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县》一岸江火

3、激情碰撞

　　“少天兄，来莺燕楼也不知会哥几个一声？”

　　二楼雅间的房门被从外面推开，走进来三位悠哉摇着折扇的青年，个个衣着华服，金玉束冠，好一副贵气十足风流倜傥的气派。

　　他们分别是京城四大富商家的少爷们，由于年龄相仿，家世相似，兴趣相投，四人常常结伴而行。

　　四大富商分别为蔺家、邱家、俞家和章家，各家领域各不相同，蔺家主营钱庄副营当铺镖行，邱家主营茶庄副营瓷器陶罐，俞家主营粮庄副营酒肆食楼，章家主营布庄副营衣铺客栈。吃喝穿住行，虽然分门别类，其实息息相关，总的来说都围绕着一个钱字。

　　由此可以看出，四大富商皆是财盈满贯，富可敌国。自然这四大家族的少爷们也是炽手可热，再加上蔺褚温文儒雅，邱少天剑眉星目，俞危江丰神如玉，章松宁俊俏风流，引得女子看一眼便是含羞带怯面若桃花。

　　因此四人得了一个名号——“京城四少”。

　　四少不仅俊朗非凡，才情也十分出众。

　　前几日在兰妃的生辰上大放异彩的烟火图也传遍了整个京城，一传十，十传百，这邱少的画功也被传的神乎其神。

　　一时之间，邱少天名声鹊起，成了京城众多未出阁女子们的梦中情人。

　　此时，风头正盛的邱少天却独自喝着闷酒，看见了来人，也并没有提起兴致，收回视线后又仰头灌了一杯。

　　门口三人相视一笑后，都围坐了过去。

　　“咱们的邱少这是怎么了？我们可都听说了，你那天可是被大赏了一番，这外头都传的沸沸扬扬了。咱们三个那天等的花都谢了，都没见你过来分一杯羹，太不够意思了啊！”章松宁半靠上了邱少天的左肩，撇着嘴做了委屈巴巴的模样。

　　虽然章松宁面如冠玉极为俊俏，但并非女子，所以还是让其他三个人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邱少天一把推开了他，把酒壶递了过去，“我这够烦心的了，酒给你，能不能堵住你的嘴！”

　　章松宁接过了酒，坐回了位置，大笑了两声。逗邱少也是他的人生乐趣之一。

　　俞危江见他俩不闹腾了，开口问道：“少天，是出了什么事？这来莺燕楼难得没见你点秋夕姑娘，前几天不还在一起吟诗作曲执手作画？莫非是她又有了别的金主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一人喝闷酒呢？”

　　“滚滚滚！”邱少天实在听不下去了，这再让他们猜下去可能自己都被绿了个爹当了。

　　他又喝了杯冷静点了才说道：“从明天开始，你们想见我都难，还在这儿贫。听说过云奚书院没有？那可是年年出状元郎的地方，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什么？你要去云奚县？哈哈哈，那可是个好地方啊，可以修身养性，喝喝茶下下棋看看书，对了，你家不是还有一大片茶园在那么，莫非被你爹赶去看园子了？”章松宁都笑出了眼泪，差点说不上话来。

　　连蔺褚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邱少天。

　　三人皆不相信平时爱玩爱美人爱享受的大少爷会去那种清苦的地方。

　　云奚县离京城不是很近，但也没有很远，所以大家都略有耳闻。云奚县倒不是闻名于什么宝物啊奇景啊，而是那边的生活，平淡的令人发指。

　　整个云奚县里没有一个游戏玩乐的地方，什么酒楼啊食楼啊戏院啊统统是没有的，只有一个特别大的书院，也没有闭月羞花的美人，只有一板一眼的学子。

　　在他们眼里，用一句话总结：正常人都不会去！

　　但，就是这么个不正常的地方，邱少天一待就待了三年，最后还不舍得回来了。

　　入云奚书院的第一年，邱少天没有一天是不想回京城的。他来之前和他爹说吃不了粗茶淡饭，穿不了麻布衣衫，睡不了梆硬床板，其实都不是。只不过是劝邱毅文的借口罢了。

　　邱少天好歹也是陆之乔的儿子，虽不说完全修习了娘亲的武功，但是也没少锻炼，所以意志力还是不错的，并不是娇生惯养吃不得苦。

　　他最不能忍得便是书院的一条不可破戒的规定：不得沾酒，违者逐之。

　　可是这云奚书院本身已经没什么乐子可寻了，吃食寡淡无味，学习毫无激情，若偷空的时候还不能喝点酒，岂不是要闷死了！

　　不过邱毅文要是知道他被退了学，肯定得抽掉层皮，从小他就顽劣，他爹属于看管很严的古板家长，所以邱少天没少被打，自然也要忌惮着点。

　　好在出了书院可以偷偷喝点，就是诺大个云奚县，买点酒也费劲的很，这一直让邱少天很不理解。

　　买酒难喝酒难，也没有可以娱乐的场所，所以邱少天一般也住在书院，和同门几个兴趣相投的住在一起也挺热闹，最起码还可以聊聊天解闷。

　　久而久之，邱毅文为他置办的小院也空置了下来，只有偶尔想喝酒了才会去小院里住一晚，或者下山错过了书院门禁时间，进不去了，也会去小院睡。

　　还好在书院只要表现良好，考试合格，最短三年就可结业去考取功名，邱少天发了誓撑也要撑到那天。

　　果真，头一年，就这么安然地过去了，这不，回京过了个年，邱少天又返回了云奚书院。但是刚在家里安逸舒服地待了段时间，这作息又调不回来了。

　　“让一让！让一让！”第一堂就是他爹邱毅文那位老友的课，因为起晚了，邱少云马上就要迟到了，所以一路飞奔，同时心里还在呐喊：迟到谁的都不能迟到这个老头的，万一去我爹那告一状，我的银票可就都飞了啊！

　　在他走神的空挡里，前面花坛拐角处突然走出了一人，那人正低头看着手里的书册，完全没有注意到飞奔过来的邱少天。

　　而邱少天这边已经刹不住脚了，惯性使然，他整个扑进了对方的怀里，再双双倒向了地面。

　　“咚——”的一声，尘土飞扬，落叶飘起。

　　邱少天看着身形纤长，没什么肉，但是毕竟是男子，身高又摆在那里，这冲击力量肯定不小。

　　摔下去的时候，他是摔在了突然冒出来的人的身上，所以并没有受伤，反而对方条件反射性地扶了他一下，所以也没碰撞到。

　　等邱少天回神的时候，发现那人还微微扶着自己，手臂有些不自觉地颤抖，他抬头往上看，发现对方眼睛是闭着的，眉头深皱，估计磕在地上磕疼了。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听到一声闷哼，邱少天迅速地爬了起来，并且将对方也扶了起来，等两人站定后，他才发现对方竟然比他还高上一点，而且也穿着蓝白色的院服，应该也是同门并非先生。

　　确定对方身份后，邱少天忙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兄台，你没事吧？有没有磕坏哪里？”

　　被撞的青年起身后掸了掸衣摆，眉头微皱着，轻声说了句“无事”，便打算一瘸一拐地离开，全程没有看邱少天一眼。

　　邱少天先是楞了一下，待看到他后脑勺处好像有点濡湿的痕迹，这才反应过来，应当是磕破了。本来就是他的责任才导致对方摔倒，自然不能放任对方离开。

　　他快几步走过去，一把拉住了对方的手臂，急道：“兄台，你的后脑勺出血了，必须要去看大夫。据我所知，书院里并没有大夫，但是我知道山下有一家医馆，我带你去吧。”

　　青年可能伤到了脑袋，反应有些迟缓，他先是一把抽出了自己的手臂，才断然拒绝道“真的无事”。

　　邱少天只以为对方的言行举止是因为还在生他的气，毕竟谁被这么突然撞一下都不会太舒服。他也觉得歉疚极了，又追着道“兄台，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因为太赶时间了所以才，算了不说这个了，我陪你去看大夫吧，你放心，费用全部我出，就让我——”

　　“因为赶时间就可以不看路？因为想道歉就可以浪费别人时间？因为不是故意就要让人迁就你？我再说一遍，不用了。”说完青年加快了点步伐，转身走开了。

　　突然被打断的邱少天被对方的疾言厉色给说懵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那人消失在眼前，才堪堪回过了神。

　　本少这是遇到了什么神仙啊？一番好意被当做浪费时间？带他去看大夫是迁就本少？操！这人脑子绝对有病！又不是本少一人不看路，他要是看路了不会躲开么？啊啊！真他妈晦气！

　　被对方激出一肚子火的邱少天发泄了半天才痛快了一些，但是痛快完了脑子也清醒了，完蛋！老头的课啊！不会已经结束了吧！！

　　又是一路狂奔，只是这次邱少天谨慎了不少，不敢走神了，这要是再撞上一个刚刚那样的人，他真的会被憋屈死。

　　上天眷顾，这回让他顺利到了课室，但是

　　“好了，就到这里，都散了吧。对了，看到邱少天的学生麻烦转告他一声，让他来我走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