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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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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好几天,沈卿之一想起许来丢下她一个人逃跑的行为,就满肚子火气。
倒不是她有多在意许来对她好不好,而是许来这样的行径在她看来就是个自私自利又没有道义的人,这样的品行她实在难以接受。
原本一开始决定答应许老太爷提议之前,她让春拂打探过这人行径,当时听完那些荒唐事,她还判断最起码他不是十恶不赦的坏蛋,虽然到处惹是生非,倒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无非就是游手好闲到处招惹人,这地痞流氓‘吃喝嫖赌’的勾当他好歹也没沾赌,也算有些分寸。
后来知道他就是当日拦轿调戏于她的无耻之徒,回头想了想他也只是言语粗鄙并未真的做逾越之举,也便忍下了。
反正成婚只是权宜之计,许老太爷也说了,没有感情前不强迫她。
只是前几日他弃人不顾的行为,真的让她生了厌恶。
越想越觉得,若不是春拂会些拳脚,这小混蛋把她丢那的结果可想而知!
她实难消气!
所以,几日来,虽然许老太爷有意让两人多接触接触,每日都让许来跑到家门上约她看这赏那的,她都让春拂去打发了,连上元节她都没去。
不想看到那张脸,看着无害,实则可恶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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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就过了上元节,各家商行都开了工,沈卿之虽然和许来定了亲事,但因着许老太爷之前帮助甚多,外加大娘狮子大开口的替父亲要了诸多彩礼,她过意不去,绣坊开工前一天她就去帮着打扫整理了。
许老太爷挨个儿转着检查自家各个铺子开工前的准备事宜,午间在自己酒楼吃了饭,转到绣坊已是过午了,一进门就看到了忙着擦绣框的沈卿之。
“卿儿怎么今儿个来了?”许老太爷四下看了看,发现就管事的和沈卿之,没等她回答,又转头问管事“其他人呢?”
“午间都回家吃饭了,还没回来。”管事的绣娘赶紧回禀了。
“哦,卿儿,明儿才正式上工,这打扫的活计你跑来干什么!”每年工前打扫的日子对做工的都不会太严厉,晌午回家吃饭也无妨,许老太爷并不生气,但看到沈卿之在,他倒是言语严厉了起来。
“娘身体好些了,卿儿便想着来帮帮忙。”这几日都以娘身子不适,需要照顾,打发许来,她总不能说闲着也是闲着。
“那也用不着你,都是灰尘,你怎么能干!” 许老太爷吹胡子瞪眼,“刘管事你也是的,不知道这是我孙媳妇儿吗,怎么能让她跟着打扫?”
好不容易找到这么好的孙媳妇,他都想让她每天和那小兔崽子去游山玩水逍遥快活,家里富裕,他虽然身子骨不如从前了,也还能干,哪用得着她们跟着忙活。
“许爷爷,您别怪刘姨,是我非要帮忙的,她也是没办法。”没等管事的回话,沈卿之赶忙上前解了围。
“是不是阿来那混小子惹你生气了,听说这几天你都不见他啊?”看自己孙媳妇儿开口劝他,许老太爷也没再训斥管事的,瞪了她一眼,转头一脸慈爱的看向沈卿之。
“是娘身子不适,卿儿在家照料,抽不开身。”沈卿之边扶着老太爷到堂前坐下边开了口。
“哼,那小兔崽子我还不知道,肯定做了什么荒唐事,让卿儿受委屈了,卿儿也别闷着,她又做什么了,你跟爷爷说,爷爷找他算账!”
他这孙媳妇可是他千挑万选的,这孩子做事周到有分寸,处理起事情来面面俱到,所以他才能在几十号绣工里发现她。
要说阿来天天上门她连面儿都不露,肯定是那混小子做了什么事,不然卿儿不会这么失礼数的。
“真的没事,许爷爷,您放心吧,卿儿没受委屈。”沈卿之笑着递上热茶,心里却是感叹,真想不到,这样的爷爷竟然生出个没心没肺的孙子来。
许老太爷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沈卿之,嘬了口茶,“那就好…安顺,去把小兔崽子叫来。”
沈卿之闻言只是低头不语。
“卿儿过午也就别忙活了,吃饭了吗?”
“吃过了。”
许老太爷低头又抿了口茶,就知道吃过了,听说他孙子要来,没吃也能变吃过了。
“下午时间还长,就让阿来带你出去走走吧,到了咱们县半年多了,还没好好逛过吧?”
“…谢谢许爷爷。”沈卿之见这次避不开了,也不想再拂了许老太爷的意,便顺着答应了。
陪着许老太爷坐了会儿,就听到由远及近传来许来的抱怨,人还没到,话先进了门。
“爷爷啊,不是我今儿不去啊,我都去八回了,哪有我这么不要脸的啊,八回都不见我,我干嘛还要热脸贴冷屁…哦,冷屁股也在呢啊。”许来嚷嚷着,一进门就先看到了一旁雅静端坐的沈卿之,随即转了话头。
“混账玩意儿,说什么呢你!”许老太爷一听她那话,二话不说,抄起拐杖就扔了出去。
“诶哟爷爷,你不要孙子啦!”许来呲溜躲开了拐杖,扒着门框不再进门了。
“你给我进来!”
“我不!”
“进不进来你!”
“本少爷还没活够,不进!”许来梗着脖子,偷眼看了看一旁对着她笑的沈卿之。
这女人,背对着爷爷,对她笑得幸灾乐祸的,气死她了!
“母老虎,你笑什么笑!”
“小兔崽子,混账玩意儿,你再说卿儿一句试试!”许老太爷忍无可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就要去打许来。
沈卿之回头看到,赶忙去扶了他,“许爷爷您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咳咳…这小兔崽子,巴不得把我气死。”许老太爷故意咳嗽了两声,抬眼去看许来,见她小身子犹犹豫豫的从门外挪了出来,才满意的收回眼去。
就知道这兔崽子还有点儿良心。
“咳咳…咳…”
“爷爷,你没事儿吧?”许来蹭着鞋底挪到屋里,麻溜的捡起地上的拐杖抱在怀里,乌溜溜的眼睛瞪着许老太爷,仔细看了他的面色。
沈卿之看到这一幕,眸子深了深,看来这小混蛋还算孝顺。
“早晚让你这兔崽子给气死!”
“爷爷,我没干什么啊,不就今儿个没去沈家么…她都不见我,我去干嘛啊!”许来委屈巴巴。
“你不问问你自己干了什么!肯定是你个小兔崽子又惹卿儿生气了。”
“我什么也没干啊,我都见不到她人我能干什么…倒是她,那天爷爷让我送她,半路遇到吴有为那帮人,她丢下我就跑了,招呼都不打,我还没生她气就够大方的了!”
许来一脸委屈的告状,告的沈卿之怒火蹭蹭往上蹿。
这个混蛋,恶人先告状不说,还栽赃陷害,还撒谎,无德无义无骨气,她沈卿之怎么能忍!
“混蛋!你再说一遍?!”沈卿之才坐下,又蹭的站了起来,指着许来的胳膊都在抖。
要不是隔得远些,她早一巴掌招呼过去了。
“说…说二遍干嘛,我爷爷还没聋你就聋啦?”许来见她一脸怒气,赶紧往后跳了一大步。
她可不想再被扇巴掌,这会儿铺子门开着,外面人都能看到,再被扇多丢人啊!
“卿儿你先别生气,你跟爷爷说说,怎么回事?” 许老太爷有些不明白,小兔崽子不会跟他撒谎,可孙媳妇也不会轻易发脾气。
“那日进了小巷,遇到一伙儿地痞流氓,幸而春拂会些功夫,见少爷安全脱身了,我们也就没再多逗留。”
沈卿之叙述的简洁又隐晦,既避免了直接说许来没骨气的丢下她一个女子自己跑了的事让许老太爷面上挂不住,又表明了事情经过。
许老太爷咀嚼了下,遂明白过来什么意思,可一旁的许来是半点儿没听出来其中意味,听到她那句‘春拂会些功夫’就不高兴了。
“你家丫环会功夫你早说啊,我也不用跑…”
她扯着嗓子就喊,还没喊完,明白过来的许老太爷就火冒三丈的站了起来。
“你个没心肝的混账玩意儿,你还有理了你!你别动,给我站住!”
这一次沈卿之没有劝老爷子,默默的扶着他满屋子追许来。
“爷爷啊,什么啊,我不知道她丫环会功夫啊!”许来还没听明白沈卿之的话,她只知道要早知道她丫环会功夫,她也不用跑那么一趟了。
“人家会不会功夫关你什么事!啊?会功夫你就能丢下人家不管了?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心肝没骨气的孙子…你还跑!给我站住!”
这回许来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老爷子以为她丢下母老虎自己跑了?
“我没丢下她啊,我是去街坊家借家伙去了!我有回去的!”要不是过年期间,大家都出去玩儿了,她敲了三家门才敲开,她早赶回去了。
这她都是快的,挑都没挑,提了人家门口的扫帚就回去了,哪成想除了满地吴有为的喽啰,完全没了母老虎的影子。
“你还给我狡辩你!你个小兔崽子,站住!”
“诶呀是真的,爷爷,我啥时候骗过你啊,我拎了扫帚回去,就只剩了吴有为他们,他跟我说母老虎走啦,不管我啦!”许来翻过柜台,躲在里面喊。
要不是她有扫帚,就剩她一个人,估计就被打了!她还委屈呢!
许老太爷和沈卿之听了她的话,都停了下来。
“臭小子,你是不是匡你爷爷我呢!”
“我没有!你可以问她家门房啊,我怕吴有为那厮匡我,特意问过母老虎有没有回去的!”
“小兔崽子你怎么叫卿儿呢你,你给我出来!把拐杖还给我!”知道孙子没丢下人家姑娘自己跑了,许老太爷火气退了大半,听到许来叫孙媳妇母老虎,又瞪了眼。
“不给,你打我我还给你,我傻啊我。”
“许爷爷,您消消气吧,误会消了就好。”沈卿之难得的又开口劝慰了。
方才是不打算帮这混蛋了的,听完她的话,知道她还不至于没有良心,也算让她满意了,遂劝着许老太爷消了气。
等这闹哄哄的一出消停了,沈卿之随着许来走上街,才长舒了口气。
“喂,你有没有想吃想喝的?”许来别别扭扭的瞟了半晌一旁的人,愣是没说出谢谢她刚才安抚老爷子。
“没有。”沈卿之侧眸,看到许来不自在的样儿,挑了挑眉毛。
这小混蛋还是个脸皮薄的。
“那你有什么想玩儿的?”见沈卿之答话了,许来裂开嘴笑了,侧着脑袋又问。
“没有。”
之前的事儿也是因自己误会而起的,这小混蛋倒是不记仇,翻篇翻的挺快。
“那你有什么想要的吗?爷爷刚才给了银子,我可以给你买。”
“没有。”
嗯,小混蛋大概是傻,没发现是因为她才差点儿挨揍,光记住她刚才解围了。
“那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
都这么敷衍了,还锲而不舍,看来脾气也没之前看到的那么暴躁。
“你真没想去的地方?那本少爷可就做主咱们去哪儿了啊。”
许来听了沈卿之好几个‘没有’,越听越高兴,爷爷就给了她可怜巴巴的二两银子,沈卿之啥都不要她才高兴呢!
“随便。”这小混蛋高兴什么呢?
正在沈卿之纳闷之际,许来已经兴奋的拉着她的袖子往前小跑了起来。
年节才过,花楼可都还是日夜不停的开门迎客呢!她未来媳妇儿长得跟天女下凡似的,肯定把百花巷所有人都比下去!
沈卿之从未去过烟花之地,并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初到百花巷的时候,对此处的开放大吃一惊,直到随着许来进了一家名叫春意楼的地方,看到满堂搂搂抱抱的男女,她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许来!”这个混蛋,枉她刚才还对这人有所改观,转眼就带着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来这种地方!
“怎么啦?你放心,本少爷带来的,就算是阿呸都能进门。”许来还以为她怕老鸨因为她的女儿身不让她进才生气的,有些得意的解释了。
只她才昂起小脑袋,沈卿之就一巴掌打了过去。
“啪!”
满楼鸦雀无声…
连才打完的沈卿之都愣住了,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大庭广众,刚才一进门所有人都已经看过来了,这一巴掌,算是人尽皆知了。
她在大庭广众下打了一个男子,还是她的未婚夫婿,别说别人了,她娘知道了,都得训斥她不守女则!
“你个母老虎!疯女人!”
许来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被打,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火气一下子上来了,跳起脚来就骂。
沈卿之觉得,要不是春拂反应快,挡在了她身前,这混蛋都能撕了她。
“你竟然敢打我,你又打我…呜呜…”
许来本就不会什么骂人的脏话,反反复复就那一句母老虎,骂着骂着委屈劲儿就上来了,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诶哟,这许家少爷媳妇儿还没娶回家,就惧内了啊…”
“是啊是啊,被打了不说,还哭上了…”
“许大少爷,还有没有点儿出息啊…”
“对啊对啊,是不是个男人啊…”
许来一哭,沈卿之就懵了,听到堂里冷嘲热讽的声音,她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不后悔打了这个混蛋,可让许家丢了颜面,她总是对不起许老太爷的。
“给。”想到许老太爷,沈卿之让挡在身前的春拂让开了去,抬手递上了自己的帕子。
这回,她也不怕又费一条帕子了,就想着这混蛋祖宗能赶紧消停了,好离开这儿。
“我不要,你打我…呜呜…还当着这么多人,本少爷没法活了…啊…”许来一看沈卿之先低头了,仰起脖子哭的更欢了。
“你…谁让你带我来这种地方的!”沈卿之见她不接,硬着头皮去给她擦眼泪。
“这地方怎么了,我这不是觉得你闷,带你到个热闹地方吗!啊…娘啊…她欺负我!”许来说完就开始嚎。
小混蛋只管闭着眼嚎啕大哭,鼻涕眼泪哗哗的,直擦的沈卿之头皮发麻。
“我一未出嫁的女子,怎能到这烟花柳巷来,你也不想想!”还把她和那只狗相提并论!
许来闻言,唰的就停了哭,睁开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沈卿之,“我没想到这茬~”说完又撇了撇嘴,“那你告诉我不就行了,也不能上来就打啊,他们都看到了….哇啊…”又哭开了。
“是我错了我错了,别哭了,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像什么。”沈卿之是真的惊诧到了,她还没见过哪个男子哭成这样的,放开嗓子就嚎,完全不怕别人笑话。
“我都被你打了,我还不能哭啊!”
“我错了,不然让你打回来,解解气?”也是,男子当街被女子打了,面子都丢尽了,这小混蛋怎么没打回来,挽回下颜面啊。
许来眨了眨眼,把眼泪眨出来,盯着沈卿之的脸看了又看,然后撇了撇嘴,一脸委屈。
“谁让你长得这么好看的,我下不了手。”说完又抽抽起来了。
沈卿之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抱怨她长得好看,说的人还特委屈,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许来也不哭了,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看了她半晌,因为哭的用力过猛,还一抽一抽的。
“看什么呢?”不知道为什么,沈卿之觉得这会儿的许来倒还挺顺眼的,出口的话便也跟着柔和了不少。
“看你好看。”许来很诚实。
整个堂上的人听了许来的话都哈哈大笑,说她没出息,还没过门魂儿就被勾跑了,被打都不知道还手,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许来置之不理,只管看沈卿之,还别说,她这未来媳妇儿不笑的时候好看,笑起来更好看,跟池塘里的荷花一样,看到就觉得香香的。
嗯,脸上好像还有她帕子香香的味道,好闻。
她没空理会那些人的话,沈卿之却是不能不理,她可不想许老太爷听到孙子在外面被人嘲笑,再气到身子。
“虽说男子俯仰天地间,行于世而堂正,但英雄易当,庶人难为,阿来的真性情,比之庶人,要英雄许多。”
沈卿之一句话,堂上的人都静了下来,倒不是觉得许来真的怎么英雄了,而是佩服沈卿之的才学和见解。
“方才是我气急了,阿来想怎么惩罚我呢?”沈卿之知道她一句话不足以为许来正名,看在许老太爷的份上,她还得对这小混蛋低低头。
虽然确实是这小混蛋办的蠢事。
许来眨了眨眼,刚才她未来媳妇儿的话她没听特别明白,但是她对她笑起来的样子她看得真切,白白嫩嫩的脸上绽开无数朵小桃花,看得她心突突的跳。
“阿来?”小混蛋,笑得一脸傻气,也不回话,干什么这是!
“啊?”未来媳妇儿这会儿好温柔,温柔的她都不认识了。
“我说,方才打了你,是我的不对,想怎么惩罚,你说。”先说了,再决定接不接受。
毕竟这小混蛋行事过分的很,不能先轻易应承。
“嗯…那就罚你以后都这么温柔好不好?”
许来认认真真的想了想,觉得这样就不会再挨打了,而且还能多看到未来媳妇儿勾魂一样的笑,多好!
“哦对,不能再打我!”必须强调下,免得以后再挨打。
她真是太聪明了!
沈卿之看她一脸得意的样儿,眯了眯眼睛,笑得意味深长。
她觉得小混蛋这话虽然听起来不像惩罚,却是危险的很。
“好,我答应。”除了打,我还有的是法子,小混蛋,最好别再做过分的事!
沈卿之才在心里警告了许来,对面的人就过了分。
听到她答应了的话,许来一个高兴,直接把她抱了个满怀,嘴还凑到了她脸上。
啵啵啵~响亮的三声…
就这么在她毫无防备下,轻薄了她!
“许!平!生!”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