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昏君都不想当了》壮士宁阿婵

8、亡国之象

　　待郭从谦和几位伶人们离开，李存勖百无聊赖地坐在老爷椅上把玩着腰间佩戴的玉佩，心想着来得真慢，让她堂堂一个帝王好等，到时一定要好好地罚他。
　　许久，那包厢门被再次推开，一位风尘仆仆的男子出现在包厢内，身后跟着引他过来的长乐。
　　见到来人后，李存勖松了口气，总算来了。
　　男子似乎赶路匆忙，脸上清晰可见他的疲劳，但是他一双明亮的眼睛奕奕有神，似乎是得了什么好消息。
　　“臣李严拜见陛下。”他见到君子真容，按耐下心中的激动之情，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
　　“起吧，李客省辛苦了。现下在宫外，不必拘礼，唤我声李兄便可。”李存勖仔细地打量着这位被她派去蜀中的客省使李严，为了不让那帮伶人宦官插手前蜀之事，李严一回来便招到了这个水席馆。
　　李存勖看他面黄肌瘦的，想来是前蜀的饭菜不合胃口，亲身尝过的她莫名地心软了，也不想去惩罚他晚来，是以她体贴地问：“李客省吃饭否，要不要在这水席馆吃点？”
　　李严刚想说前蜀的事，张了口还没发出声音却被李存勖拦下，李严瞅了瞅桌上早已被安排好的洛阳水席，忍不住咽了口水，眼睛都直了，天知道前蜀那的饭菜是有多辣啊，你说菜里加也就算了，饭里也有，要不要他活了。
　　迟疑了没一小会，李严选择了吃。他吃到嘴里的第一口眼泪就哗哗地流，模样真的是太惨了，这一口家乡的味道，萦绕在舌边，鲜美让他整个人都打颤，他是多久没吃到正常的饭菜了，之前辣到没朋友辣到整个舌头都麻痹了，吃什么都尝不出味，这一口就是让他的舌头活了过来啊。
　　看到他哭，那副惨兮兮的模样，李存勖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了，兄弟，你这是在前蜀被虐待了吗？
　　待李严风卷残云地将那一桌子的饭菜吃完，李严看了看默默望着自己吃饭的君王，又看了看那一桌子的残骸，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咳，回陛…李兄，”他清咳了几声，已掩饰自己的尴尬，“王衍奢侈淫靡，大兴土木，委政于宦官、狎客，纵容太后、太妃卖官鬻爵，致使朝政败坏，贪腐成风。他还在国内四处巡游，强制沿途州县供应食宿，百姓苦不堪言。臣以为蜀国已有亡国之象，莫失良机，应当讨伐！”
　　说得他的眼睛就更亮了，仿佛是想到了未来灭蜀的美好日子，甚至是一统天下的美好场面，丝毫没想过眼前这个人要不要这天下。
　　长乐默，你怕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君王也是跟王衍一样的人设哦。
　　李存勖笑，看来王衍和她是同道中人啊。
　　摸着下巴的李存勖想了想开口道：“这前蜀这块硬骨头看来是要啃下来了，李客省明日上朝就靠你了。”这前朝一个两个都是伶人宦官，贪生怕死，胆小的很，能够重用的也就这几个忠心的。这前蜀一定要灭！
　　出了这水席馆，已快近傍晚，李存勖望着这个被淡淡的黄色的暮光笼罩的城市，这里的房子铺排的金碧辉煌，她看见好几家门楣上雕的送财童子、喜鹊登梅、五福盈门都撒着金粉，在暮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许多窗棂上还雕着细致的缠枝图案，将一丛牡丹、一对金鱼衬得更显婉转流动。
　　而街上的人来来往往，脸上都露着满足的笑容，即便是街头小贩笑容也依旧，挑着担子朝家走去，门口是他的可爱的女儿和儿子，看到他后飞快地朝他奔来，屋内的妻子早早地做好了饭菜等着他。
　　而洛阳城里的乞丐拿着一天乞来的铜板挪着那条残缺的腿走到一旁快要打烊的包子铺，包子铺的老板似乎习惯了这位客人，习惯地多给了他一个肉包子，乞丐对着他感激不尽。
　　乞丐拿着包子看到一旁的流浪犬心软地撕了一半的包子放在它面前，流浪犬伸头抵了抵乞丐的掌心后狼吞虎咽地吃着包子。
　　这样平淡的市井生活，莫名地在这暮光下熠熠生辉，触动着人本不坚硬的内心，这样的生活，明明会穿不暖吃不饱，但是却很充足很有人情味，很让人向往。
　　“我有点不想回去了。”李存勖笑着说。
　　待她回宫就见她老娘正坐她宫里，也不知坐了多久了。她一进去，刀一样的眼神就刷刷地射过来，李存勖幽幽地叹气，就说她不想回来吧。
　　“皇帝这日子过得舒服啊，给哀家说清楚为何要送银屏去晋阳！”曹太后不复以往的温婉打趣，一开口便是炮火连天，连着样貌都有些凶狠，眼眶略红，想来是哭过了的。
　　见她那副模样，李存勖有些怂，声音唯唯诺诺：“母后应该知道太妃的为人，父王在世她都不肯依附于他，更何况是朕了，随你一块到洛阳已是她的底线，她是不会长久地靠儿子来养活她的，更何况母后也知太妃身体不好，到了这洛阳更甚，晋阳本是熟悉之地，原来的看病医师还在，而且山好水好，空气新鲜，送去那养病是最好不过了。”
　　见曹太后还有迟疑，李存勖又道：“若母后放心不下，叫申王去晋阳照顾罢，也好让母后放心。”如此也可以让这个花心的臭小子收敛收敛，谁叫他的儿子惹了她呢。
　　曹太后皱着眉叹了口气：“罢了，让银屏安心养病就是，申王贪女色，去了晋阳想来要惹事，还是别让他去了。”她名义下的几个儿子怎么用心栽培都栽培不出一个帝王样来，还是她亲生的厉害，偏偏她却是个女儿身，真是可惜。
　　不过，她现在再怎么生气也是没有办法了，事已成舟，只能希望银屏能够好好养病，其实她是一点也不介意自家女儿来养银屏的。只是银屏这个性子真的是独立和倔强，当初若不是她苦苦哀求，银屏也不会一块来了洛阳。
　　虽然那日的单独谈话有些可疑，但是曹太后也不想去挑明。
　　“皇帝要是有事瞒着哀家，皇帝你就想好后果吧！”留下了一句威胁的话后，曹太后冷哼了一声大步离开。
　　李存勖望着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头，这情情爱爱的真是麻烦！
　　“陛下，今日有人在盯着陛下和奴。”长乐待李存勖恢复好神色后出声，“奴先前发现是那间水席馆的人，身穿玄衣的男子。”
　　听闻，李存勖回头上上下下打量了长乐几眼后出声：“明明盯着你的比较多，这个锅朕不背。”别以为她不知道当时具体情况，就进水席馆的时候，此人目光明明是盯着长乐的。
　　“奴叫人搜了这水席馆，可是奇怪的是并没有发现此人。”长乐抿嘴，他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值得人关注的地方，他也懊恼，因自己让李存勖被人盯上。
　　李存勖用手敲着大腿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人，一个猜测就此形成：“长乐你说莫不会是郭从谦身后的两三个伶人中的一位？”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不会发现。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李存勖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呐呐，长乐你说，这个郭从谦知是不知道这个人呢？”
　　“还有，长乐你别一口一个奴的，朕自你进来就说过，你是继公公的养子，继公公于朕和母后有恩，你自是与其他奴才不同，别自贬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