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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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枝心想：虽然我没能成为大侠，但我成功地救了大侠，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算得上是一位大侠中的大侠了呢！
没错，她又救了人，还不止一个，一次救了一串。把一串儿人从沙子里拔了出来，而这些遭受沙暴后有幸活得性命的人抖落了身上的沙子，亮出名字一个比一个金光闪闪。
想到这里，杨柳枝小媳妇一样并拢了腿，以一种闪闪发光的目光望着楚留香，两只手紧张的团在一起，捏着一张从自己没写完的医学笔记上扯下来的纸，紧张地问他：“您，您能，您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哈哈。”
楚留香神情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接着以极坦诚而温和的目光瞧着杨柳枝，朗声笑道：“姑娘实在不必如此多礼，本就是楚某与朋友们得姑娘救命，签名——签名这种小事，自然不值一提。”
还不待杨柳枝欢呼出声，便听得又一个响亮的嗓门从两人近旁传来。
——“诶，我说老臭虫。”
胡铁花在一边放下了喝好了的水囊，一双大眼睛怀疑地在两人身上来回两趟，颇有些不服气地说：“怎么你埋进了沙里也有温柔漂亮的小姑娘喜欢。”
还不等楚留香说些什么，杨柳枝马上大声开口：“因为楚大侠和我是一家人！”
“？！”
这一句话震惊四座，连一旁安静坐着的姬冰雁也不由得侧目了过来，唯有一直乖乖坐在骆驼的阴影下的那位异族人因为还不懂汉话，只依旧依恋而平静地‘望’着她。
杨柳枝轻咳了一声，有些羞涩的得意道：“楚大侠叫楚留香，而我呢大家应该也看出来了，我是万花弟子，我们谷里到处都是花，到处都香香的，所以我完全可以认为，楚大侠是我们万花谷的出身——”
“……不，不是的。”
楚留香无奈地打断她：“在下并非万花高足。”
杨柳枝闻言一愣：“诶，不是吗！？”
“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胡铁花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边拍大腿一边指着杨柳枝，大声道：“他当然不是！我还当你是个机灵姑娘，怎么却傻乎乎的，他要是万花出来的，他能……”
胡铁花说着突然顿住了，搔了骚头，眼睛看向了楚留香：“老臭虫，不怪人小丫头误会，我这想了想，也觉得你怪像的。”
杨柳枝火速同仇敌忾道：“是吧！”
“……请别再打趣在下了。”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朝杨柳枝一抱拳：“惹姑娘误会了，是我的不是。不过，在下的确并非万花出身，只是师门避讳，无法与姑娘说明具体，还请见谅。”
“不不，是我误会了。”
杨柳枝见状，马上起身回礼，躬身尴尬道：“我……唉，我就直说了吧，我在谷里不务正业，上课没怎么听过，不太了解成名前辈同门。出谷以后听得楚大侠名声作风，自顾自的误会了，想想也是太过鲁莽……”
楚留香轻轻笑了笑，摇了摇头：“姑娘秀外慧中，不可妄自菲薄。旁的不说，我们这些人不全靠姑娘相助才活的性命？”
杨柳枝心想我可一点都没妄自菲薄，我师父揍我的记录估计现在还在谷里挂着呢，但这话当然不能和偶像说，便满脸害羞地推脱道：“您太夸奖啦！身上可还有什么不适？只可惜我带的草药成药实在太少，帮不上那位石驼大哥的什么忙……”
“已经很足够了。”姬冰雁在旁边道。
“唉。”杨柳枝却摇了摇头，对姬冰雁认真地说：“我看得出这位大哥受伤很久，又积劳在身，医治起来不会是一两日的功夫。而我学艺虽然不精，也能看出几种缓解他痛苦的法子，想来将他带去我们谷里，定能有更多好的方子药材。但病情一事，根本无法以今日或明日症兆做论算。姬老板，我仅以一名大夫的身份对您提出建议：从这沙漠里出去后，还请尽快将这位大哥送上我们万花谷吧。”
姬冰雁全程专心致志的听着杨柳枝的话，她话音刚落，便马上开口道：“定然，杨大夫且放心。”
眼见这位大老板似乎是没能听出她的暗示，杨柳枝憋了憋，还是没憋住，忍不住道：“我不知道为何您要带着这位大哥到沙漠来，但他的身体情况，实在不适合再在沙漠这种极端环境工作了……”
“哎呀，你可误会铁公鸡了。”
胡铁花坐在了杨柳枝的旁边，一拍她肩膀，凑在她耳边小声道：“杨大夫，真不是我们想为难石驼。只我们也是第一次到这这里来，老姬虽是沙里走惯了的，腿不好了之后也没再进来过，我们这一帮子睁眼瞎走在沙漠里，实在都没有真瞎子专家稳妥可靠。他本来已经休在家里，由老姬好好照顾着了，都是我们偏要进沙漠来，他这才不得已让石驼帮个忙。”
杨柳枝听罢，虽然还是颇不认同，也只能作罢。但想了想，她不由也低声向胡铁花询问道：“那你们是为什么来沙漠啊？”
“这就——”胡铁花腰往后一板，探过头朝着楚留香的方向挤了挤眼：“这就要问问我们楚留香楚大侠咯——”
楚留香无奈地瞥了眼胡铁花，老实地接过话头：“是我疏忽，害家中妹妹被沙漠里的人带了去……却不知杨大夫您又是为何进这沙漠里来？”
“诶诶，当不得当不得。”杨柳枝赶连摆手，“你可大着我快一辈呢，快别这么客气。我进来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是我在书上翻到一种奇花，花艳红而香浓郁，最重要的是，以此花果实入药，虽有成瘾风险，但镇痛止疼效果极佳，甚至可以说是闻所未闻，我一路打探，最后打听到的消息，便是在这沙漠中似乎有人曾闻得。”
说到这里，杨柳枝心情沉重的叹了口气：“唉，您是不知道，其实很多说着无解的病痛，是有法子治疗的，只是法子大多过于痛苦，祛除病灶的同时常人根本无法忍受，而即使咬牙接受，也会在治疗过程中达到身体极限……若是有这种花在，很多这样的病人，便有希望了。”
“杨大夫医者仁心。”楚留香肃然起敬道：“此事在下必会留意，不知大夫可有此花图示？”
“对啊，给我们也看看，我们也帮着找找。”胡铁花也连连点头。
坐在远些的姬冰雁直直的望了过来，同样向着杨柳枝点了点头。
杨柳枝见状，顿时大为感动，大声“嗯！”了一声，赶忙从胸口处暗兜掏出那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绘图，一边展开一边对他们解释：“这是我自己照着书里形容的样子，和见过那花的人的描述左右拼凑来的，可能有些不准，但这花古来一直被人们贬低看待，实在没有什么图示留存下来，我也只能这样疏漏的描个样子了……”
楚留香走到了杨柳枝的身边，凝神望那副小画，一边温声安慰：“你已经做得足够多了，也请不必对楚某这样见外。”
“嗨，这才哪儿跟哪儿。”
杨柳枝摇摇头，将那副画展平了铺在自己膝上，示意他们来看，自己面上神情却渐显些恍惚地喃道：“……这都是大夫该做的事，而我还差得远呢……”
“……我从出谷以来，不知道是老天爷故意的怎么着，一路见到的，都是惨不忍睹的病情、疫情、灾情，都是武功和我那点微末医术解决不了的大痛大难，好难得有件我能做到的事情，可不是得全力以赴？纵使一个人两个人也好，能救多一个，一定要多救一个。”
楚留香一边看画，一边沉默着拍了拍她的头，把她那点愁绪一下拍成了紧张，结结巴巴地说：“呃，总之，这个就是那个花啦，有叫它‘神花’的，‘米囊花’的，也有叫它什么‘英素’的。它长得非常有特点，果子也非常有特点，按理说如果真在这沙漠里边，见着了一定就不会认错。咱们现在这么多人，可一下就比我一个人傻乎乎的在沙子里摸泥巴强太多了。前辈们成名已久，眼力耳力都比我强得多，我也不推脱什么，将此事拜托你们啦！”
“你说错了。”
姬冰雁也走到了杨柳枝的身边，冷静地说：“若真有此奇花，得益者何止一人两人。我们帮你，也是在帮自己。”
胡铁花一撇嘴，凑到了杨柳枝耳边，轻声说：“他就是嘴上不饶人。这话意思是，别那么见外，包他身上了。”
“……我可没那么说。”
姬冰雁瞥了眼胡铁花，沉声道：“只是尽力罢了。”
“嘿嘿嘿。”杨柳枝就挠了挠头，傻笑道：“我知道的！雁蝶为双翼，花香满人间——你们都是顶有名的大侠，我哪儿会误会什么。”
“你明明刚刚还误会铁公鸡虐待手下——”
胡铁花拖长了声音，毫不留情地揭穿。
“呃，那是……”
杨柳枝噎住了，支吾了一会，愤怒地狠狠一瞪让她下不来台的胡铁花，气恼道：“我是个大夫！石驼大哥身体那个情况，你教我能怎么想！要不是你们早早自报了家门，别说是言语误会了，我早抽笔把你们这几个虐待病人的家伙教训一顿了！”
“嚯哟？”胡铁花故作惊讶道：“年纪不大，脾气很大嘛，你就觉得你能打得过我们？”
“那当然——得试试。”
杨柳枝高扬的声音因为向她投来了温和目光的楚留香（偶像），生硬地转了个弯，咳嗽一声，“你知道，我们万花功夫也不是吃素的，兼具内力特殊，尤其擅长与人周旋……”
她正想继续‘委婉’地解释一下你们面前坐着的可是青岩战神，出师四年教训的医闹比治好的感冒还要多，冷不防姬冰雁开口了：
“是我的错，等出了沙漠，我一定会带着石驼上万花谷的。”
天大地大，病人最大。闻言，杨柳枝赶忙放下心里那点得意，扭头细细对他叮嘱了起来：“这才是对的。虽然拖得久了，但必须要开始治，才有未来的希望。我们谷口有不少机关和护卫弟子，不过石驼大哥的情状实在不需多言，只教迎客弟子打量一下，便会放行的。谷里规矩并不繁杂，但也当然不像平常医馆那样随便、哎呀姬老板你别摸兜，说的不是钱的事儿！”
“若是想让成名的前辈大拿为石驼大哥诊治，肯定是会排上几天功夫的。我这里建议你挂了号就先去一趟晴昼海，让落星湖的同门们为石驼大哥看看，在前辈们排出空之前就安排上前期护理，这样等前辈们诊断的时候，可以削减不少前期工作，对他的身体也更好。我这里开几个方子，可以给石驼大哥在路上就吃着……”
姬冰雁认真听着，不时点头，见杨柳枝突然停下，便出声道：“还有么？”
“有是有……”
杨柳枝说着摇了摇头，站起了身，对他一抱拳：“不过抱歉，到我的病人施针的时候了，咱们还是一会再接着说吧。”
胡铁花一直在旁边围观杨柳枝与姬冰雁的对话，啧啧称奇。此刻耐不住插嘴道：“你说的病人，是灰头发的那个？”
杨柳枝叹了口气：“是，和你们一样，也是我在沙漠里捡的。不过……他语言不通，眼睛还看不见，实在不知道来历，我正在头疼呢。”
“沙漠里？”
楚留香与姬冰雁同时开口，他们对视了一眼，由姬冰雁继续说道：“也许我可以帮上忙。”
胡铁花一拍巴掌：“是哦，铁公鸡可会不少沙漠土话，算你找对人了！”
“什么，真的吗？！”
杨柳枝心头一振，不禁惊呼出声。
话音未落，她便目光炯炯，三两步接近了姬冰雁一个长躬身，大声道：“劳烦姬老板了！”
“我行走江湖几年，各地方言却是一窍不通，和他连个鸡同鸭讲的机会都没有。但行医讲究一个望闻问切，其中病人自叙更是重中之重，若不了解具体病灶状况、发病经过、用药忌讳等等便随意施诊，实与害人性命没有分别……”
说到这里，杨柳枝忍不住了，她捞起姬冰雁就往一旁异族小哥那里拽。
“嗨呀，不哔哔了，急死我了！你可得帮我好好问问，他是天生的瞎了还是后天的瞎了、眼睛还有没点光感、眼仁是痛是涩还是痒、这两日恢复期间身上又可有发热发冷、伤口……”
姬冰雁在她最初弯腰一刻便侧身避过了这个礼，然后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不让她继续躬身。此时反倒被杨柳枝一把抓着腕子往那异族人处大力拖动，差点一个踉跄，好险最后稳住了风度。
他顺从地跟着杨柳枝迈动步子，在背后胡铁花与楚留香的闷笑声中点了下头，神情淡淡不见喜怒，还是那样不疾不徐、稳妥地说：
“……尽力而为。”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