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一百零三章 山神（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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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云珂三人找到小方的时候，她正怔怔的坐在大石快上，就连张又晴叫她的时候都没有反应，双眼木然的直视前方，没有焦距。
张又晴眉心一皱，她见过太多这样的反应，大多都是被吓破了胆的新人才会这样，她本来还以为外表是精致ol风的小方就算不是胆子极大的，但也不至于胆小，没想到她早上见到了尸体就被吓成这样。
如果小方不赶紧振作起来，就算这个梦境她带她过了，接下来的梦境也难逃厄运，更别说现在梦厄空间正发生着巨大且不知名的改变，而现在也是破坏者肆意兴风作浪的时机，内忧外患之下，不知道还有多少守护者能挺过去。
微微叹气，张又晴来到小方前面，双手抱住她的头颅轻轻靠在自己怀里，“你就要这样鸵鸟下去吗？你的家人、你在乎的人还在外面等你呢。”
小方还是没有反应，然而那道轻柔却又稍些冷淡的声音继续响起，“外面的世界还很美好，你也不想甘愿死在陌生的地方，而周围全都是你不熟悉的人和物，会很寂寞吧？”
小方眼睛微眨，柔软的触感轻轻随着呼吸拍打在她额头上、脸上，薄薄的水雾逐渐弥漫。
“我是个退伍军人，所以在进入梦境时我的责任心与道德不允许我袖手旁观他人的死亡，所以我一次次选择救人。”
“但也一次次被人选择背叛。”
“每次我都很幸运我竟然活了下来，但我依然仿徨，痛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后来我的组长告诉我，他曾经也是这样过来的，人性的确丑陋仿若兽性，但我们之所以为人，也许是因为我们具有控制兽性的理智与感情，救或者不救是个人的选择，既然选择了就要承担住选择的后果。”
“不救，承担内心的煎熬和未来旁人的唾骂与孤寂；救，承担住未来被救者的背叛与损失。”
“我终究只是一个人，所以从一开始的无选择救济变成现在有选择的救济，这也证明了人是会改变的。”
张又晴的目光瞟向了遥远的天空，那里白云悠悠，仿佛地面上的一切都干扰不到它们，“未来你也会变，也许会变得无所畏惧，也许会依然害怕，但我们都知道，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你要活下去。”
薄薄的水雾凝聚成水珠重重的砸落在泥土上，小方痛哭出声，几乎泣不成音，双手环抱住张又晴的腰部，像是抓住了黎明前的光。
救命稻草又哪里比得上光呢？
云珂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里几乎带着孩童般的迷茫与无措仿徨，就像是一个孩子迷失在十字路口，找不到方向、也找不到路。
为什么他进入到梦境后所及之处皆是黑暗后的黎明呢？何念是，莫青是，陈霜是，面前的张又请也是。他转头凝视林馥歌，身边的人也是……
为什么在小的时候那么绝望之际都犹如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却还是没有人出现来拯救他呢？
为什么在他长大了，不需要的时候却偏偏那么可笑的跳出来在他眼前肆意蹦跶。
不对，有人好像来救他了。
那个雨夜中，有人抱着虚弱无力的自己离开孤儿院，对方有着宽大的胸膛，在那个怀里雨下不到、风吹不到，自己就像是回到了巢穴的幼鸟一样拼命的汲取温暖和安全。
他努力张大眼睛想要看清那是谁，可是他太虚弱了，连日来的滴水未进让他的身体几乎到达了极限，只看得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再次醒来就看到了秦爷爷……可是为什么当时自己忘记了呢？直到现在……现在才想起来，那是谁？是谁救了他？
原来当年……自己真的被救赎了，只是自己忘记了而已。
原来自己还没有被放弃吗……
真好呀。
砰——
砰砰——
砰砰砰——
那是什么声音？哦，那是他的心跳声。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心脏跳动的力度是那么迅猛，跳动的速度是那么令人目眩神迷，以至于他几乎是迷恋性的倾听自己的心跳声。
他好像……活过来了？
“——云珂！”
林馥歌惊慌的扶住突然倒在地上的云珂，过大的惊吓声顿时让张又晴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赶忙奔来帮忙。
等到林馥歌把云珂扶在床上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抖得不成样子，张又晴会一点医术，她给翻开云珂的眼皮细查，半响松了口气，“他没事，只是太累了，睡一觉就好。”
“那就好那就好。”林馥歌脱力的坐在床沿上，目不转睛的凝视云珂安静的睡颜。
见状，张又晴心中明了，拉着其他人离开了。
他伸出手抚摸对方的眉心，主人还在沉睡没法对他的举动作出回应，林馥歌缓缓趴在云珂胸膛上，轻声道：“是你的心太累了吗？”
他沉默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所以我才会说你太温柔了，把什么都积压在心里不肯发泄出来也不肯伤害别人。浩然也很累，所以他自杀了，他知道在我面前自杀会对我造成终生的阴影，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跳下去了。”
他的手指轻轻点在下面的胸膛上，点了又点，无奈的闭上眼睛，道：“这样温柔的你如何不让我喜欢？”
“太过温柔的人总是会受到太多的伤害，表面上没有什么实际内心千疮百孔。”
“我想要当你的守护骑士，保护住在城堡里的小王子，让所有的恶意倒在我的剑盾下。”他睁开眼睛，仰起脖子微笑的望着云珂美丽的面容，他沉睡的样子就像孩子安宁又温暖，轻轻把吻落在他的嘴唇上，“我的小王子，我陪在你身边。”
就像是听到了一般，他沉睡得更深了，梦里全是甜蜜蜜的糖。
等到云珂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仿佛连续睡了数天一般，精神头足足的。然而很快他就感觉到胸口上被挤压的沉甸甸的，睁开眼睛便看见小恋人趴在胸口上闭着眼睛。
他贪婪的呼吸着对方的气息，只觉得自己被对方的气息包裹着，懒洋洋的舒适，都不舍得叫醒林馥歌了。
最后还是林馥歌自己醒来的，小眠一番会让人精神一振有助于消除脑部疲劳，他睁开眼睛，顿时两双眼睛撞到一起，目光所及就像是两颗彗星奇迹般的相遇。
看着那双剔透的琥铂色眼睛，云珂忍不住拥住上面的人，把脸埋在对方的颈窝里，温热的呼吸犹如温柔的海浪拍打在林馥歌的躯体上，他声音沉闷的透出，“等回去后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林馥歌身体一震，终于忍不住笑意和心酸，把身体重重压在云珂身上，他笑，是因为他的小王子终于对他敞开了心扉；他心酸，是因为对方在他没出现的时候受尽了委屈和磨难。
“好。”
两人安静的享受一会儿静谧的氛围，许久云珂低声道：“我昏睡了多久？”
“不久，就半个多小时。”林馥歌含笑道，“托你的福，我也得到了休养小睡的机会。”
云珂轻笑，知道对方是不想让他有心理负担，毕竟这里是梦境，需要的是争分夺秒。不过现在也许是心境变了又或者是睡了一会儿，他的思路倒是变了。
那天在后院上看到的女鬼再次浮上脑海中，女鬼邪恶的表情、躯体无一不显示着她就是个恶鬼，但是她的眼神却是不一样的，他当时看不懂，现在他却明白了。
那是深藏在浮冰表面下的哀伤。
“我有一个想法，这个梦境看起来复杂其实深究起来很简单，是我们陷入迷障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在。”云珂失笑，命运多么神奇啊，兜兜转转竟然成了一个简单的莫比斯乌环。
他们在一些不必要的地方花费了太多时间，看不前近在咫尺的真相。
林馥歌一怔，疑惑的被云珂拉起，他们走到妞妞家，院子里少女蹲在墙角嘻嘻笑着，仿佛看不见有两个男人来她家一样伸出两根食指笑嘻嘻的把它们对在一起，头部亲密的交织，宛如一对恋人。
云珂看在眼里，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他示意林馥歌站在原地，自己慢慢走过去，走到少女面前。
走进了，他听清少女嘟喃的话语，“你会不会记得我？你喜不喜欢我？你……会不会从来都不知道我？”
他蹲下来，目光平静的注视少女，“我该称呼你为什么？麻智婷小姐？”
少女顿住了。
“你这样下去，就不能陪在他身边了，你甘愿离开他吗？”
“外面的世界很神奇，遇到的人和事皆出乎意料之外，倍感新奇……还有开心。”说到这里，云珂轻轻笑了。
“他会忘记你，甚至是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他不会记得曾经有一个‘人’一直在保护他，就好像你们从来都没有开始。”云珂微笑的望着女鬼漆黑的眼睛，“就算已经变成鬼了，也会不甘的吧。”
“你想要说什么。”女鬼冰冷至极的眼神如同看着死人一般凝视面前含笑的美丽面容，世人眼中完美的皮囊在她眼里不值一提，甚至透过表皮她看到了这个男人与她同样漆黑肮脏的心。
他们是同类人，即使得到了救赎的光那也不能完全照亮全部，相反，在光明之下黑暗隐藏的更深了。
“合作吧，只有这样说不定就有机会和你的爱人走出这里开始新的生活，这里太小了。”
女鬼咧嘴，猩红的舌头滴着口水与瓷白的牙齿相互缠绕，诡异渗人。
“记住你说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山神（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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