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玉虚明珠（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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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珠子师兄，昊天玉皇亲临。”
弟子毕恭毕敬站在殿外，口中将余下的话道出，“师尊请师兄前去一会。”
灵珠子捏着琉璃牌的手一顿：“知道了。”他一挥手，将周边散落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在弟子的带领下信步往玉清所在之处而去。
昆仑神辉熠熠煌煌，玉虚道场宝光闪烁，映照满宫奇草瑶花。
长阶白雾笼烟水，游廊碧叶托红芳。明珠化形的少年赤足踩在迢迢清风里，乌色发间落下一片红霞。
昊天来的比他料想中的要早些。
那张还未裁定名单的封神榜本为天书，将来榜上有名者皆会入新天庭，成为新天庭治理八荒六合的神官。作为玉皇王母，新天庭明面上的主人，昊天瑶池会格外关注这场量劫也是应当的。
毕竟，不需要自己付出什么额外的代价，只需端坐高天静静等候，袖手旁观这场造化，便能在一切结束后收获数百位修行者为他们所用，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划算。
三教共押封神榜在前，无论结果如何，作为最后的既得利益者，昊天本不该在这时来到玉虚宫。
这个时候，那位将持封神榜之人甚至还未降生于世。
难不成有什么事情是新天庭的主人都无法解决，要玉皇陛下来寻求圣人相助？
那他可真得找个时候好好嘲笑一下伏羲了，灵珠子漫不经心地想。
他踏入玉虚大殿时，玉清圣人正颔首低眉，对着面前的昊天玉皇沉默不语。
引路的弟子稽首后告退，此刻，殿中除却他们三者以外并无他人。
见他到来，玉清圣人朝他点点头，登时化作一道白雾消散。
显而易见，在此会见玉皇的并非本尊，只是一道有本尊意识的分灵罢了。
而玉皇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他早已起身，朝他拱手一拜：“多年不见，三殿下风采如昔。”
遥遥而拜的天庭玉皇金冠冕服，姿态沉稳，与灵珠子记忆里紫霄宫守门的小道童已有了很大区别。
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成不变的，才是少数。
“好久不见，昊天。”灵珠子点头，“瑶池呢。”他问了一个没什么意义的问题。
昊天玉皇道：“我前来玉虚宫，她便留在天庭，处理一些事情。”
灵珠子挑眉：“统率六合八荒并非易事，可还适应？”
昊天玉皇想到了什么，苦笑道：“纵有老爷旨意，我与瑶池到底难担大任。所幸有天皇陛下相助，而今也算平稳。”
在成为新天庭的主人之前，昊天与瑶池只是紫霄宫中道祖座下童子。洪荒之中修为高深者数不胜数，在那场大战后到底还有不少大能留存于世，纵然他们修为也不低，也难以如天皇伏羲一般令六合八荒的修行者臣服。
而后他们于诸天轮转十万劫悟道，将己身修为灵识提高到一定境界，方能堪堪压服那一干不安分的神鬼妖仙。
紫霄宫闭宫至今，除却向三清传达第三次量劫将至的消息外再无声息，亦未给昔日座下童子半分箴言，仿佛那日奉旨登基后他们就与紫霄宫无半点干系。
想来昊天瑶池这一路走来并不容易。
灵珠子道：“无妨，再过几百年，新天庭便不会如此捉襟见肘。”
“我并非为此事而来。”昊天微微一笑，另起了一个话题，“三殿下既醒，可曾去看望老爷？”
灵珠子双手环臂：“没有，还不是时候。”
昊天听罢沉默片刻，又道：“您……若有闲暇，还是去探望一二罢。老爷已经很久没有旨意传来。”
灵珠子只道：“紫霄宫闭宫多年，自有他的道理，你我尚在红尘劫难中，我杀劫未渡，你因果未清，何须操心这些。”
昊天一怔，望着灵珠子不自觉又漫上猩红的眼眸，久久不曾出声。
如今已不是洪荒时代，老爷不再亲自讲道，自然也不需要他与瑶池守着那扇涌动莲花的宫门。
半晌，他怅惘道：“是我着相了。”
眉宇迷茫一扫而光，他再看向灵珠子，顿时为对方那近乎要滴出血来的眸子所摄去心神。
“三殿下！”
昊天近乎扑到他面前来，神色忧虑极了。
他明明记得老爷将三殿下送到娲皇宫，女娲圣人仍未能将三殿下身上的煞气消除干净么？
灵珠子按住前额微微皱眉，心念一动压下身体里涌动的血气与杀意，猩红顷刻间从他眼眸中褪下。
不久前见了红云一面，替他担下的杀劫到底在这时候影响了本就被煞气侵染的他。
好在如今他虽假托玉虚明珠之名，到底是原身在此，还能压得住。
“我无事，不必担心。”
他安抚对方一句，并没有解释对方近乎暴露在脸上的疑惑。
女娲只能替他消除大半来自血海的煞气，可他身上的杀劫，是他自己接过来的。
这并不需要太多存在知晓。
昊天玉皇将信将疑：“量劫将至，您……多少保重自己。”同样是一句没什么意义的话。
他心知对方将会是这场量劫的第一先锋官，会是封神之战的揭幕者。
灵珠子道：“玉清见我来了便走，也没给我说什么，你此来昆仑又是为何。”
昊天玉皇陛下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尴尬，甚至颇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意味。
他说：“算是与我与瑶池的……一些私心有关，玉清圣人已经应允。”
灵珠子：“嗯？”
“这件事，说来话长。”昊天看着他，神色又带上几分紧张，“您应当知晓，我与瑶池都在下界轮转十万劫。”
灵珠子道：“伏羲说过。”
昊天道：“十万劫后，我与瑶池自诸天归来，再登玉皇王母之位。机缘巧合之下，我二者浇灌精气神三花，塑顶上三花女神。”
灵珠子“嗯”一声，不作其他发言。
作为天庭之主，虽无女娲权柄，偶尔创造几位新生神灵也说得过去。
负责修炼三花聚顶的女神么？从另一种角度来看，可以说是昊天瑶池的闺女了吧。
便听昊天玉皇道：“她们名唤天华、金华、云华，掌三花聚顶之修炼。既有血亲因果，我与瑶池便商量将其收为亲妹，赐天庭公主之位，留在天庭修行，至今已数万载。”
灵珠子：“……寻常来讲，应当收作亲女？”
昊天无奈道：“三殿下，我与瑶池并非道侣。”
灵珠子：“你继续。”
昊天深吸一口气：“您知道的，新天庭伊始，天地规则还在摸索中，在诸神归位前，天规地法难免会有一定漏洞。”
看着昊天那仿佛有谁挖走他宝贝的神情，灵珠子不由得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憋屈成这样？
昊天玉皇的脸在几息之间黑下来：“洪荒时代，自娲皇陛下为首任姻缘神起，并没有禁止修者与太古人族互缔婚姻，直到现在也没有个确切规则。”
那是当然，女娲所创造的太古人族并非如今寿数不过百年的人族，经由娲皇之手而出的人族是天生的修行者，当他们成长起来，甚至足够在当年金仙满地走的洪荒庇佑族群。
“……既为如今的三花聚顶女神，天华她们多少也有太古时期一些传承，是以也并不在意这些。”昊天玉皇道，“在您醒来之前，三妹云华下界游历，在蜀地遇到一人，与之缔结婚姻。”
他在说最后几个字时，灵珠子已然听出腾腾杀意：“你不乐意？”
昊天咬牙道：“我不乐意又有何用，天上与人间的时刻并不相通，待我与瑶池发现时，云华孩子都怀上了。”
他也不想再回忆那一天，他干完当天的活，就被自家养了几万年的宝贝妹妹结婚生娃的消息糊一脸的懵逼心情。
“那人名杨天佑，是蜀国国君，修为勉勉强强，好赖对云华一往情深。我与瑶池私下见过之后，发觉他品性颇佳，乃太古人族后裔，国中又有建木连天，若专心修行，他未尝不可登天与云华长相厮守。”
灵珠子不言，他知道重点在后面。
果然，昊天接下来的表情几乎可以开个人间的染色坊：“我与瑶池连番试探，那杨天佑愿意为云华放弃国君之位，便与其约定，待他飞升天庭，看在云华份上将他分到云华的斗牛宫。本以为这就算了结，谁料我与瑶池回了天庭处理公务，一时忽略了人间与天庭的时间不同……云华在下界生产。
………那本是一件喜事，我与瑶池不介意多个外甥。可云华那时还在蜀国王宫，换下来的衣物便由宫女拿去江河浣洗……”
听到这里，灵珠子已经猜到后续。
“那些衣物上浸了云华的血，入江河后散落五湖四海，令海内族群修为有所震荡。四海水君告上天庭，我为天君，当有所表示。便只得将云华押入桃山。”昊天最后叹息道，“那杨天佑，也随云华一道被关押于此。”
果然如此。
由天庭主宰创造的三花聚顶女神，她们与寻常修者本就不同。先天神灵的血流入江河……多少会引发各种毛病，至于是什么毛病，端由其所掌神职来决定。
虽是意外，到底影响了海内族群，在如今天皇全心在诸天万界，新天庭神职不全的情况下，玉皇王母若不给四海水君一个交代……多少会有些影响日后大计了。
四海水君的祖宗，祖龙可还活着哪。
“那么，你是来请阐教相助？”
昊天道：“是也不是。”
他长袖一卷，从里面掏出个小娃娃来，小心翼翼抱到灵珠子面前。
“这便是云华的孩子，自那之后一直跟在我与瑶池身边长大。只是前不久发生了点事情，我们又分身乏术，便想将这孩子送来昆仑教养，玉清圣人已允他拜入玉虚宫。”
那小娃娃约莫七八岁，眉清骨秀，灵气逼人。
许是被吵醒，那孩子眼睫轻颤，露出乌黑瞳仁，哼哼唧唧道：“舅舅，我还想睡会儿……”
尾音颤颤，颤得昊天心都化了：“二郎，舅舅带你来你未来师门啊。”
孩童乌黑眼眸里泛着朦胧水光，对上上方白衣少年的脸，顿时笑开：
“漂亮哥哥好，我是杨戬！”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玉虚明珠（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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