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追》肥头综合征

58、第 58 章

　　徐晓柒笑弯了眉眼，要不是两个都是男生，她还以为他们是上这来秀恩爱的。

　　李恺觉得这展开有些奇怪，细想又琢磨不出来什么东西。教了这么多年书，以前遇到那些打架的学生，双方基本上就真是谁也容不下谁，跟有深仇大恨一样，看他俩，倒像是普通朋友之间吵架而已，谁眼里都没有那种想要生吞了对方的狠厉劲。

　　“余澈，你没什么想说的吗？”李恺问。

　　余澈扭过头，“我对他无话可说。”

　　丛野立马指着余澈控诉，“李老师，你看，他就这个德行，他平时就这样对我的，关键他对别人不这样啊，刚才还有个女生给他买奶茶来着，我想着他不好拒绝，就在旁边说了句他奶茶过敏。”

　　“哈哈哈……奶茶过敏……”发现三个人齐齐望向自己，徐晓柒捂了一下嘴，抬起手说了句，“抱歉，你们继续。”

　　几人这才收回视线。

　　“人家都把奶茶收回去了，他倒好，告人家他不过敏，还把奶茶收了，好人让他做尽了，搞得我里外不是人。”他避重就轻的把错全给赖余澈头上，反正他去搅和别人的事时没有私心，反正是余澈把他的好心当作驴肝肺。

　　李恺头疼，“别告诉我你们是因为这件事打起来的。”

　　丛野嗫嚅道：“差不多吧，后面他还骂我……反正我觉得他太过分了，知道照顾人家女生的感受，也不管我难不难受，好像我就没长心似的。”他越说越委屈，别过脸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快要挤出眼泪花的样子。

　　徐晓柒忽然觉得这个大男孩比谁都简单真实，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在他身上还看得见小孩子那份纯稚，想要就争取，受了委屈就和大人抱怨，他像是太阳光下的浅滩，一眼就能让人看到底。

　　反观余澈，真的让人完全看不透他的心思，他不愿意和人沟通，不愿意暴露自己内心的想法，他把自己藏得密不透风。

　　“那你也不该动手打人，对不对？有什么事不可以坐下来好好谈的呢？”

　　丛野咕哝：“我又不是没和他谈过，每次让他对我好点，他听吗？连个微信号都不肯给。”

　　余澈不动声色往他那里扫了眼。

　　这傻……

　　李恺：“……”今天这学生纠纷咋让他浑身不对劲呢？

　　徐晓柒忍不住插话：“课代表，你就这么喜欢咱班长啊？搞得跟追小姑娘一样，我觉得八成是你太热情，把班长给吓着了。”

　　丛野心说他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那么多女生追他，也没见他被吓着，反正他就是对我有偏见。”

　　李恺之前还觉得责任大的一方是丛野，可现在听来，问题应该是出在余澈身上。

　　“余澈，是不是上学期那事儿还梗在你心里面，你没有原谅他。”劝人时语气总要放得温柔耐心些，李恺也知道这个道理。

　　丛野想了半天上学期什么事，就听余澈应声说：“不是，我没有针对他，是他自己想太多了。”

　　没有？还真敢说。

　　“真的是这样？”李恺向他确认。

　　余澈“嗯”了一声。

　　“那好。”说着他就弯腰从办公桌抽屉里一瓶碘伏喷雾，半盒医用棉签和十来个创可贴，丛野瞥见他抽屉里还有抗病毒冲剂，藿香正气液，葡萄糖之类应对小病小痛的药物，心想李恺这身体有点虚啊。

　　然而那都是李恺为他的学生们准备的。

　　“既然都是误会，那大家就和平相处，互相帮忙擦点药这种小事能做到吧？”

　　丛野拿起碘伏瓶在手中摆弄，漫不经心道：“我是没什么问题，就是不知道班长肯不肯纡尊降贵了。”

　　徐晓柒哟了一声，“你还会用这个词呢？”预备铃快响了，她晚上要帮请假的老师代课，抱着教科书走到丛野前面劝了句，“差不多行了，别挖苦人班长。”

　　又喊了余澈，“余澈，给老师个面子，偏心我们课代表一次，行不行？”

　　丛野有些讶异徐晓柒会站在他这边，手上忽然一空，余澈竟然真的听进去了，徐晓柒欣慰地笑了笑，转身走出办公室。

　　余澈伸手去拿棉签，垂下的眼帘也遮不住眼里散发出来的冷漠，丛野看不到他有一点点的真情实意，不过只是为了应付老师，不情不愿地做着这件事而已。

　　让他给自己上药与其说是折磨他，不如说是折磨自己，丛野自认为还没低贱到被人踩在脚底，还要感恩戴德对方没一刀砍了他。

　　“算了。”他一把夺过余澈手上的棉签扔在桌上，“你回去吧，我有点私事要和李老师商量，你在这里不方便。”

　　余澈垂下空荡荡的手，拇指在蜷紧的食指弯里掐出了一条凹陷。

　　李恺疑惑地看了眼丛野，又看了眼余澈，他不明白丛野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冷淡起来了，“余澈，你先回去吧。”

　　“嗯。”

　　余澈走后，办公室只剩下他和李恺两个人了，丛野终于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你要和我说什么？”

　　“李老师，”他顿了顿，说：“我想申请转班。”

　　“转班？”李恺拔高了音量，他怎么也想不到丛野要和他的说事是这个，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他不得不把他的决定和刚才发生的事联系在一起。

　　“为什么要转班？是因为余澈？我看得出来你不讨厌他啊，而且刚才你们不也和好了吗？”

　　丛野视线下垂，情绪低落，“不是因为他，我是觉得自己跟不上A班的进度，感觉自己也没办法融入到这种学习氛围中。”自卑是一方面，可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还是余澈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现出对他感情的漠视和嘲讽。

　　他说的没错，自己死缠烂打的样子真的很难看，他不想作贱自己再去贴余澈的冷屁股了，只想早点离开他身边，早一点解脱出来。

　　李恺板着脸，“谁让你给自己这么大压力了？你是艺体生，对文化课的要求和班上其他同学又不一样，你尽力学，能学到什么程度就什么程度，不用要求自己一定要考到什么六七百分，魏乔和你一块儿进来的，人家也没说什么放弃的话，你平时不是挺想得开的吗？这时候怎么钻牛角尖了？”

　　“自己下来好好调整一下心态，有什么困难跟我说，我尽量帮你协调，你也别觉得自己比班上其他同学差，每个人擅长的领域不一样，拿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奥运冠军和科学家摆在一起，没人闲着没事干会在两者之间评一个高低贵贱出来，都是为国家做贡献，都该获得同等的尊重。”

　　他拍了拍丛野的肩膀，鼓励道：“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努力把你擅长的做好，明天开始你们应该要正式训练了，我了解过，都是利用的课余时间，学习和训练两边跑会很累。下来我会和各科任老师商量，给你们几个艺体生减少作业量，但我们同样会以艺术体育类名校的录取分数线来要求你们，学校让你们三个进A班就是不想让你们的才能让文化课成绩给拖累了，你们有能力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学校相信你们，愿意帮助你们，你也该相信自己。”

　　“转班的念头就不要再有了，还有，要是和余澈真的处不好，大不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谁也不去招惹谁，对不对？班上那么多同学，和谁交朋友不可以，不一定非得和他是吧？没缘分的事咱们不强求。”

　　“嗯。”丛野点了点头，转班的念头说白了就是他情绪到了那个点的冲动之举罢了，李恺和他废了这么多口水讲大道理他也都听进去了，别人都说他不服管教，其实他只是听不进那些带刺的“好话”而已。

　　“想明白了，那我们就去教室吧。”李恺拿起桌上的教材招呼丛野。对于大部分老师而言，一个明事理，知进退的学生往往比单纯成绩好的学生更讨喜，在这一点上来说丛野和余澈都一样。

　　但两人的表现方式又不一样，丛野坦诚，能让人从他的反应中明明白白地看到他心境的变化，自己的教育能得到切实的反馈。

　　而余澈就像是看不见底的沼泽，无论你倒多少东西进去，他都能全盘接受，但激不起一点水花，让人拿不准他是真的接受了，还是应付了事。

　　所以相较之下，丛野又更讨喜，徐晓柒是这样觉得的，李恺也是。

　　“你是打算穿成这样去上课？”

　　李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球衣，要不是丛野提醒，他还真给忘了。

　　“这样哪行，”他把书硬塞给丛野，嘱咐道：“帮我带回教室，应该马上要打铃了，给林欢说一声维持好班上的纪律，我换好衣服就过来。”

　　在不知道事实之前，人们总是更愿意相信受害的一方是平时在大家口中备受称赞的那个人，而不是丛野这样“臭名昭著”的，以至于他刚进门，底下就有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甚至有人脸上的鄙夷已经开始不加掩饰地显露出来。

　　他把李恺的教材放桌上，视线扫过台下众人，那些交头接耳的忽然就安静下来，看书的看书，玩笔的玩笔，没人敢和他对视。

　　有些人虽然看不起他，但却不敢惹他。

　　“今天下午我和班长打架了。”声音一响起，大家纷纷抬起头看他，震惊于他竟然站在讲台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提这事，他是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