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谈》无命公子

17、 镝（6）

　　〖十六阙〗
　　※如果这都不算爱，我有什么好悲哀？※

　　激情褪后，娉婷看着镝的脸，她说，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了你，你会恨我吗？
　　镝轻轻抚摸她的发丝，他说，是的，说不定我会杀了你。
　　娉婷垂下视线，在这一刻，这个男人的感情是真的，她几乎想放弃自己的决定，可是镝的深情可能并不是为她，而是为蘋，尽管以前觉得蘋的存在并不是问题，可是事实不是如此，在面临重大关头的时候，蘋益发分明，是绕不过去的那条河流。

　　第二天娉婷告别我，要出发去Y市，虽然距离X市不是十分遥远，但是毕竟隔了几个城市，心理上的遥远更具有意义。
　　她说，姽婳，此时我并不觉得荒凉，或许这是生命的本来面目。
　　娉婷在到达Y市的时候感觉有些欣喜，Y市是一个小城，这里车流很少，房子的平均海拔只有三四层高，白天的街道竟然很少行人，亦不甚喧哗，这里像是被世界遗弃的一个小镇。相比于终日乱乱的庞大的X市，它像一个退隐的方士。
　　Y市只有一个车站，车站只有一个出口，娉婷随着人流走出出口的时候惊呆了，因为她发现镝戴着墨镜站在出站口，手上还举着一个醒目的木牌，上面用红字写着“娉婷”。
　　娉婷揉了揉眼睛，确定这不是在做梦，可是怎么会呢？
　　自己没有在镝面前透露任何讯息，而霖更不会笨到自露马角，第三个知道的人是姽婳，这个苍白幽闭的房东，几乎和镝没有话说，又怎么会泄密呢？就在上一刻她还以为此生再不会与镝相见，可是分别只是几个小时镝竟然又出现在眼前，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
　　娉婷踌躇着，在犹豫是不是要走上前去，还是折回站里，现在纵然见面又能说什么呢？
　　可是如果不走过去，镝说不定会一直等在那里，她又如何忍心让镝枯等。
　　她终于下定决心走了过去。
　　可是她走到镝的面前，镝却仿佛并不认识她似的，还在朝人群之间扫视。
　　她愈加疑惑，便伸出手来，在镝面前晃了晃。
　　镝取下了墨镜，向她看了一下，道，莫非是娉婷姑娘？

　　娉婷吃了一惊，才发现此人并不是镝，镝的右嘴角下面有一颗聪明痣，而此人没有，刚才她过于吃惊，便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可是此人为什么会在此等候她呢？为什么又长得如此像镝？他与镝是何关系？
　　那人见她点了点头，便道，我叫锋，我是镝的嫡亲同胞弟弟。
　　娉婷暗自惊讶，原来世间果有如此想像之人，只是镝从来没有提起过。原来很简单的世界似乎一下子复杂起来。
　　锋继续说，你不要惊讶我的出现，我自然是霖叫过来的。
　　娉婷道，她让你来做什么呢？
　　锋要接过她的旅行包，娉婷躲过，她说，你至少得能让我相信你。
　　锋说，我们可以边吃东西边说吗？
　　娉婷便和锋走进一家咖啡馆。

　　锋说，霖拜托我陪你一段时间。
　　娉婷笑道，她倒真是好心肠，抢走了我的男人，再送来一个，而且还是如此相像的，这倒公平地很。
　　锋不置可否，至少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其实她未必能得到什么。
　　是的，她很可怜，我也很可怜，她需要我的可怜，可是我不需要她的可怜，更不需要你的可怜，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所以你可以走了。
　　可是锋并没有走。

　　娉婷说，你为什么不走呢？我不需要你陪。
　　锋说，我真的比镝差那么多吗？
　　娉婷感觉好笑，她说，这不是拍电影，即使你很帅，比镝帅上一万倍，可是我们并不认识，一个并不认识的男人，你觉得我是那样随便的女人吗？
　　锋说，不，我只是想陪陪你而已。
　　娉婷笑了，为什么？即使我长得比较好看，对你来说也是第一次见面的女人，难道每一个好看的女人，你都想走过去，对她说，我想陪陪你而已吗？你觉得我会相信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吗？

　　锋说，好吧，就算我们只是见第一面，可是我对你没有恶感，如果你对我也没有话，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作为Y市的地主，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是不是可以跟我说呢？
　　娉婷低下了头，刚才只逞一时之快，并未多想，事实上她到Y市又能做什么呢？要先找个宾馆住下来，然后租个房子，然后，然后呢？然后她仍然可能要选个稳妥的方式做一个不讨厌的男人的情人，或者可以用那十万元钱做点小生意，可是如果亏掉了她就一无所有，或者可以重新上学，可是仍然要回到母亲所在的城市吗？似乎是不可能。如果是做情人……
　　娉婷笑了，你接近我是想怎样呢？男人与女人之间并不存在真正的朋友，譬如舟行水上，不进则退。
　　锋亦笑了，你可以做我的情人。
　　娉婷道，这也是霖的意思，是吗？
　　锋并不否认，这个男人亦不擅长说谎，这倒是镝的性格。
　　娉婷说，你为什么要动镝的女人呢？天下女人多的是，比我漂亮的也不是没有。
　　锋笑了，或许是镝拥有的太多了，而我什么都没有。
　　娉婷有些好奇，终于没有发问，去揭开别人的伤疤并不是什么好习惯，而且多知道一分，便多一分承当，她不想与锋陷入更深的关系。
　　只是这对兄弟的关系似乎并不和谐，锋不掩饰她对镝的恨，而镝从来不提及锋，霖则知晓他们的裂痕，从而利用。
　　娉婷道，如果镝知道……
　　他不可能会知道，除非你自己愿意伤害他。我已经许多年未与他见面，也没有任何联系。
　　你不会去告诉他吗？
　　不会。
　　那样不就享受不到报复他的快乐了吗？不想知道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吗？
　　不，我并非你想像中的心胸狭窄、阴狠毒辣的人，事实上我比镝善良的多，可是镝什么都比我做得好，这是命。锋微微叹道。
　　我只是在我的意念中报复他，我占有了他的女人。这样就已经足够，我已经很开心，不需要再去折磨他。
　　原来如此。娉婷不知说什么好，只有慢慢咽下一口浓苦的咖啡。
　　咖啡究竟是好的，苦也很彻底，不像茶的淡薄，越喝越淡，让人伤心。如果每天有这样香浓的咖啡，便可以忘记许多事情，这世间许多人，许多事，并没有手上这杯咖啡可靠。如果这就是生活的赠赐，又何必拒绝呢？

　　锋便成了娉婷的第二个男人。
　　在与锋□□的时候，娉婷有时候会想起镝，镝的身体比锋更为强壮有力，有时候仿佛会将她扼断，可是锋的温存同样让她感到愉悦。不一样的男人，原来带来的性的体验也是不一样的。日子就这样过吧，除了有时在高潮时会不由自主地叫，镝，镝。她到底是爱镝的，虽然这爱并不深刻。
　　锋果然是比镝更为善良，亦更为平稳，他在一家公司做到经理，在人群之中是温和坚定的男人，让人感觉安定。并未结婚，除了她还有两三个情人，或者说性伴侣亦无不可，只是关系亦并非如何亲密，而且都没有同居，倒是现在娉婷是住在他的家中。
　　平时锋出去上班，娉婷便帮他打理些家务，帮他煮饭，像妻子一样，这是和镝在一起没有过的感觉。静下来的时候有时会突然想起镝，他失去她之后会怎样呢？他说过是如此爱她的。而自己究竟还是幸运的，没有遇到一些猥琐狭隘的男人。
　　在锋的家中度过一个星期之后，娉婷觉得忘记一个人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颗蒲公英的种子，在这里也并无什么不好，可以一直这样子生活下去，只要可以安然地度过手心的时间便好。

　　可是令她惊异的是，有一天门铃响了，外面站着的竟然是镝。有些人命中注定是躲不过。
　　分别不过一个星期，镝已经蓬头垢面，嘴唇干裂，双目赤红。一向身形慓悍的镝无力地倚在门框上，仿佛老了十岁。
　　两个人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里，相顾无言。
　　良久，镝嘎声道，我以为你会很憔悴的，可是你过得似乎很好，你比以前还胖了一些。
　　娉婷什么都没有说。
　　她说，你会杀了我吗？
　　镝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他牵着她的手仍然坚强有力，几乎捏痛了她。
　　镝说，没有见到你之前我的确很想杀了你，可是现在我又改变了主意。
　　娉婷说，哦？
　　镝却紧紧闭上了嘴。
　　镝说，我给你十分钟时间，如果你还没有收拾好，我就烧了这房间。
　　娉婷说，你都知道了吗？
　　镝说，是的。
　　娉婷说，回去，霖怎么办？
　　霖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永远不会了。
　　为什么？你对她做了什么？
　　你真的要知道吗？好吧，我告诉她，没有你的话我会疯掉，如果我疯掉，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如果我在发疯时□□了她的女儿，就是她的过错。
　　那也不是你的女儿么？
　　是的。
　　你真的会？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霖不敢赌，她不敢让我多想这个念头，我本是恶人，这样的事并非没有恶人做过。
　　你真的很自私，而且无耻。
　　是的，可是至少你无权指责我，你知道，我们都有一颗黑暗的灵魂，我们是同类，否则你怎么如此轻易背叛我？你又如何会做我的情人？然后再做我弟弟的情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黑暗。而且这是霖必须付出的代价，我已经后悔在她赶走青的时候没有杀了她，她不能再赶走你，我的生命已经过去大半，如果没有了你，我会生不如死。
　　那是你在担心再找不到像我这样和蘋相像的人，你爱的人始终是蘋，不是青，也不是我。青或许就是那个霖第一次干涉的女人。
　　娉婷闭上眼睛，是的，只要闭上眼睛，就是一团黑。

　　娉婷于是跟着镝回去，临行时镝在桌子上留下一个字条：你已经连本带利地报复了我，如果你再与我的世界有任何联系，我必杀你。
　　娉婷不知道锋是否会在某个时候想念她？亦不知道与锋之间是什么感情，她在锋那里又是什么位置，可是这些都不再重要，这是一个疯狂的世界，而锋还会平静地生活下去，他已经习惯安定的生活。他只是她生命中一个落角点，她还要继续面对镝。

　　霖的确没有再出现。
　　可是她知道她不可能再回到从前。因为镝已经变了，或者说，镝对待她的态度变了。

作者有话说

　　偶也写到兄弟了，汗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