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来给你算一卦》菌丝木耳

2、第 2 章

　　现在我每天都在想着如何能不着痕迹地在暮玖面前提一提那些送礼之人，而不被暮玖察觉。我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头发大把大把地掉，黑眼圈也大了一圈，真是愁得我哟！

　　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不等我经历雷劫，可能就已经过劳死了!于是我泡了杯茶，端进书房的时候，暮玖正在一个人下棋。午后的阳光透过木窗洒进书房，给他镀了一层金边，高雅圣洁，不容亵渎。

　　我从未见过如此摄人魂魄的容貌，刀削般的侧颜莹润如玉，飞扬入鬓的眉，带着凌厉的杀气，微垂的眼眸却是一片深邃的幽暗，似乎蕴含这世间所有光彩，明明只是随意地坐在榻上，在他这里，偏偏生出一种清风朗月在侧，幽幽丝竹在耳的惬意。

　　我垂下眼，暗暗鄙视自己的花痴，今日可不是为了欣赏美色的。

　　我恭恭敬敬地将茶捧至暮玖眼前，笑得十分谄媚，“上神，下棋耗神，来杯茶提下神吧？”暮玖随手将一颗黑子放入棋盘，顿时，棋局发生变化，黑子占据上风，他随后又拾起一颗白子，思量许久，终是放入其中，棋局又变成白子占据上风。

　　我捧着茶，双手酸痛，可是暮玖还是专心于下棋，我内心吐槽不已，暮玖这厮可能是活的时间太长了，自己跟自己对弈这么无聊的事情做得兴致勃勃，最后无论是黑子还是白子，赢得还不是自己？我内心愤愤不平的时候，暮玖忽然开口，“在想什么？”

　　我神思恍惚，下意识就答道，“想你呢……”说完，我真想一耳刮子抽醒我自己，我这话多让人误会啊！不待暮玖发话，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请罪，“上神息怒，奴婢的意思不是您想的那样！”

　　暮玖终于放下棋子，姿态闲适地抚平衣袖上的褶皱，“本座想的哪样？”

　　“奴婢并不是在想您，奴婢只是在想，在想今日是白子赢还是黑……”不等我说完，暮玖挥袖打断我的话，“本座明白，你不用再解释了！”嘴上说着明白，脸上却是一副“本座早就知道你觊觎本座许久了”的模样，我内心一口老血哽在喉间，你这样子哪里明白了？！

　　但我明白，这话我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反正也已经来了，不干点正事反而对不起今日这美丽的误会。

　　“上神，请用茶！”我将茶举过头顶，不是为了霹雳果，我才不会在这替他端茶倒水呢！暮玖打量我片刻，终于高抬贵手接过了那盏茶，“说吧，何事？”

　　我诧异他怎么知道我有事相求，抬头便对上一双促狭的眼睛，“洒扫婢女小白可是从来不干非打扫相关之事的！”

　　我一愣，忽然记起来我刚来此处时的场景。那日我刚到山巅，入眼是一座恢弘大气的宅院，我内心还在想着当初听到的传言，暮玖上神所住之地，简陋至极……呵，如果这间房子是简陋的，这天底下怕是没有不简陋的屋子了！

　　一路走来，我惊讶于在这终年积雪的山巅竟然有着不输于仙境的景色，尤其是中央庭院还有一座鲜妍盛开的梅林，美如画卷，让我醉心不已。暮玖将我带至一间精致的房间，“日后，这边是你的住处。”

　　我看着房间内处处布置温馨，是我喜欢的风格，我满意地点点头。虽然沦为了洒扫婢女，但是冲这待遇我也无话可说啊！谁家婢女单独住一间房啊？谁家婢女只要服侍一位主子啊？谁家婢女只要吃吃喝喝扫扫地就行了啊？

　　第二日，我睡到日上三竿，还在感叹果然是身份尊贵的上神，这家中的被子茶水以及香薰，都让人十分舒适啊！

　　我一打开门，就看到暮玖正在梅树下烹茶赏景，鉴于昨日高规格的待遇，我今日表现得十分殷勤，老老实实地拿着扫帚将整个院子扫了一遍。正当我忙完偷闲时，暮玖一脸沉色地来到我眼前，“庭院中那些牡丹怎未见你修剪施肥？”

　　我回想了昨日暮玖说的话，他只是叫我来当个洒扫婢女，他这兴师问罪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虽然我是妖，但我也是有尊严的妖，断不能让他无故冤枉我！我挺了挺腰，“上神昨日并未说奴婢需要做‘洒扫’以外的事！”我特意在洒扫两字上加重语气，果然，暮玖神色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后有些气急地放下狠话，“以后本座不希望这座院子有任何灰尘！”说完，甩袖离开，劳动保卫战，婢女小白完胜！

　　我回想到这，颇有些讪讪，自从来到昆仑山，我整日确实除了打扫，其它活儿一律不沾手，今日捧茶而来，确实有些……目的不纯。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上神多年不出山门，难道不用去与当年那些老朋友联络联络感情吗？海内存知己，友多好办事！”我眼睛里满是期盼，希望他能经过我的提醒记起几个“老朋友”。

　　暮玖将茶盏放在手边，不假思索道，“这世间没有本座需要别人帮忙才能办成的事！”

　　“……”好吧，知道上神你牛，但是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来真的好吗？

　　“那，上神可还记得您曾经帮助过的人吗？他们想必也十分感激当时上神伸出的援助之手！”

　　“本座是那种挟恩图报的神吗？”暮玖愤然，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作为本座的婢女，你要学会助人为乐，不求回报！”

　　“……”活该你没朋友，一个人住在昆仑山孤独度日！

　　我只能失望地离开，今日这茶算是白煮了，任务没完成，反倒自己郁闷死了。

　　“当初我们初遇之时，你是在算命对吗？”正当我走至房门的时候，暮玖忽然开口，我诧异转身，却见暮玖神色莫测，微垂的眼中是我看不懂的神色，似怀念又似悔恨。

　　“是！”

　　“那帮本座算一卦吧！”他施施然伸出了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我看着眼前的手，脑海中忽然冒出一种“这双手我能玩一年”的想法，我摇头将这冒犯上神的想法晃出脑海，被暮玖发现了，我分分钟魂飞魄散!

　　我颇为庄重地握上他的手，果然没令我失望，触感温润如玉，摸上去颇为细腻啊……

　　“感觉如何？”耳边悠悠传来一声询问，我下意识地回到，“还不错……”

　　暮玖低沉的笑声想起时，我才惊觉自己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我惊恐的看着他，却见他眉眼舒展，殊色映丽，是我未曾见过的绝色，他似是极为愉悦，“你满意就好!”我只能囧囧不说话，这话让我怎么接

　　我收敛心神，微闭眼睛，额头又开始了轻微的刺痛，脑海里此刻却是白茫茫一片，正当我极力催动神技的时候，眉心忽然传来一丝清凉的触感，我愕然睁眼，就看见暮玖的手正停留在我眉心，

　　“每次算命的时候都会额间疼痛吗？”

　　忽然这只手与记忆中那只让我几近濒死的手重合，我心中害怕，微微后退避开了他的轻抚，“不碍事的，只是每次动用神技，便会微微刺痛。”他仍想询问下去，于是我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请恕奴婢技拙，无法测算上神未来……”

　　暮玖轻笑，“这不怪你，我有一件宝物，可以隔绝你的探查。”话落。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块吊坠，那东西莹白如玉，其上萦绕着淡淡的神光，我的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它，眼神中渐渐浮起炽热，我一惊，压下心底冒出的渴望，有些骇然道，“这是何物？”

　　暮玖露出怀念地神色，轻轻抚摸吊坠，“此物取自神兽白泽，可观往昔千百事，可望未来万千年！”

　　神兽白泽，身如白雪，声如天籁，祥瑞之兽，洪荒时期便已存在的神兽。传说白泽能够口吐人言，预知祸福。白泽之角，是白泽神力的根本，更有破邪避灾之效。正因如此，白泽角成为世间至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白泽被大量捕杀，为了保存血脉，于是白泽隐居山林，销声匿迹。天地更迭，白泽便也成为了传说中的神兽，再无人见过，没想到，暮玖竟然有一支白泽角。

　　我明白此物珍贵，来处不可多问，于是打算告退，行至房门处，我终是未曾忍住，“上神当初割角之时，可曾有过一丝……同情？”

　　暮玖身形一颤，哑声道，“割角之事，我从不后悔！”我转身离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上神也不过如此！

　　晚上，我辗转反侧许久，终于睡着了，并且做了一个极为怪异的梦。

　　我梦见了一处世外桃源，桃源温暖如春，盛开着鲜艳如血的梅花，里面住了一头憨态可掬的异兽，全身洁白如雪，额间有一根极为精致漂亮的头角。它每日溯溪而上，观赏冉冉升起的朝阳，每当星斗漫天之时，它睡在落英缤纷的梅树下，终日无忧无虑。突然有一日，桃源被一受伤的神仙闯入，它谨记长辈的告诫，不要接近外族，于是它怯怯地躲在树后，看着那人昏迷不醒，血流不止。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悠悠转醒，一眼瞧见了树后的它，他朝着它招手，苍白的脸上绽出一抹微笑，它觉得，它活了这么久，从未有人笑起来山河失色，日月无辉，它被蛊惑般，愣愣来到那人跟前，“小家伙，这是何处？”

　　它听着他低沉的声音，第一次知道，这世间除了风雨落叶、山虫鸣叫之声，还有一种声音能让它沉迷其中，它想起长辈们说的外族狡猾，经常用些法术迷惑它们的神智，让它们失魂落魄，任人宰割。它一惊，撒开蹄子就跑开了，它隐约听见身后重物落地的声音，可它不敢回头，它怕一回头，它会成为一个傻子……

　　它趴在树下许久，脑海中一直想着那人是否已经离开，或者那人已经……死了？它纠结许久，还是回到了原地，那人听见脚步声，蓦然回首，眉眼舒展，“我就知道你会回来……”说完，轰然倒地。

　　它惊慌地跑向他，迟疑许久，才敢用爪子轻轻拨弄他几下，却见他眉头紧皱，月色的衣袍渗出些血迹。它将他带回了山洞，采药为他疗伤，可他受了极重的伤，一周后才堪堪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