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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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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二一个激灵立马从屏风后绕了过去，惴惴不安的跪到顾云舒身前，大气不敢出一声，活像个犯了事的奴才等候主子发落。
顾云舒的眉微不可查的皱了皱，随即柔声道：“今后你直接进来便可，不必行此礼。”
狐二叩首谢恩，声音微颤道：“遵旨。”
“过来磨墨。”
“遵旨。”
“不必这么拘谨，再过来些。”
“遵旨。”
狐二好不容易迈开一小步，往顾云舒那边靠了靠，表面上低眉顺目，从容不迫，其实早就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他一下又一下的捣着砚台，紧张的拼命吞咽口水，分明是以前做过千百次的事，今日却做的格外生硬。
顾云舒目光聚在他身上良久不动，久到狐二真觉得自己脑袋都快被他盯穿了。
互相沉默了足足半晌，狐二才终于忍无可忍道了句：“陛下，墨磨好了。”
他仍是不敢去看顾云舒的眼睛，生怕一对上那双眼，自己强行摁下的情绪就再也憋不住了。
顾云舒听完他这一句后，则是低低一笑。
他微哑的声音笑腔格外好听，挠得人心痒痒的。
“听闻你家中有一妹子，才貌双绝，品性纯良，刚好到适嫁的年龄。”
狐二一愣，不明白他这是何意？
顾云舒笑得有些危险，“孙鑫性子离经叛道，不喜束缚，非你妹子良人，你将她送入孙府，就不怕误了她终身？”
狐二讪讪道：“孙公子待我宽厚，臣同他相谈甚欢……”
“他是什么样的人，朕还不比你清楚。”
“所以，陛下的意思……”
“若你同意，朕明日便下旨便将你妹子接入宫中。”
狐二感受着他谈吐之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之上确是彻骨的寒凉。
他身体颤栗不已，心底却冰霜一片。
这简直太扯淡了，狐二哪怕知道顾云舒忘了自己，但也绝对想不到这货当了皇帝就忘了自己的性取向，最狗血的是他心动的对象是自己变换出来的女身。
“谢陛下厚爱，只是家妹资质平平，怕不能承受天子福泽。”
“能不能承受不是她说了算的，你大可放心，朕不会亏待了她。”
狐二的脸皮都在抽搐，顾云舒这是他妈是铁了心要见胡杏儿。
狐二最清楚他的性子，一旦下定决心的事，达不到决不罢休，这点和自己出奇的相似。
话到了这个份上，他也别无选择，只能强压下所有不甘与难堪，沉沉道了声：“单凭陛下做主。”
做主你个头，我变得女人当然不能让你做主！
想见胡杏儿是吧，那你就给我好好等着。
鉴于孙大公子将胡杏儿安排去了别院每天修习诗词书画之后便再也没找过她，狐二便留了个分身在孙府，真身一直呆在皇宫里。
现在不得不收回分身，自己顶上了。
次日清晨，孙鑫便客客气气的将胡杏儿送出了府。
狐二还担心孙鑫心里会有些不膈应，毕竟杏儿名义上也是他的贴身丫鬟，现在被顾云舒横刀夺爱了，他纵然心有不爽也只能憋回心里。
可当狐二见到孙鑫那故作伤心，忍痛割爱的浮夸作态，便知这小子没一点舍不得，那句“即使身在宫中小女子依然心系孙少”的话都到嘴边了，硬是被改成了“感谢孙公子多日收留栽培之恩”，连“他日必定相报”的后话都吞回了肚子。
相府距离皇宫有段路程，狐二坐在颠来颠去的轿子里心思翻飞。
顾云舒这几年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变故，怎么就换口味了呢？倘若顾云舒真的是喜欢女的呢？听说他后宫还有三千佳丽，是不是被强行掰直的？
要是以前，说顾云舒对女的有兴趣，狐二能立马说不可能。
因为那时的云舒满脑满心的复仇大计，狐二嫌他少年老成甚是无趣，多次变换成那些书上描绘的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变着法引诱他。
可不管他再怎么衣衫褴褛，搔首弄姿，顾云舒都只是眼神淡漠的一瞥，像是看大白菜一样眼中毫无波澜。
还不如变回真身戏弄他来得有趣，起码他看到自己，眼里还带有几抹温柔的无奈。
可现在的顾云舒让狐二太陌生了，不在于外貌气度，而是心灵之间的陌生。
他完全猜不到顾云舒的心，也不敢去猜，如今的顾云舒会不会真的喜欢就喜欢女的了？万一他真看上了自己这幅皮囊了呢？。
他拿出随身带的小铜镜，瞅了一眼愣是没敢瞅第二眼。
不可能不可能，除非他睁眼瞎。
眼看着轿子已经抬入宫门，狐二不得不起身下轿，绣花云头锦履刚一着地，他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现”！
狐二在门前酝酿了好一阵子，终于持着一副大义凌然的架势，步履昂扬的进了紫辰殿。
顾云舒正在檀木香案前批阅奏折，他身子坐的很正，冠帽也戴的很正，活像个真人雕塑。狐二简直想上去将他身子掰歪，帽子打斜，破坏他有条不紊的一切。
然而想归想，狐二是万万不敢真这么做的。
顾云舒听着动静，停笔起身，步履沉沉仪态威严的朝自己走来。
有那么一刻狐二真的就想到了“君临天下”这个词。
“你便是狐二的妹子？”
“民女胡杏儿见过陛下。”
狐二并没有行朝见天子的叩拜大礼，只是姿态甚为清高的将身子微微一委，傲得连后脖颈都不肯弯一弯。
这作态要是个换做是个清高的女子，能说傲雅脱俗，可配上狐二这副丑绝人寰的容貌，简直是惊悚。
进来前他就决定了，一定要装出一派贞洁烈妇的样子，蔑视权贵，轻易不跪。
据说当皇帝的都好面子，最受不了女子这番脾气，他只需使劲恶心顾云舒，让他舒反感，最好惹得他颜面扫地引来雷霆之怒。
最后管他是发配自己去粗使还是直接处死，反正胡杏儿的戏份到此为止，自己还能借着“家妹触怒龙威，兄长管教不严”的由头辞官免职，逃离皇宫。
这么想着，狐二越发觉得自己还不够“不识好歹”，于是不等顾云舒开口，就拿出一股子兴师问罪的架势，道：“不知陛下唤民女进宫所谓何事？”
“呵，孙鑫口里的才貌双绝，果然有点意思。”
“……”
什么叫有意思，你们凡界的“意思”究竟是几个意思？是字面意思不？
“果然他的眼光我不该信的。”
“……”
所以狐二这是连续被两个人界的男人鄙视了么？先是孙鑫这个睁眼瞎，然后又是顾云舒。
他好歹是按着你们人界的选秀标准变的，只不过乌发秃了点，峨眉粗的点，明眸斜了点，朱唇厚了点……皇帝陛下您这是瞧不起谁呢？
虽然受了侮辱，所幸要的效果达成了，顾云舒看不上自己最好，省的他变着法恶心他也恶心自己。
现在就差激怒他了。
狐二眼珠子一转，扭着水桶腰，阴阳怪气道：“陛下觉得民女相貌平平并不打紧，毕竟一般姿色难入圣目。但听闻陛下后宫佳丽三千，环肥燕瘦应有尽有，陛下却忙于政务从不沾染女色，明白的人都晓得陛下是一心为国，可那些爱嚼舌根的人呐，总在背后说……”
狐二这话意思很明显，就是说你看不上我可能是因为我长相不对你胃口，但你后宫长啥样的都有你都看不上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顾云舒果然脸色变了，脚步沉沉向他靠近，双眼紧紧盯着狐二问道：“说什么？”
若说刚才眼里满是是嘲讽不屑，现在就已经是愠怒了。
狐二第一次见他发怒，其实心里还是害怕的。
他长裙下的脚步微微后退，不自然的扯了扯胸前的衣襟，紧张的吞咽口水。
“说，说您那方面不行。”
随着上方迫人的威压越来越重，狐二已经能想象此时顾云舒的脸有多黑。
堂堂人皇被一个丑女嘲笑不举，简直是史上第一奇耻大辱，敢嘲笑他的人也该是史上第一不怕死的。
不过狐二确实不怕死，他已经闭上双眼做好准备承受帝王之怒了。
谁知顾云舒高大的身躯微微下俯，嘴角玩味的噙着一抹笑。
“那方面是哪方面？至于行不行不如你来试试？”
？？？等等，这剧情不对吧？
顾云舒此刻不应该盛怒之下扇他一个巴掌，然后把这个令他颜面扫地的人拖出去斩首么？这怎么还反问起来了呢？还有这调戏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真的当了皇帝就眼瞎了？这么不挑？还是说真的所有女人在他眼里都是大白菜？
狐二又一次在心里感叹，顾云舒你这几年究竟经历了什么荼毒才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狐二慢慢睁开了狐疑的眼，瞧了瞧画风突变的顾云舒，只见他正满眼笑意的瞅着自己，那居心不良的笑很明显就是在说：你没看错，我就是在和你开玩笑。
好吧，不应该对这个家伙有什么怜悯之心的。
“啊哈哈哈哈，陛下您和我说笑呢，民女身份低贱，万万是没有胆子沾染陛下龙威的。况且民女在孙府一直服侍孙大少爷，少爷也待我极好，想来半个人也算是少爷的了。家里人从小就教导，一仆不事二主，名女……”
“我看你是胆子挺大的，敢这么和我说的绝不会有第二个人。”
“况且别说什么半个人是他孙鑫的，他不敢的，就算你整个人倒贴上去，他也绝不会动你一根汗毛。至于你说的一仆二主，别忘了地位上我是孙鑫的主人，你服侍我不存在伦理上的问题。”
顾云舒笑盈盈的拨弄着自己的袖口，“你的三个理由在我这都不成立，所以你还有其他想说的么？”
“……”
他刚刚又打断自己说话了是吧？第几次了？这是第几次话说一半他就给打断了？能不能尊重下妖？顾云舒你小子几年不见口齿越发伶俐了啊，这咄咄逼人的架势是跟谁学的？
他是不相信顾云舒看上自己这幅模样的，分明皇帝嘴边那该死的奸笑都要溢出来了，就是明摆着要给自己难堪。
狐二越想越气，气到说不出话。恶心他不成，讲道理又说不过，还能不能给条生路了？
“——陛下，灵华郡主求见！”小太监殿外徘徊许久，见两人都沉默不语了，看准时机，鼓足勇气上前通报。
顾云舒正全心全意等狐二说话，刚要开口说“不见”，就被狐二一句“陛下先忙，民女告退”给咽住了。
看着顾云舒欲言又止的憋屈样，狐二总算是出了一口气，随后大步流星出了紫辰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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