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景回风（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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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阙〗
※爱情是个梦，而我睡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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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
对，就是小红。我已经记不清她叫依红还是怡红，但是大家一直叫她小红，就是这样一个最最普通的名字，在每个时代都至少有几十万个女孩叫小红。
她可能是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也可能不是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她，只是我的小红。
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她的确只是我一个人的小红。我们曾经是彼此唯一的安慰，彼此的信仰，并且不曾让彼此失望过。虽然她只是我的侍女之一。
我在黑暗之中，仿佛看见小红轻轻地走过来。
她的走路总是轻若无声，仿佛仍然担心吵醒我。
于我而言，我是她生活的唯一重心，是她的全部，她在我的世界里坐井观天。
我总是能记起我在练剑受伤时她用力忍住的大颗泪水，仿佛正在流血的是她，而不是我。
我亦知道，如果可以，她会毫不犹豫地代替我痛，不计代价。
我亦知道，在我背不出课文时，那个秉烛陪我的女孩是她，只有她会一直说着不困不困，躺下也睡不着，其实她是怕灯下的我害怕，我在小时候是一个太过胆小的男孩。
我亦知道，她在第一次发现我和混混赌牌时的气愤，那次不管我用什么方法哄她，她硬是狠下心来三天都没有和我说一句话，让我知道赌是一件多么卑劣的事情。
我还知道，她在送我上马出行时的担心，她听过太多的不好的东西，对她而言，外面的世界充满不安和危险，过宽的河流，郊野出没的野兽，动匪，或者邪风。
我知道，如果可以，她恨不能不让我出门，恨不得我一直呆在她的视线里，以获万全。
可是她又知道这完全不能够，一个男人应该有他的世界，风云激荡。即使那个男人只有十几岁，哪怕八九岁。
而且女人是不应该干涉男人的，哪怕这个女人也只有十几岁。
于是她只能惶惑地送我上马，然后一天坐立不宁地等待我的回府，直到她亲眼看到我从马上跃下的那一刻，她才放下心来。
是这样全心全意的付出，不计任何回报，纯粹而厚重，虽然我只是她的主人。
同样厚重的黑夜之中，我看到她轻轻地走到我的床前，满眼都是泪水。
我没有作声，翻个身继续假寐。
她轻轻地说，你睡着了吗？
我不应。
她在我的床前呆呆地站立了一些时间，仿佛是很久，仿佛又只有几秒。
我听见她轻微的叹息。这样的叹息让我觉得她是从那一刻变成一个女人。
她在叹息之后，慢慢褪下衣裳，空气中传来细微的簌簌声响。
然后她贴着我的背躺了下来，她柔软的身子紧贴着我的。
她找到我的手，轻轻握住。
你还在生气吗？她略有紧张地说。
是的，之前我一直在生气。因为在白天我在看了半部《太真记》之后，将手按到了她并不饱满的胸上。
她躲了过去，然后我便羞愧地将自己藏了起来。
我感到她的颤抖，不知如何是好。
她将我的手慢慢拿到自己的胸膛上。
公子，如果你想摸，你就摸吧。她的声音仿佛是涨潮的海水，不可捉摸。
只是以后不能随便摸其他女孩子，知道吗？那样会有不好的言语。
不好的言语。
只是这五个字，便可以换得一个女孩的身体。
你要了她？
是的，那时候仅仅是因为对异性的好奇，仅仅是想看到世界的另一面。
后来有时会怀疑世界上是否存在那样盲目的情感，可以为了一个不太相关的人那样牺牲自己。
她最好的结局不过是给我做妾，那还要彻底做我的女人。
可是她只是在黑夜中出现，我知道她亦不会宣扬，那对于我们都是五个羞耻的禁忌。
这段隐情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从一个丫鬟那里弄到一些避孕的药，坚持服用，顾不上可能的严重副作用。
是多长时间呢？
也许一二年，也许是三四年，后来她的身体越来越差，脸色越来越苍白，可是还一直在照顾我。
后来她死了，是么？
是的。
景回风的眼睛低了下去。
本来她的身体虽然变弱还可支撑得久一些。
可是有一天她发现自己还是怀孕了。
她变得焦躁而惶恐，却决定独自承担，不告诉任何人，也不告诉我。
那她应该如何掩饰？
她向府上的主管提出要嫁人，即将娶她的是府中的一个下人。
那只是一个老实的下人而已。
我得到消息之后十分震惊，马上去质问她原因。那时我对她的怀孕尚一无所知。
她如何回答？
她没有回答，她面对我的质问只是沉默。
直到我问她，是不是与那个下人有了私情。
她一定会十分伤心吧？
是的，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她说，是。
我终于被全部激怒，在愤怒中我开始攻击她，我说，原来你也只配跟一个下人。我明天就送你出府。
说完之后我指袖而去，因为骄傲所以不再见她。
那一刻我发誓永远不会再见她。
一个下人，我的丫鬟，我一直以为她是我独自的拥有，却背着我还有别人，这太荒谬了，于是在我心里将她打入冷宫。
她出府的时候你没有去送她么？
没有。那时候不懂离别的惨痛，不懂得很多人，见一次其实并不容易，很多生离，其实就是死别。
与她也是么？
是的。她在嫁给那个下人之后就开始病倒在床，然后过了三个月就死掉了。
景相还特意送了二百两银子给那个下人作为丧葬费。
中间你一次也没有去探望过她吗？
是的，因为恨她的背叛。
后来你如何得知这个故事？
是那个下人告诉我的。
那个下人？
是的。
那是她已经埋葬的第三天，我终于想要去看看她，于是带上她留下的所有的衣物，用品，她喜欢喝的茶，她栽种的花草，到她的坟前去看她。
其实亦是想作一个了断。
那时尚残忍地觉得她的死是一个报应。
可是就是在她的坟前我看到那个下人。
那个下人没有向我行礼，对我的态度也十分冷淡，甚至可以被称之为无礼。
下人便将以上故事告诉于我。
下人说，小红一直到昏迷的时候，口中叫的仍然是公子。
我知道她的心里已经装满了你，无法再容下任何其他的人。
下人用这句话作为结束。
在小红的去世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还以为她仍然在那里，一刻都不曾离开过。她或者已经死了，但是她一直活在我的心里，有一个角落，是属于她。
后来我有过许多女人，却不再与我的丫鬟们上床，因为我知道这太不对等，如那个下人所言，对她们而言，或者我是唯一，而对我而言，她们只是女人中的一个。
有时候会想我究竟有没有爱过她呢？或许有一些瞬间是爱她的，又或者那称不上爱，但是终究是在乎她，希望她开心，过得好。
或者我能给予她的，最多也不过是那样的感情，终究不会娶她，也不会让她成为我生命的主角。
有时我又会想，她对我的感情是不是爱呢？
是什么样的感情，可以支撑起那样巨大的牺牲？
但是唯一确定的是，她也在乎我，比在乎自己的生命更在乎。
知道生命中有过那样深重的纠缠和在乎，她是不会就会坦然许多呢？
后来我便慢慢忘记了她，或者说是回忆起她的次数越来越少。
可是在酒醉的某个时候，或者是突然的梦里，还会看到一个女子，轻轻地走到我的床前，慢慢褪下自己的衣服，躺到我的身边，她说，公子，如果你想摸，就摸吧，只是以后不许随便摸别的女孩子哦，那样会有不好的言语。
真是一个令人感伤的故事。听完之后，阑珊如此评价着。
好了，现在该你了。男子用力噙回眼中的泪水，故作轻松地向阑珊说道。
我？阑珊有些惊讶。
可是我又不用画像，是我给你画耶。
不管。男子有些无赖，或者他需要一些理由来转移注意力，小红，的确不是一个应该时常来回忆的人，不，或者说是鬼魂。他在不自觉中暗暗握紧了阑珊的手，似乎在暗未她一定要讲，又似乎代表一种请求。
故事？
阑珊知道躲不过去了，便也在黑暗之中闭上了眼睛。
如果说是故事，那就还是从我的母亲宋晚开始吧。
宋晚？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呢。
是的，可是名字往往不能带来好运。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景回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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