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魔》染鬼尘

165、唐梨花的由来

　　第二天一大早，朝廷发生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行王姬云继居然上朝了！还一大早就去上朝了！
　　姬云继就是在家呆不住了。他被关在京城一年多，辞了皇位还不被允许离京，早就烦了。
　　他烦了，就不想让姬贯虹消停，虽然知道姬贯虹不能答应，但他就是想去恶心恶心他，反正心里有事睡不着，他干脆一大早就堵在大殿门口去恶心姬贯虹。
　　没想到姬贯虹居然答应了。
　　姬云继只懵了一瞬就反应过来了。
　　姬贯虹这是要找借口杀他呀！
　　姬云继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
　　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多好，我怎么没事给自己挖个坑，自己跳，还得自己给自己填土……
　　姬云继此时再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心不在焉地听大臣们议论朝政……
　　不对，我可以后悔啊！不要脸皮而已。
　　大臣们正热烈讨好姬贯虹呢，姬云继忽然敞开嗓门插进去一句：“皇上，臣还是不去了，如今新朝刚立，有许多事需要臣……”
　　“不必，”姬贯虹一抬手，制止了他，“朝廷的事我儿可放心。”姬云继听到“我儿”这两个字，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姬贯虹续道：“你所办之事，才是关乎朝廷安危的大事。如此重任，我安排给你才放心，我儿不要再有顾虑。”
　　神特么关乎朝廷安危，是关乎姒月姬安危吧！
　　姬云继在心里唾骂自己，明知道姬贯虹设立慎冤司就是冲着姒月姬去的，怎么自己还上杆子真的积极去查案？还要出京城！姬贯虹怕是乐不得地等着抓他谋反的把柄呢！就算没把柄，姬贯虹也有可能给他编造一个啊！
　　姬云继闷闷不乐，出了皇宫大门，发现门口围了好多百姓，吓得他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叫人去一打听才知道，这些百姓是听说他全国最懒的行王爷今日居然破天荒上早朝了，都跑这儿看热闹来了。
　　合着他们是来公园看猴来的。
　　姬云继气得让马车夫赶紧走。
　　那边姬贯虹下了朝，就命贴身侍卫派人跟着姬云继。
　　“如果他有任何异动，可以直接就地正法。”
　　那侍卫首领口中应“是”，却没有动。
　　姬贯虹又想了一会儿，才叹口气，“罢了，如今留着姒月姬还有用，不要轻易与他撕破脸，你命人保护好姬云继，就算发生什么事，也不要让姒月姬给算到我的头上。”
　　那人这才领命离开。
　　姬贯虹却越想越气。以前想杀姬云继，都不怎么顾忌姚驰音，现在却要顾忌姒月姬，这姒月姬，将来是断不能留他的。
　　再怎么生气，事情也是定下来的，姬云继很快就想开了，憧憬起可能没几天的远游来。
　　姬云继既往出门，做准备最长的可达一月之久，说走就走的旅行那都是穷人家才玩的路数。此次当然也不例外，纵使是公出，准备尽量快些，姬云继也是五天后才正式启程。在这期间，他把京城又逛了个遍，很多东西都是自己亲自准备的，心情愉快得很。
　　五天以后，姬云继以类似皇帝小规模出巡的架势，浩浩荡荡出了门，慢慢悠悠出了城的时候，就已经近午了。姬云继掀开帘子看一眼，对姬雪和姚冰说：“雪，冰，那个卖馄饨面条茶叶蛋的老伯还在，好长时间没吃他家的东西了，中午就在他那儿吃。我肯定是要一样来一份的，你们想吃什么？”
　　早上，不，上午出门时，姬雪和姚冰才睡下没多久，被抱上了车，晃得身后疼，也睡不好了，正困着。但见王爷兴奋地几乎一夜未睡，此时还精神异常，就像孩子一样充满期待，不由心情也好起来。
　　姚冰想一下说：“我记得您以前还爱吃他家的卤鸡爪和羊汤，自然也要来一些。”
　　姬雪只说了“馒头”，但姬云继也确实总说他家的大碱馒头特别地香。
　　于是车队没走多远就停下了。
　　那是一个姓鲁的老汉在城外不远处开的一家茶馆，还卖一些简单饭菜，为来往的寻常百姓提供暂时歇脚之处。地不大，东西也简单，卤鸡爪和羊汤等算是招牌的荤菜，另外馄饨里有点肉，再加上鸡蛋等，除此以外就都是青菜了。但鲁老汉却把这几样做得清淡中带着鲜美，让姬云继百吃不厌，也曾让赵潘玉都特意来请教了一番。
　　这么多年只有偶尔匆忙经过，姬云继掐指一算，已经六年多没来吃过了。
　　王爷车队的前头路过，鲁老汉还在想，大概王爷以后都不会在我这儿吃了吧，结果王爷的车就停下了。
　　看见王爷下车向小店走来，鲁老汉是既受宠若惊，又感慨。感慨的自是这二十余年物是人非的变化。回想第一次见到姬云继，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崩豆，让七皇子姚驰音带出城玩。那时的情形，他一直记到现在，因此看向姬云继的目光，不由自主带了些长者的关怀。
　　姬云继走近先把跪在地上的鲁老汉扶起来。之前鲁老汉见他自是不跪的，只是行礼而已，可如今他既是正式的王爷，之前又是皇上，身份自不可同日而语，鲁老汉不跪就是犯罪了。姬云继却不喜欢鲁老汉这样态度的变化，又特意嘱托一句：“鲁老伯以后也不要再行如此大礼了，就当我是儿时一样。”
　　鲁老汉自是答应，但真要他同从前一样待王爷，当然不可能，多说不再行此大礼罢了。
　　落座后，鲁老汉问王爷想吃什么，姬云继一瞅前前后后自己带的这么多人，干脆地道：“有什么你都呈上来吧。”
　　他带出来的人多，鲁老汉店里的东西也不够吃，他们就自己做饭，毕竟厨师都是特意带出来的。
　　这边鲁老汉毕竟年纪大了，现在店里主要是儿子儿媳在料理，他进了后厨，把主要的工序做完就没什么事了，站在一边偷瞅着姬云继。
　　姬云继便把他唤过来一起喝茶。鲁老汉也不拘谨，坐下便聊起来。姬云继问他可曾见过有可疑之人往里来，鲁老汉说道：“恕小人愚钝，我也看不出来谁可疑谁不可疑。再说这来往京城的人众多，带着目的来的多了去了，我也分不清。”
　　姬云继也不在意，继续与他攀谈起来。鲁老汉年龄大了，爱聊天，渐渐掌握了主场，他又记性不大好了，现在的事情总忘，以前的事儿却记得很清楚，说起了当年姚驰音带他出去玩之事，“……我记得那年您才四岁多，长得还小，说是不到三岁都有人信，还追着姚将军跑。”鲁老汉说着笑了起来，“晚上你们回来时，好嘛，姚将军把您背回来的，坐我这儿喝半天水。我就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不让侍卫背您啊？结果把姚将军气得直骂，还不敢大声，怕吵醒您，说别人只要一背您就哭，他只好把您背回来了。还只能背着抱着，后来来了轿子，您还抱着姚将军不撒手……”
　　姬云继一边赔笑一边想，幸好姒月姬没在，否则那畜牲嫉妒成性，怕是要生气，那自己可就惨了。
　　鲁老汉又说了不少事，都是关于姬云继的。从别人口中听到当时的自己，姬云继也觉得新鲜，听着和想像中不一样的自己，还挺有趣。
　　鲁老汉也说起了姒月姬，不过鲁老汉口中的姒月姬远没有姬云继那么丰富多彩。“……很多时候是夜里出城，我猜测。有一次我听到了响动，起来一看，原来是姒大人。别看是夜里，全京城除了姒大人，再没谁像他那么高那么瘦了。不过姒大人上身短，他要是坐在马上，也没那么好判断，只是那天月光好，我正好看见了姒大人的大长腿。姒大人没在我这儿歇过脚，他们马快，总是来去匆匆的……也不是没有，应该是十一二年前，您带着姒大人回京，不过那时姒大人还是个孩子，去北境的时候也是孩子……”
　　其实一年多前姬云继他们回京解救姚驰音的时候，姒月姬也是从大门走的，不过那时他换了面貌，又装成折了腿，鲁老汉大概没认出来。
　　姬云继听着有趣，也不急着走，再出发时已经下午了，到了一个小镇时太阳都落山了。好在这里在官道附近，还有客栈，只是不大，很多人需要在车里住下。
　　姬云继吃过晚饭，正打算沐浴休息，有下人来报，鲁老汉来找他。
　　鲁老汉家有头骡子，速度不快，竟也能赶上姬云继，可见姬云继这一路悠悠哉哉走得有多慢。
　　鲁老汉星夜来寻，必有急事，姬云继不敢怠慢，让人领鲁老汉赶紧进屋。
　　鲁老汉一进屋就说：“王爷，我又想起一件事……”说完忽然想起还没见礼，就要跪拜，被姬云继止住，让他坐下，先喝过茶再说，又让下人给他准备饭菜。
　　鲁老汉喝口茶，道：“王爷，我想起那唐梨花名字是怎么来的了。”
　　姬云继是庶出于识夫人的陪嫁丫鬟唐梨花的庶子，京城全知道，只是不敢满大街议论罢了。姬云继离开鲁老汉的茶馆之后，鲁老汉总觉得还有什么挺重要的事没想起来，就又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终于让他想起来那件事。
　　那大概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一个书生样的男子带着一个小女孩进京，在他的茶馆歇脚。那男子拿出一小坛梨花白喝，喝着喝着，就对那小女孩说：“你就叫唐梨花吧。”
　　梨花白是京城地产名酒，一般只见人从京城往外运，少见有人从城外往京城里拿的，鲁老汉便对此留下了印象。
　　至于那小女孩是不是识夫人后来的丫鬟，那书生相貌如何，鲁老汉皆未在意，只记得他们一路风尘，尤其那小女孩，脸脏兮兮地，看不出来原来长什么样。
　　鲁老汉用过饭后，姬云继留他住宿一晚，命人明早用马车把鲁老汉拉回去。
　　安排好鲁老汉，姬云继开始想鲁老汉所说之事。听他的意思，那唐梨花本不叫唐梨花的，甚至以前姓什么都不好说。
　　不过那又如何，反正姬云继是她的儿子，被姬家所有人嫌弃，恨不得他死，再追究唐梨花的出身也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