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8th July》河鳝的脑花

2、第 2 章

　　霍雷肖醒来发现自己正深陷在柔软的床铺里，每个细胞都不愿意挪动。床帐是简单的褐色，薄薄的一层搭下来，简约舒适。

　　他挣扎着从温柔乡里坐起，觉得浑身没有一处不疼。

　　之前的经历恍如隔世，他甚至有些怀疑那些是自己的脑细胞睡觉时太活跃而编织的一场噩梦。

　　他看了眼双手。

　　掌心被灼烧的皮肤已经长出了新肉，粉粉嫩嫩的，记录着之前真实发生的一切。

　　这里……是金先生的府邸？

　　他掀开柔软的被子，翻身光脚踩在大理石地板上，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果然脚软的后遗症还没好透。

　　他踩着凉凉的地板摸索到门边，手放上花纹精致的金属门把手上，轻轻旋开。

　　“啊！”

　　霍雷肖吓了一跳，抬眼就看见一个人直愣愣地站在长长的走廊里，一动也不动，像一尊精致的雕塑。

　　雕塑打扮成女仆模样，精致的女仆裙连花边整理得一丝不苟。然而与普通女仆不同的是，她头上带着一顶长沿的帽子，轻纱向下挡住了她的脸。

　　“你……你好？”霍雷肖试探性的打了声招呼。

　　雕塑回应似的点了点头，连点头的角度都精确得恰到好处。

　　霍雷肖又礼貌地问：“这里是金先生的府邸吗？你是这里的女仆吗？”

　　雕塑又点点头。

　　“那我可不可以先见见他？”霍雷肖问，“我是霍雷肖德尔克，推荐信我不甚弄丢了，不知道可不可以……”

　　雕塑抬手打断了他，然后从背后掏出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开始写字。

　　她以极快的速度写完了，转过小本子给霍雷肖看。

　　【不碍事，请随我来。】

　　说着雕塑转过身，开始在走廊上平滑地移动。

　　霍雷肖赶忙迈开腿跟上她。

　　雕塑似乎知道他腿脚还不灵便，故意把速度压得很慢，让霍雷肖跟得上。他们穿过狭长的走廊，来到了一个房间里。

　　房间里有一张圆桌，上面摆了个琉璃花瓶，里面插着一朵带着露水的天竺葵。

　　雕塑示意让霍雷肖坐在桌前唯一一张软凳上。

　　霍雷肖坐下了，他环视四周，莫名觉得这里……像用餐的地方。

　　一股浓厚的牛奶味钻进门缝，一下子把霍雷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他一转头，发现一个与身旁的女仆雕塑一样的雕塑向他飘来，并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先生让你先吃早饭，一会儿他来找你。】

　　拿纸笔的女仆雕塑写道。

　　随后，又有其他的女仆雕塑飘了进来，在他面前放下一个白瓷餐盘，里面盛着两个三明治和一个煎鸡蛋。

　　本来霍雷肖还想礼节性地客气一下，但简约却依旧色香味俱全的早餐霸占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他喉头滚动：“那我不客气了。”

　　黄澄澄的蛋一咬开，浓稠的蛋黄溅在嘴里，唤醒了沉睡的味蕾。

　　霍雷肖一边听着三明治里夹的腌黄瓜脆片在嘴里破碎的清脆声音，一边感叹：没想到金先生如此通人情。

　　也难怪，一个作家要是不能通人情，就无法取悦读者了。

　　两个三明治很轻松就解决掉了。霍雷肖满足地喝完牛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饿。

　　当他回过神来时，餐桌前只剩他一个了。也许早在他刚开始吃的时候，那些女仆雕塑就已经离开。

　　他站起身望望四周，小幅度地伸了个懒腰。

　　不需要他把用过的盘子拿到厨房去洗吧？应该有人来搞定这些的吧？

　　他盯着背后的三扇门，一时拿不定主意。

　　他完全忘记自己刚才是从哪个门进来的了。理智告诉他此刻应等在原地等金先生来找自己，可好奇心又驱使他选择一扇门打开，亲自去找人。

　　最终他选择了最右边的门。

　　门并没有锁，很轻松就拧开了。门外面是意料之中的走廊，不知通向什么地方。

　　霍雷肖走到拐角处时，突然感到有阳光透进来。

　　是通往外面的吗？

　　他加快了脚步。

　　走廊尽头果然是通往外面。但也不是标准意义上的外面——因为那是一个玻璃温室。

　　阳光经过玻璃棚顶的折射，使漏下来的光更加梦幻了。

　　棚内什么植物都有。它们干净利落地并排长着，并没有拘泥束缚之感，自由而热烈。

　　这种自由感和春天简直是绝配。

　　霍雷肖情不自禁地走了进去。

　　植物静极了，没有大清早起得太早和邻居偷偷说小话的。泥土混合着青草汁水味的原始气息弥漫在空中，诱使霍雷肖深入。

　　霍雷肖听到了水排队落在土壤里的声音。

　　是有人在浇花吗？

　　好奇心鞭策着他循声走去。运气好的是，没走几步他就发现了声音的主人。

　　一个将黑色长发宽松地束在脑后的男人提着水壶在浇水。

　　这个男人的穿着打扮极为奇怪。针织的高领毛衣遮住了脖子，颈侧的领口有红带十字交叉做成的装饰，与当时任何地区的服装设计理念都不同，就像是穿越时空到来的一般。

　　男人低头的时候，下巴埋进毛茸茸的针织衫里，像是在寻求某种安全感，又像是单纯想蹭毛领。

　　他用清瘦的手轻松地握住巨大的铁壶，缓缓倾倒，像是在给尊敬的土地斟茶。阳光给他镶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宛如温室里最美好的果实。

　　他静静地给植物以生命的样子，竟让霍雷肖看得有些出神。

　　霍雷肖就这么看着他浇完了大半个温室的植物。

　　男人终于放下手里的铁壶，转过身，准确无误地看向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霍雷肖。

　　那双眼霍雷肖怎么也忘不了——他曾在昏迷前有过惊鸿一瞥。

　　“什么事？”男人问。

　　“对……对不起，”霍雷肖赶忙说，“你是这里的园丁吗？我在找金先生，你知道该怎么去吗？”

　　男人听到金这个字眼的时候短暂地僵硬了一下，被霍雷肖敏感地捕捉到了。

　　为何听到主人的名字会是这种反应？

　　霍雷肖脑子里顿时排列组合出千万种可能。特别是此刻看清男人正脸后，他心里一个不成熟的小想法不动声色地壮大了。

　　在他的印象里，金先生整日骄奢淫逸，颠鸾倒凤，自有许多美色储备。而这个园丁无论怎么看都是尤物，不被主人搞到手是不可能的。

　　没准当时就是因为金先生与自己这位情人关系不和才把他发配来当园丁的呢。

　　霍雷肖的小脑袋瓜里已经自动编辑出上千字的爱恨情仇——《主人和他的园丁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对不起。”他条件反射就要道歉。

　　男人眯起了眼。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霍雷肖被男人一盯，竟不知该怎么继续对话。

　　男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抬腿向他走来。

　　“我是霍雷肖德尔克，”霍雷肖终于找到了话头，“你呢？”

　　“景寒轻。”

　　“什么？”霍雷肖有些奇怪。

　　“我不说第二遍。”男人回答。

　　“景寒轻……这是你的名字吗？”霍雷肖疑惑，“你是哪里的人？”

　　景寒轻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走到霍雷肖面前，俯视着看了看他的头顶，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

　　好像在丈量他有多矮。

　　霍雷肖敏锐的察觉到了，有些不爽：“我会长高的。”

　　没想到景寒轻竟然轻轻点点头，然后移开了视线。

　　霍雷肖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他试着重新回到原来的话题：“请问我该去哪里找金先生？”

　　“不必。”景寒轻说。

　　不必是指什么意思？不必告诉金先生自己来了？

　　是了，这个园丁清楚金先生的本来面目。他一定以为我是金先生找来的新欢，刚才比身高是在试图推断我的年龄，他不忍心看到我落入和他一样的境地，在用他的方式保护我。

　　“不是这样的，”霍雷肖赶忙解释，“我是来拜入金先生门下的，我是他的学生。”

　　“我知道，”景寒轻点头，“你随我来。”

　　说着他脱掉微微粘上泥土的短靴，换上干净的拖鞋，进入走廊。

　　霍雷肖跟了上去，才发现自己刚才光着脚就踩了泥土，此刻正玷污着干净的走廊。

　　他条件反射踮起了脚尖：“那个，不好意思……”

　　“不碍事。”景寒轻没有回头，却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条毛巾，“004竟然会忘记给你拿鞋。”

　　毛巾自动铺在了霍雷肖脚边。

　　“自己蹭蹭。”

　　霍雷肖把自己的脚丫蹭了个干净，踏上微凉的木质地板。

　　景寒轻已经走远了。

　　霍雷肖赶紧跟了上去。在他七拐八拐快要迷路的时候，景寒轻终于停下了。

　　他抬起右手，操控着面前十米高的大门缓缓打开。

　　“这里是图书馆。”

　　霍雷肖呆住了。

　　图书馆的中心是半圆形的大殿，周围是发散式的书架走廊。书架上密密麻麻摆满了书，整齐地向外透着庄严肃穆。

　　霍雷肖从未在室内感觉到如此宽广过，好似心也连着视野无限延伸，顺着那些红木架子延展了去。

　　“你……”景寒轻顿了顿，似乎不知道如何措辞，“从今天起，你就在这里看书。”

　　霍雷肖眼里闪烁的光忽的暗淡了几分。

　　景寒轻：“怎么？”

　　“我，我不太喜欢书。”霍雷肖如实回答。

　　景寒轻眉头皱到了一起。

　　“我不喜欢那些堆砌起来的句子和假惺惺的情感，”霍雷肖补充道，“非常滑稽拙劣。”

　　景寒轻的眉头拧得更紧：“那些贵族蠢货，净是在家放些无价值的废纸误人子弟。”

　　霍雷肖并不知景寒轻突如其来的发难是冲谁，他只是明显感觉到景寒轻心情突然变得不好。

　　他忽然有些过意不去，于是讨好似的说：“那我现在就开始看了。”

　　景寒轻点点头，转身离去。他的眉毛依旧拧着，使他漂亮的眉目变得有些冷硬。

　　他走到门口，想了想，还是停住了。

　　“书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没有回头，“你、我、这个世界都在书中，你想获得的一切答案，都可以在书中寻找。”

　　说完他离开了，顺手合上了图书馆大门。

　　霍雷肖听了这话，心里没由地一跳。

　　没错，尽管他现在到达了安全的地方，也与危险间隔了一场梦，可他心里还是一摩尔的问题没有解决。

　　既然所有的答案都可以在书中寻找，那岂不是关于可米的也可以查到？

　　而且那根羽毛里的力量又是什么？德哈伊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旦一个问题破表面上的若无其事而出，其他问题就争先恐后地跳了出来，占据了霍雷肖的大脑。

　　“好吧，”霍雷肖搓搓手，“从哪里开始呢？”

　　他走到一个书架前，正要随便抽下一本书，忽然觉得自己踩到了什么。

　　他一低头，瞥见书架下蜷着一个人。

　　那是个女孩，银色的头发月光般在身边洒了个半圆，小脸红扑扑的埋在臂弯里，睫毛颤抖了两下睁开了。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霍雷肖，似在询问他为何将自己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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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出现了！（不是x）
感谢aya金主爸爸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