出来啊!到底这里为什么啊!大师兄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啊!!!”

      十六本来趴在尹肆腿上犯迷糊,他这一叫,十六惊醒,吓得一骨碌钻进了白飒怀中瑟瑟发抖。

      “好了好了,先别想了,”白飒拉住尹肆抓乱头发的两只爪子,让他别破坏了自己刚为他绑好的头发,“我们帮阿昔治好了病,就马上赶去幽涧山,再寻那泉水便是。”

      “哦,说起来!我在林子里看见了一棵大树!”尹肆倒是转换的很快,“不对,是一片大树!”

      “一片?大树?”

      “对,树根相连,长出了一大片,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些黑烟吗?”

      见白飒点点头,尹肆继续道:“好像就是从那树中冒出来的。”

      “究竟是什么?”

      “我怀疑是树妖。”

      “所以,是树妖让阿昔复明,并夺取他的生气?”

      “这我不敢肯定,但阿昔身上的黑烟就是源自那里,肯定没错。”

      “看来,我们要先去与阿昔谈谈了。”

      “他会说吗?”

      “让我想想……”白飒低下头,开始思考。

      “唔,你先想着,我换身衣服,那林中有问题,我好像中招了,还好我聪明,跑到河边洗了把脸才清醒了一些……亏了你能把我捡回来,要不我就死在林子里了。”

      白飒听尹肆这么说,抬起眼睛看了看他,只提了提嘴角,没说话。

      “话说,我还做了个奇怪梦……”

      “哦?你梦见什么了?”白飒问得有些不怀好意。

      尹肆一愣,回忆了一下,突然结巴起来:“没、也没什么……那个,嗯……我换衣服,咱们去找阿昔!”

      说完,他就抬手开始脱衣服。

      白飒摇摇头,决定先不逗他,正事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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