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纵我身死》十三昏鸦

7、第 7 章

　　月亮还悬挂在天空中。

　　天与地交界处的那一边微微泛着鱼肚白，天空的颜色从远方一直到村庄的近处，颜色层层递深，最后变成浓郁的墨蓝。

　　遥远的东方已经渐明，而此处还身处夜中。

　　家里的公鸡还没有打鸣，但是这时间，山田正男已经睁开眼睛起床了。

　　像是每天那样，起床先把炉子的余烬清理掉，重新点上火，再烧上一壶热水，他就可以准备早上的吃食。

　　等着阿婆醒来以后，就能喝上热乎的水，吃上热乎的饭。一这样想到，山田正男的心也变得暖洋洋了起来。

　　冬天里其实没有那么多的活要干，但是这样的日子却比春夏的时候更加难捱。寒冷的天气，只要稍不注意就会得病，在他们这样小村庄里，得病往往意味着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但是他觉得自己已经远比其他人幸运得多，从记事以来，他似乎就要比其他人多出一点的直觉，同样去山里狩猎，他总是能猎的比其他人更多的猎物，找到更多的柴火。

　　所以即使是在大雪封山的日子里，他也能在山上找到觅食的走兽当做过冬的粮食。

　　这样，他就可以一直在阿婆的身边，照顾已经年老的阿婆了。

　　等到他把清早要做的工作都做完，天已经亮了起来，把烤的暖烘烘的衣服放到阿婆身边，再盛好粥和小菜放到桌子上，他应该出门寻找些柴火来了。

　　“哟，正男啊！”
　　泥泞小路边上的老人家笑呵呵的和他打着招呼，“要出门吗？”

　　“是，要出门去拾点柴火，斋藤叔需要我帮着带回来一点吗？”山田正男停下脚步爽朗的问道。

　　“哦哦，不用了不用了。”斋藤笑呵呵的摆摆手，“你阿婆这两天身体怎么样了？听中山先生说，好像是受了风发烧了？我家这里还有些药，是上回我家老婆子受风剩下的，如果不嫌弃就拿去吧。”

　　“太好了，谢谢斋藤树！”山田正男一脸惊喜道，“真的是太感谢了，一会儿我拾完柴火再来取可以吗？”

　　“没事没事，我今天一天都在家，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随时过来就好。”

　　“真的太谢谢您了！”

　　村里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往往都十分的有人情味。
　　对于山田正男这样的好孩子，接受过他帮助的村民往往都想着能帮上一把就是一把，毕竟这些年来他们家的辛苦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早年的时候，山田凌子在刚生下儿子以后，丈夫就在进山的路途中摔死了，好不容易自己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看着儿子娶妻生子就可以安享晚年了，在儿媳妇生下孙子没多久，儿子就因为得了大病去世。

　　这一场大病让本就清贫的家里更是雪上加霜，尚有几分颜色的儿媳妇受不了这样的苦日子，在某个晴天，女人抛下了襁褓中的孩子离开了这个村庄，再也没回来过。

　　然而就这个时候，受到儿子去世打击、身体大不如前的山田凌子用她贫弱的身体再一次扛起了本应该就此垮掉的家。

　　那个老婆子可不得了啊。

　　村庄里面所有人都这么说。

　　直到山田正男长大成人，山田凌子都一直在作为支柱，支撑起家里的内外琐事，幸亏山田正男是个聪慧的孩子，从小就是又乖巧又懂事，这倒是让山田凌子省了一半的心。

　　对于山田正男来说，阿婆就是他最亲近的亲人，他的生命中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但是阿婆却完全承担了父母的责任，给予了他最无私的爱。

　　只是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凄凉。

　　进山的路上，山田正男担心的想。

　　今年刚一入冬，阿婆就病倒了。找了中山先生过来看了看，说是身体受了冷风，开了几服药下去后，在家休养几天就能好。虽然阿婆喝了以后倒是有好转了，但没过多长时间，病症就又反复了起来。

　　生病这个东西，就是怕反反复复。把人的身子拖垮了，就连医生都没办法救回来了。

　　山田正男见过村子里很多老人都是这样，病症繁复发作，本来就不算壮硕的身子，在这一次又一次的反复中变得瘦骨嶙峋，最后死在了衰弱之中。

　　一想到阿婆也会变成这样，山田正男就感到无比的恐惧。

　　大概是心里有事，今天他的效率格外的低下，但还好之前布下的陷阱捕到了一只山中的野兔，今天晚上回去，他可以炖只兔子给阿婆补补身体了。

　　满怀心事的下山，为了感谢将珍贵的药物送给他的斋藤叔，他特意将今日拾来的柴火大半都留到了斋藤家，他自己只拿了今晚够用的数量便回到了家中。

　　“我回来了，阿婆。”

　　夜幕中的小屋里静悄悄的，炉子中倒是有些余热，昏暗的蜡烛在屋中摇曳未歇。

　　“咳咳……”
　　两声压抑的咳嗽声打破这一片寂静，卧在床上休息的老人扶着床沿坐了起来：“正男啊，你回来了……”

　　“阿婆，你别起身，我先给你去熬药。”

　　在煮沸的药汤中，迷蒙的雾气遮住了山田正男的脸。

　　他那时候，想起村庄里曾经流传过的一个传说。

　　为了救重病的母亲，年壮的孩子去了被大雪覆盖的山里祈福。

　　路途中遇到了拿着干枯竹竿、赤脚赤膊的老人。

　　“太冷啦、太冷啦。谁来可怜可怜我这样的老人家？”

　　“真的可怜啊。”
　　孩子这样说。
　　善良的他脱下了身上的衣服，交给了赤膊的老人。

　　“谢谢你啊，好孩子。”老人穿上了衣服又问，“可是我的脚还是好冷啊，你能不能把鞋也给我呢？”

　　孩子看着老人通红的脚，心生不忍，就把脚上的棉鞋脱了下来递给了老人。自己穿着薄薄的单衣和足袜站在山中。

　　换上暖和衣服以及鞋子的老人将手中的竹竿交给他。

　　“我不需要啦、我不需要啦。拿回去吧，拿回去吧，让你的母亲吃下去吧。”

　　说罢，山上突然刮起一阵大风，等着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老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他的衣服鞋子凭空消失，只有手中的拿着一株细弱的花，枝叶青翠欲滴，花瓣泛着奇异的香气。

　　等孩子拿着花让病重的母亲吃下，母亲身体第二天就好转了起来。

　　“是山神大人显灵啦。”

　　人人都这样传道。

　　山田正男虽然不相信所谓的山神大人，但是他知道的，山中的悬崖上的确是长着和传闻相符的花。

　　陡峭的石壁上，在冬日盛开的花朵。

　　想到那朵让人心驰神往的花，阿婆瘦骨如柴的身躯，以及彻夜不停的痛苦咳嗽。

　　山田正男的视线终于变得坚毅了起来。

　　后来，后来呢…………

　　身躯正在消散，山田正男终于想起来了一切。已经消失一半的头颅上剩下一只复眼，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眼睛里滑落，他对着收刀静静跪坐在他面前的女孩，嘴唇拼命蠕动着，似乎想说着什么。

　　他找到花了呀。

　　摔得稀巴烂的身体，把雪地染成了红色。

　　内腔变得乱七八糟的胸口里，露出一朵刚刚摘下的花。

　　他看着天，那无边无际的蓝也变成了血一样。

　　然后遇到了，在绝境中里闲庭信步的鬼。

　　“真是有孝心的孩子呀。”脸色惨白惨白的鬼弯着梅红色的眼睛笑着对他说道，“这次破例，就分给你更多更多的血液吧。”

　　在指尖，猩红的血源源不断的滴入他已经合不上的口中。

　　“去吃掉，更多更多更多的猎物。”鬼最后呢喃的语言，成为他逐渐丧失神智的最后执念，“你就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他想要的……只是阿婆健健康康的活下去啊。

　　这样微小的愿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对不起，正一郎、刚造、嘉仁……他真的是，没有脸面去见好友啊。巨大的悲伤在他的心中膨胀，终于明白过来他自己做了什么的山田正男绝望的想着。

　　他绝对是要下地狱去的。

　　但即使是这样，也请让他，实现最后一个愿望吧。

　　“给……”

　　他盯着女孩无悲无喜的脸，张开嘴巴艰难的发出声音，祈求能将他最后的愿望传递到女孩的耳朵里。

　　神啊，他愿意下地狱去承担他的罪孽。

　　但请只有这一次。

　　让他的声音传达到吧。

　　“给……给、阿、阿婆……”

　　“拜、拜托了……”

　　空当当的衣服最后掉落在土地上。

　　头颅的最后一滴眼泪轻轻的砸在了雪中。

　　望月铃咲默不作声的将破碎的衣服收集起来，然而就在拿起衣服的一瞬间，她终于理解了，山田正男最后的遗言。

　　那是一朵干枯的花。

　　静静地掉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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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起床再检查错别字和因为困倦导致神志不清而产生的任何错误！
晚安么么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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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一点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