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我不是貂蝉》黛如青

38、洛阳（二十五）

　　这一句话问出，任璎当即怔在当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刘协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他年岁虽然比任璎小上个五六岁，但心智显然已经颇为成熟，这样的男女之情，在他看来再寻常不过。

　　任璎咽了一口口水，才略带艰难地回答：“……殿下为何要这样问？”

　　刘协道：“你和吕将军说话又没有避着我，我怎会看不出来？”他沉吟了一下，“刚才你和孙伯符不也是暗中做了什么约定？他做的那些手上动作，是不是这个意思？”

　　任璎没想到刘协聪慧如此，能从孙策那完全不成体系的动作中，猜出暗号来，这些事情她原本也没打算瞒着，这也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只是来询问的人是刘辩，都不会像是刘协这么一个九岁的孩子一样让她吃惊。

　　她并没有想敷衍刘协，刘协就像是她的弟弟一样，她认真地想了一想她的问题，先问道：“殿下，若是要我回答这个问题，你先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刘协郑重地点了点头：“当然重要！”

　　他认真地说：“阿璎姐姐，你喜欢谁就告诉我，我去告诉皇兄，让他给你赐婚！”

　　任璎原本以为他是有什么政治上的考量，没有想到，刘协的为人竟然是如此纯善，就是一个为了她喜欢谁的目的，才问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心中一阵感动，刘协还在继续说着：“我虽然年纪不大，可是也知道，嫁娶之事，最好是两情相悦，阿璎姐姐，你喜欢谁就去嫁给谁，那样才会活得快活，不要像以前那些宫人一样，老死宫中，那才叫真正的悲凉。”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打了一个寒噤，说：“我以前曾经去过冷宫，那里的人，都是父皇不要的，我看，她们对父皇也说不上怎么喜欢，都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罢了。我去的时候，有个女子，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头发都花白了，脸上却没什么皱纹的样子，看上去也并不老，可是她的神情，就像是古稀之年的人一样，又呆又木，没有一丝生气。”

　　刘协诚恳地看着任璎：“阿璎姐姐，我不想你也这样。所以，刚才我看到你和吕将军还有孙伯符的时候，就在想，像你这样的好女子，是配得上世间任何的英雄的，现在已经是我皇兄主政了，你父亲的事情，也不必再担心，只要你想嫁，我和皇兄一定风风光光地将你嫁出去。”

　　任璎见他说话时的神态，简直像个小大人一般，不由得一阵感动，又是一阵好笑，便说笑道：“那可不行。”

　　刘协一愣：“为什么不行？”

　　任璎笑道：“别的我可不知道，孙伯符可是已经有了妻室了，我既不愿意做妾，又怎么能去抢夺别人的丈夫呢？”

　　刘协急道：“那就让姐姐做正室！我让皇兄下旨，将他现在的夫人降一等便是！”

　　任璎脸色一沉：“不行！”

　　她虽感动于刘协的好意，但也绝不愿意因为他的一厢情愿，便毁了孙策的大好家庭，便认真地对刘协解释：“殿下，我明白你的一番好意，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对你说，我过去的确对孙伯符曾有情意。”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可是，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已经过去的事情，就如同泼在地上的水，是无法收回的。”她悠悠地说道，“做人，尤其是有一定权力的人，是最不应该用自己手上的权力，去强迫别人接受自己的安排的。”她也说不清自己这样的想法是从何而来，在这个时代，明明三妻四妾是很常见的事情了，可是任璎就是不能接受，更不能容忍刘协用自己手中的权力，随意去安排别人的生活。

　　果然，刘协就不能理解她的思路：“为什么不可以？我看孙伯符对你，显然还是更有情意的样子？”

　　任璎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我们是朋友，现在也只能是朋友了，我不愿意去碰别人的丈夫，更不愿意别的女人因为我受这样的委屈。”她淡淡地笑了笑，“我会和他以朋友之谊相处，但是其他的……阿协，”在刘辩登基后，她再也没有这样叫过刘协，今天这是第一次，“不要帮了我的倒忙。”

　　刘协脑子转得倒是挺快，阿璎姐姐不愿意嫁给孙策了，没关系，不是还有一个吗？

　　“那……吕奉先呢？你们俩是不是早就认识？我听见你们说话了，你说你退婚了，他还说好呢！”

　　刘协单纯的一席话，不知道怎么，说得任璎满脸通红，她无端端又想到了吕布之前说这番话的语气，虽然她没有看到他的脸，可是他的语气，却像是印章一样，在她的心上印上了一个鲜明的印记。

　　和说到孙策时不同，任璎有一点语无伦次：“……我们也就是随便说说罢了，殿下用不着那么当真。”

　　刘协却从她的话中发现了端倪：“哪有，孤觉得就是真的。”他还故作威势地加上了“孤”的自称，让任璎更觉得局促。

　　任璎赶忙道：“……吕将军比孙伯符岁数大，也比我大许多，肯定早就有妻室了，我都说过了，不会去做人家的妾的，殿下，别添乱了，快去睡觉吧！”

　　刘协却不依不饶：“我没添乱！再说，吕奉先哪里来的妻室？”

　　任璎瞪大了眼睛，奇道：“难道他至今尚未成婚？”

　　刘协回道：“这可不知道，不过，也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妻房啊？”

　　一般官员成婚，历来是要向朝廷呈报的，吕布官职虽未达到什么很高的水平，但也绝对不是无名小卒，若是他早早成婚，妻室一定有人知道，现在竟然没几个人知道，可见成婚一事，果然扑朔迷离。

　　任璎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听到刘协在那边说：“……阿璎姐姐，你觉得吕奉先好不好？要不要我让皇兄给你们赐婚？”

　　任璎其他没听清，“赐婚”两个字倒是听得清清楚楚，赶快捂住刘协的嘴：“快别闹了，什么‘婚’不‘婚’的，我现在不想这件事，而且，我还得先把我弟弟教养成人呢，婚姻之事以后再说！”

　　她看到刘协还是不肯放弃，嘴巴还在自己的手心蠕动，赶忙再次补说道：“这样吧，若是我什么时候想成婚了，看上哪家的公子了，一定来找你，好不好？到时候一定让你来操办！”

　　有了这样的保证，刘协这才满意了，终于乖乖地躺在了榻上，他也着实是累了，很快便闭上了眼睛，睡熟了。

　　任璎原本很困，折腾了两天，要说不困，那是假的，本来也是就地就想躺下睡了，可是被刘协这么一闹，反倒睡不着了，倒是清醒了过来。

　　刘协的话，一句一句在她心头回想着，孙伯符……是啊，他是已经娶了妻的人了，他的妻子，自己虽然没有见过，想来一定是端庄贤淑，持家有道的人了。任璎自嘲地一笑，倒是比娶了自己好多了，她扪心自问，自己若是嫁了过去，绝对不会是什么端庄贤良的典范，倒是每天骑马射箭，来得开心多了。

　　刚才见到孙策，他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想来是这两年跟着孙坚四处征战，人变得成熟了许多，只是那股小老虎一样的气势，还是没有变，野性勃勃的样子，他能这样在外面奔波，家里一定多亏了他的妻子照顾，自己……怎么能因为旧日的一点情缘，就让人家的努力白费呢？

　　任璎在心里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看住刘协，决不能让他那天忽然兴起，跑去找皇帝让他给自己和孙策赐婚，那样简直就是害了所有人！

　　说到这个……吕布……他为什么还没有成亲呢？任璎心中思忖，难不成，他也和自己一样，是一个想踏遍天下的人，因此而不愿意用一纸婚约束缚了自己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后来也决定不再去想，等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去问问吕布便是，左右现在京中动乱，吕布跟着丁原驻扎在此，见面的机会多得是，等他回到西陲之前，自己肯定还能再见到他。

　　任璎朝外面看了看天色，又去看了一眼计时的水漏，差不多快要到和孙策约定的时间了，她就着给刘协洗脸剩下的残水，略微洗了洗脸，又换了身衣裳，将头发随便盘了一盘，看起来正式了一些，就打算去见孙策。

　　刚走出门去，任璎又微微一停，想了一想，转回身来，将一点胭脂涂在了唇上和两颊上，不管怎样，这是这么久以来，她和孙策的第一次见面，她不想这么敷衍，还是想正式地和他见面。

　　再一次踏出门去，任璎的心情，是长久以来第一次这么轻松，谁知门外却早早候着一个人，见她出来，一把就拽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拉入了一旁的偏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