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我不是貂蝉》黛如青

2、洛阳（二）

　　蔡家姐姐来的那一天，任小娘子特意起了个大早，专门来迎接她。

　　母亲给她好好打扮了一番，头上挽了双髻，插上了珠花，任小娘子硬是要把过年穿的新衣服也要穿上，母亲被她闹得没办法，只好遂了她的意。

　　任小娘子美滋滋地对着铜镜打量着自己，还从母亲的胭脂盒里蘸了胭脂涂在自己的脸蛋和小嘴唇上，红红白白，倒真是显出十分的可爱美丽。

　　她的弟弟还是个婴儿，流着口水躺在她身边，吮吸着自己的拇指，呆呆地看着姐姐，任小娘子根本不理弟弟，只顾着打量自己，对着镜子左顾右盼，还侧过头看自己脑袋后面的头发梳好了没有。

　　这一系列动作，惹得任夫人和旁边的侍女笑个不停，其中一个人说：“咱们小娘子真是天生的美人胚子，你看，她自己也知道呢，这么小就这么会打扮了。”

　　任夫人爱怜地看着女儿，没有说话，她心里也觉得，自己的女儿放在整个任家来看，简直是美得出奇，可是，在当今的世道上，这样的美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她强压下内心忽然涌出的不安，微笑道：“她若是喜欢打扮，将来等她大些，我便将那套赤玉的首饰给她。”

　　侍女大惊小怪地呼道：“哎呀！那可是西域进贡来的呢！夫人真是心疼小娘子啊！”

　　任小娘子听到自己要有新首饰，也不照镜子了，扑到了母亲怀里。她一直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也很得意于自己的好看，对于自己的美，有天生的修饰意识。

　　任夫人拍了拍任小娘子：“好了，你蔡姐姐也快要到了，咱们这就出去吧。”她牵起了任小娘子的小手，身后的侍女抱起了弟弟，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前厅进发了。

　　任小娘子虽然岁数不大，但也曾经听人提起过蔡家伯父和蔡家姐姐，听说这位伯父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子，还写得一手好字，自己的爹爹就是因为同样爱好书法，才和他成为至交好友。

　　蔡伯伯的女儿，听人家说，比自己略大一点，也是个小才女，小小年纪就能够念诵许多书经了。任小娘子经常听人家说起这位姐姐举止文静娴雅，虽然小，行事做派已经有大家风范了，不由得心向往之，早就想见一见她。

　　这一次正好碰上他们前来拜访，正是绝好的机会，不知道这位姐姐和自己比的话，谁更好看一些？任小娘子在心里悄悄地想着，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张动人的面容，像是一朵在夜晚绽放的牡丹。

　　“啊，是昨天晚上我梦里的……”她在心里低声对自己说，“长得和我现在，还有点像呢……我长大以后，也会这么好看吗？”

　　没有给她多想的时间，接待客人的前厅已经近在眼前，任小娘子的父亲，任太史丞正和一个蓄着长须的儒雅男子说着些什么，儒雅男子身边，任小娘子一眼就注意到了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看起来和任小娘子差不多大，但个子比任小娘子要高一些，看起来颇为修长，她文文静静地站在儒雅男子的身边，安静地微笑。

　　注意到有人在看着她，那个女孩转过头来，人群中最先被注意到的就是任小娘子，尽管身量尚小，但她仿佛在人群中发光一样，任何人第一眼看到的都是她。

　　那个女孩轻轻地拽了拽儒雅男子的衣角，那个男人转过头来，也看到了任小娘子，他的眼睛也闪出了一道激赏的赞美:“任兄，这位可是令千金？”

　　任夫人已带着任小娘子款款走了进来，几人相对行礼，任太史丞对妻女道:“这位便是陈留蔡伯喈蔡郎中。”

　　儒雅男子拱了拱手，将旁边的女孩介绍给大家:“蔡邕有礼了，此乃小女。”他抚了抚长须，微笑道，“前些日子才给她起了名与字。”

　　“姐姐的名和字是什么？”任小娘子早已甩开了母亲的手，凑到了蔡小娘子的身边，蔡邕微笑着对女儿点了点头，蔡小娘子这才落落大方地回答：“我叫蔡琰，小字唤作‘昭姬’。”

　　“一听就知道，姐姐一定是个才女！”任小娘子两片红红的小嘴唇特别会说话，听到这话，在场的大人们都笑了起来，蔡邕更多了一份为女儿的骄傲，任太史丞趁机教导女儿：“你蔡伯父就是出名的学士，你要多向蔡家姐姐学一学。”

　　任小娘子一点也没有表现出厌烦父亲说教的模样，规规矩矩地行礼答应，这些表现落在蔡邕眼中，对任家的家教又暗自多了一分赞许之意，蔡琰拉着任小娘子的手，问道：“不知道妹妹的名和小字是……”

　　任小娘子摇了摇头，任太史丞解释：“想着她还小，就一直没有起。”他想了想，“既然今日蔡兄来到这里，倒不如顺便给我这小女儿起个名如何？也让她沾一沾蔡兄的才气。”

　　他怜爱地看着任小娘子：“这孩子也该开蒙学字了。”

　　蔡邕点了点头，仔仔细细地看着任小娘子，这女孩儿年纪尚幼，就已经能看得出琼鼻樱唇的绝色潜质，只盼望这孩子倾城却不要倾国才好，他想了想，沉吟片刻：“不如与琰儿之名取同旁，以’璎‘为名。”

　　“怎么解？”任太史丞问道。

　　蔡邕回答：“杀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其为物，无不将也，无不迎也；无不毁也，无不成也。其名为撄宁。”

　　“璎同音撄，希望这孩子取美玉之资质，不受外界所惑，心中永远保持心境之平和宁静，最终得取大道。”

　　蔡邕年少时好黄老之学，这“撄宁”二字，取自《庄子》，正是他得意的领域，任太史丞自然也读过这些典籍，当即拍案赞同，这名字对女儿寄予厚望，更暗中抚慰了夫妻俩对女儿绝色天成隐隐的担忧。

　　任氏夫妻俩当即吩咐下去，从此，任小娘子就被叫作“阿璎”了。

　　任璎此刻一点也没有自己已经获得新名字的开心感，她只是拉着蔡琰一起去玩，让父亲继续去和蔡邕叙旧。她将蔡琰拉到自己的住所，让她看院子里开的鲜花。

　　蔡琰虽然因为家教的原因，一直表现得十分规矩端庄，像个小大人，但她毕竟还只是一个岁数不大的小女孩，两人没过多久就成了好朋友，开始坐在一边说起了悄悄话。

　　“琰姐姐，”任璎这么叫她，“你在家都做什么呀？”

　　“做什么……读书，弹琴。”蔡琰老老实实地回答，“爹爹请了人教我学琴，而且，我每天读完书，还要去练字呢。”

　　“哎呀……”任璎皱起了眉头，“那不是每天都很累么？姐姐，你都不出去玩？”

　　“出去？去哪里？”蔡琰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要是出去遇到了什么危险怎么办？”

　　“才不会呢！”任璎扬起小脸，看上去满脸骄傲，“我就经常悄悄溜出去，咱们这里可是国都洛阳，有什么好怕的！姐姐，你不知道，外面有好多有趣的东西呢，就连花儿，也开得比家里的好看！”

　　蔡琰一脸神往，可是她到底不敢像任璎一样放肆，她看着任璎的脸，在心里有一种暗暗的惊叹，这个小女孩，长得这么美，又这么放肆，真不知道她长大了会是什么样。

　　任璎不知道她心里所想，附在她耳朵边悄悄说：“琰姐姐，下次你再来我家，我带你偷偷出去玩！”

　　“爹爹说，咱们大汉的国都，是全天下最美的城了！怎么能连自己的城都没看过呢？”

　　仿佛被她这句话蛊惑了，蔡琰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任璎开心地笑起来：“不过，爹爹也让我开始上学呢……”她皱起了脸，“其实我已经认得好些字了。”

　　任璎带着点羡慕地看着蔡琰，觉得她一身的书卷气，举止都是那么文雅，衬得自己像个野孩子：“姐姐，你说我学什么好呢？”

　　蔡琰想了想：“不如，你来学舞怎么样？”

　　任璎眼睛一亮：“舞……如果我学了舞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姐姐弹琴，我来跳舞了？”

　　“那真是太好啦！我这就去和爹爹说！”说着，任璎就要朝父亲的书房跑去。

　　“别急啊！”蔡琰赶忙拉住任璎，“任世叔和我爹爹都在里面呢，我们可不要去打扰他们。”

　　“哦……”被她这一提醒，任璎才想起来，任太史丞正和蔡邕在书房叙事，她乌溜溜的眼珠一转，“姐姐，我们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吧！”

　　蔡琰一时不查，被她拉着跑了起来，任璎小小年纪，力气倒是挺大，一看就知道，是野惯了的孩子才养出来的精力充沛，她父亲和蔡邕投契，又是一副名士脾气，自认为养孩子要顺从天性才好。蔡琰看着跑在她前面的任璎，摇了摇头，这个小妹妹，比自家的几个弟弟妹妹都难管多了。

　　两人终于到了书房的门口，任璎不管一路上蔡琰的劝阻，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耳朵悄悄地凑近门缝。

　　门缝里传来父亲的声音：“……吴地孙坚倒是个人物。”

　　“孙文台？果然……他也有个儿子，和我家阿琰、你家阿璎差不多大。”

　　“……记得名字，似乎叫做孙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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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指出，蔡文姬的bug已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