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第一百四十四章 过往 ...
-
略些破旧的孤儿院孤零零的伫立在辽阔的土地上，天空是应景的阴沉模样，在这里站久了似乎都能听到乌鸦的哀鸣声。
林馥歌和云珂站在孤儿院大门前，仔细打量面前的建筑，明明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从外部的设施来看这已经是所有孤儿院中非常豪华的存在了，按理来说生活在这样的孤儿院里应当比其他孤儿院要更加的轻松。
但是……
【馥歌，明天我带你去看看我过去生存的地方吧。】
生存的地方啊……
云珂面色沉郁，惯常的微笑依旧挂在脸上，毕竟仅仅是肌肉牵动的动作，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不是吗。
突然他的手被紧紧握住，相交的十指紧紧相扣，云珂一愣，转头看见林馥歌露出一个笑容，他说：“我们偷偷进去吧！”
“偷偷，进去？”
林馥歌点头，“是啊。”
云珂沉默了，“为什么要偷偷进去？”
“因为我知道阿珂你不想被里面的人发现啊，但是我也很想去看看阿珂你曾经生存的地方，毕竟好不容易才等到你松口的呢。”林馥歌笑眯眯道。
“……我知道了。”
两米高的围墙对于林馥歌来说是一件小事，但是对于云珂来说就有点困难，没有踩踏物他可能、也许、大概上不去。
最后还是林馥歌先上去，才把云珂拉上去的。
对于这件事，事后云珂表示自己可是脑力派，当然没办法独自上去。
林馥歌：“……”所以你是想说我是武力派吗？
云珂眼神示意，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林馥歌表示呵呵，他自诩自己是武力与脑力的结合体，虽然没有云珂那么变态，但是相比起寻常人他的智力也是极为好用的。
然后云珂被赶到书房睡了一个星期。
真是空虚寂寞冷啊。
云珂沉默的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院落，熟悉是他曾经在这里生活了一年，陌生是因为这家孤儿院在时间的摧残下变得落寞许多。
这一颗大树他还记得，在他被惩罚不许吃晚饭后他一个人曾偷偷的来到这棵大树底下，他想要爬上去，因为在上面他可以看到些许外界不一样的色彩，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也足够他回味许久了。
那边的小湖泊他也记得，因为长相原因，他得到了许多优待，因此被其他孩子嫉恨，在其他大人注意不到的时候他被按住头不断在水里挣扎，那段时间死亡的恐惧像是挥之不去的雾霾笼罩在他上空。
啊，还有假山处的那一处小洞，当时还是小孩子体型的他可以完美的躲藏在里面，每当他要被其他孩子欺负的时候他都会躲在里面等到风波过去。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长相非常可爱的小妹妹，他之所以印象很深刻是因为她是孤儿院最受欢迎的女孩子，吃的穿的都是最好的，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在那个中午，在那个风莫名大的中午，他看见经常来看望小妹妹的大叔压在她的身上，而小妹妹则不断的哭喊挣扎，然而直到最后奄奄一息她也没能逃出来。
而他由始至终都只是沉默的看着，如同一个旁观的小丑，看着台上丑态尽出的表演。从那一刻，他就明白了，这家孤儿院为什么设施那么豪华了，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的大人在用奇怪的目光注视他们，为什么食堂的阿姨总是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们，为什么被领养出去的人从来都没有回来看望过曾经的住所……
因为这是一个包藏着罪恶与血腥的极恶之地，人性的丑陋在这里随处可见，他们这一群孤儿是被圈养在笼子的金丝雀。
同时在这里，他也犯下了人生中最大的罪行。
云珂眼帘低垂，将一切尽收眼底后对林馥歌微笑说道：“这里我很熟，你想要去哪里看我可以带你去。”
林馥歌摇头，“不，你不需要为我带路。”说着，他伸手把云珂机械上扬的嘴角拉下来，“你也不需要微笑，在我面前不想笑的时候你不要笑。”
明明就是在哭啊，为什么还要伪装出笑容呢。真是个笨蛋啊！
“……啊。”云珂发出无意义的语气词，突然不敢看向面前耀眼如斯的小恋人，他怕自己会被这曜日一般的温度灼烧，但同时他又发现自己根本退不了，面前的人啊，已经把他的退路全部斩断了，只剩下朗朗乾坤的前路。
他好像不会在摔倒了，因为太阳一直在他前面啊，他只需要踉踉跄跄的跟上就足够了吧。
两人全程牵着手，在偌大的孤儿院里小心的避开其他人，林馥歌用他的眼睛寸寸扫视着所有，当看到某处不起眼角落的暗红色时眼睑微颤。
云珂一直沉默着。
“我看好了，我们走吧。”林馥歌拉着云珂跳上围墙，离开了孤儿院。
走在小道中，云珂突然低声说道：“这家孤儿院在十三年前是一所贩卖商品的场所，我们这些孤儿就是商品，漂亮的就卖给高官商人，不漂亮的就会随便卖出去，谁都好只要能卖出去。”
“每个月都会孤儿院都会搞出拍卖会，邀请达官贵人参与拍卖。”
“而在拍卖前都会进行所谓的调教，把一些刺头驯服得服服帖帖的。”
“我也被调教过，饥饿、谩骂、抽打都是家常便饭，我曾经有两天都没有进食过，只是单纯的水根本缓解不了那种发了疯般的饥饿。”
“骨头缝里都是虚软无力，直到有一个人饿死了。”
昏暗的地下室中，所有孩子都看着那个饿死的人，眼珠子里像野兽发出绿油油的光，人性的脆弱在那一刻被削弱到无限小几近于无。沉默窒息一般扼住所有人的咽喉，终于有一个孩子忍不住了，他小心的挪到那个被饿死的人身边，尖锐的牙齿犹疑一会儿便毫不犹豫的狠狠咬下去。
腥甜的血腥气弥漫开来，那是如此的香甜啊，以至于地下室的所有孩子都来到源头面前，团团围住，低垂着头颅发出啃咬的声音。
云珂嘴里咬住一块好不容易抢来的肉，那是他从大腿上扯下来的，他细细咀嚼着，在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底彻底崩坏了。
他一边吃着一边无意识的落下泪，刚开始他还不知道，直到手掌捂住嘴巴他才恍然的发现手掌中全是冰凉的液体，那时候他恍然不觉，为什么要哭呢？明明吃到了填饱肚子的肉，不会再感受到发了疯般的饥肠辘辘，他为什么要哭呢？
后来才知道那是他人性挣扎的眼泪。
“我是不是很恶心，吃了同类的肉才活下来的我是不是个怪物呢？”
他垂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等待着审判，无论是好是坏，他想他都能接受吧，毕竟这是林馥歌带给他的。
“你啊。”林馥歌无奈的笑了起来，伸手一把揽过人搂进怀里，像安抚受惊的野兽般不断顺着对方的发丝，把额头抵在额头上，声音轻缓明朗，“都说了啊，在我面前你不用掩饰自己的情绪，想哭的话就哭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我都那么大了，哪里哭得出来。”良久，云珂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闷闷的说道。
林馥歌眨眨眼，“那可不一定哦。”我都听到了，你的心里啊一直再有一个孩子无助的哭泣啊，就连你的眼睛里都透着渴望救赎的微弱希冀。
简直就是一个迷途中的野犬。
我怎么忍心留你一个人啊。
云珂发出沉闷的低笑声，果然，他在见到林馥歌第一眼起就知道这个人曾经在黑暗中仿徨过，只不过后来他走出来了，所以再开始他才会放任林馥歌不断接近他。
如果是这个人，如果是他的话，会不会告诉我想要的答案？
维持着这个姿势，云珂一点点把曾经的过往告诉这个人，他的面容不在微笑却前所未有的愉悦。
那个在黑暗中徘徊前进的孩子终于伸手抓住了那一缕光，这道光足够他白夜行了。①
作者有话说
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过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