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追》肥头综合征

113、第 113 章

　　周六放学后，余澈被丛野摁在宿舍爬梯上糊了一脸口水，又“泫然欲泣”地抱了起码得有半个小时才极不情愿地把人送上公交车。

　　结果余澈前脚刚上车，他实在舍不得和他分开，后脚就跟了上来，哪怕在公交车上能再多和他待一会儿也好。

　　可余澈板着脸把他轰下去了，毫不夸张地说，丛野差点当场哭给他看。

　　余澈也并不比他好过，他只是怕再和丛野多待一会儿，他会干脆连家都不回了。

　　假期里余若兰莫名开始关心他每天出去和谁见面了，他怕他和丛野的事情暴露，他不知道余若兰知道后会有怎样的反应，可能会脸红脖子粗地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也可能震惊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后便是更加的冷漠，甚至不会想再多看他一眼吧？

　　说不定会把他赶出去。

　　诚然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想要面对的。

　　可他最怕的是余若兰会找上丛野，怕她把那些剜人心口的冷嘲热讽也一股脑地泼到丛野身上，他怕丛野受伤，怕他退缩。

　　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也知道丛野在意，如果有一天余若兰把这些全部从他心底挖出来摆在他面前，他不敢想丛野会是怎样的表情。

　　正当他陷在烦躁的思绪中时，包里手机短暂的震动将他拉了回来，似是累极了，他轻微地叹息一声才拿出手机。

　　追到了：已经开始想你了，怎么办？

　　看到这条消息，余澈眼睛忽然一热，想要抓住什么似的猛地往窗外望去，可目光所及早已不是学校的风景，丛野孤零零站着的那个站台早没了影。

　　他以前不曾想过，谈恋爱竟然是这么累，却又累得这么幸福的一件事。

　　他抬手挡着眉眼深吸了一口气，将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透过有些模糊的视线辨认虚拟键盘上的九宫格，缓慢地在屏幕上点过。

　　NZ：我也想你，丛野，我们大学也一起好吗？

　　丛野握着手机，久久没有动作，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心里蔓延，激动有，对未来的期盼有，可又夹杂着莫大的怀疑。

　　他有本事和余澈考进同一所大学吗？

　　没等来丛野的回复，余澈皱起了眉头，他不想吗？

　　NZ：怎么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在他失望的，几乎肯定丛野打了退堂鼓的时候，手机终于有了动静。

　　追到了：班长，对我进行魔鬼训练吧，要多魔鬼有多魔鬼，我能不能上清华全靠你了！！！！orz

　　余澈一个不慎让他给逗笑了，脸上浮了一层活泼的血色，下意识想回谁让你考清华了，想想算了，目标定高点也好。

　　NZ：我宿舍书架第二层最左边放了几本模拟卷，下午吃饭之前你把语文和英语各做一套，吃完饭拍下来发给我

　　丛野有点懵，又有点想笑，这就开始了？是不是太突然了，都不来个热身运动的？

　　可他不会真的去找借口拖延，一年半的时间要从吊车尾的成绩冲到全班乃至全市前列，实在太短了，更何况他还有训练，还有正常的上课占去了大半时间，留给他追赶余澈的时间实在少得可怜，他实在拖不起了。

　　低头匆匆给余澈发了条消息便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宿舍楼飞奔。

　　可能是余澈给了他的自信，即便目标很遥远，此刻他却觉得他能做到。

　　追到了：保证完成任务！

　　余澈盯着屏幕笑意越来越深，所有不安忽然都悄无声息地散去。

　　他怎么会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丛野呢？

　　他是那个最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

　　余澈走到家门口恰好和外出回来的余若兰碰上，今天的余若兰罕见地没有带妆出门，衣着打扮也比以往素净得多，目光触及她手心里提着的两袋生鲜蔬菜，有些讶异。

　　余若兰自然没错过他惊讶的模样，抱怨似地咕哝了句：“少见多怪。”

　　余澈有些缩瑟地垂下视线，一言不发，刻意放慢步调走在她身后半步开外。

　　余若兰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继而加快步伐好和他拉开距离，自己明明也没说他什么，偏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平白把她打成了坏人。

　　唐鸿文看着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人，本想问怎么遇上的，见余若兰一张臭脸，也就识趣地没开口，殷切地跑上前帮忙提菜，一个劲说辛苦了，暗地里冲余澈挤眉弄眼，想了解他老婆现在又在生哪门子气。

　　余澈和他对视了一眼，幅度极小地摇了下头，而后俯身换鞋。

　　见状，唐鸿文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老老实实上厨房围上围裙，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冲正在上楼的余澈喊：“小澈，今天家里弄火锅吃，洗这些菜要不了多少时间，你放下书包就下来坐会儿。”

　　余澈回头应了一声。

　　余若兰抬头往楼梯处瞅了眼，放下外套便也去了厨房，一边系围裙一边和唐鸿文搭话，“今天去太晚了，市场好一点的螃蟹都卖完了，我就没买，就买了点虾，这晏清天天念叨要吃螃蟹，一会儿我可哄不了，你自己看着办。”

　　唐鸿文笑笑，自然而然地把这个重任又抛了出去，“我也哄不好，让他哥哥哄。”

　　余若兰瞪了眼他，唐鸿文没看见，在买来的食材里扒拉了一会儿，抬头问：“你怎么不买点黄喉回来？昨晚我不和你提了一嘴吗？”

　　“有吗？”余若兰下意识反问，接着便开始回想，昨晚睡觉前唐鸿文是在和她商量今天买什么菜，不过他说的那么多，那时候她又困，记不住一两个也情有可原。

　　她也没当回事，“没买就没买呗，少个黄喉这火锅还能吃不下去？”

　　唐鸿文唉声叹气地开始找盆装菜，自言自语：“本来想着小澈喜欢吃就买点，唉……算了，没买就没买吧。”

　　这话在余若兰耳朵里听起来就一股阴阳怪气的味儿，当即嘿了一声，“我说唐鸿文，你说话怎么还含沙射影呢？合着是我不想买给他吃吗？他又没和我说过他喜欢吃黄喉。”

　　指宽的水流打在绿油的菜叶上，四处溅射开来，唐鸿文赶紧把水关小了点，漫不经心地回她：“他也没和我说过。”

　　余若兰嘁了声，“那你和我瞎扯什么？”

　　唐鸿文冲她一笑，“余总，我看您在外一桌饭局下来，能把别人的喜好挨个给瞧出来，怎么就瞧不出自己儿子喜欢吃什么呢？”

　　余若兰让他一句话堵的哑口无言，只能疯狂扔眼刀给他，让他见好就收。

　　唐鸿文早就把她的脾气摸透了，这时候当然不会再得寸进尺，反正他该说的都说了，他是能感觉得出来这段时间余若兰确实比以往更多地过问余澈的情况了。

　　虽然搞不懂她是怎么突然就发生了转变，至少说明她多少开始把这个儿子慢慢放在心里了，这个家也总算有了点家的样子。

　　不过他也没觉得最后真的会朝着他期盼的那样发展下去，余澈和丛野的关系一旦暴露出来……

　　也许隔在他们母子之间的那条裂缝就再没有修复的可能了……

　　余澈才把一身校服换下来，桌上的手机便震动了一下，房门也恰好在这时候被轻轻叩了几下。

　　他先是拿起手机看了眼，是丛野发的消息，问他有没有安全到家，还附了张试卷的照片，以此来显示自己有多听话，有多用功。

　　余澈脸上的笑容漾开，屋外被冷落的人又不甘心地敲了几声，这才提醒了某人自己忘了什么。

　　等得辛苦的唐晏清捧着平板电脑委屈地喊了声“哥哥”，他明明听见哥哥回房间了的，怎么不给他开门？

　　声音刚收，门便被人从内打开，似乎知道唐晏清会进屋，余澈自然而然地让开一条道，唐晏清也不客气，大大方方走进去一屁股坐在余澈床上。

　　余澈待他已经不像从前那般生分疏离了，而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不再开始惧怕自己这个哥哥了，只是在他面前还是不会像在父母跟前那样撒娇打滚，在他面前总是乖乖巧巧的。

　　余澈关了门，也不觉得不自在，直接坐到了他旁边，不问他也知道，但凡唐晏清主动来找他，多半就是又有什么东西倒腾不出来要找他帮忙了。

　　果然，下一秒唐晏清就一扭一扭地挪到和他大腿贴大腿的位置，把平板捧到他面前，小脸都挤在了他的胳膊上。

　　苦恼道：“哥哥，我忘了怎么加好友了，你教教我吧。”

　　这是一个微信界面，上面只显示了两行系统消息，其中一行是好友添加成功的消息，头像是唐鸿文本人，端端正正地坐在四方的木椅上，余澈每次看到他的头像总会想到旧时代合照时辈分高的长辈总是会坐在一张椅子上，坐姿也如他这样，身后站着一排儿孙。

　　不了解的，肯定认为这人多正派、多严肃、多古板。

　　实际是个沙雕表情包收藏的比谁都多的老水群大师了，他们两家亲戚有一个群，每天就属唐鸿文发的消息最多。

　　“点这里。”余澈点了下右上角的加号，唐晏清贴着他的胳膊嗯了声，头顶又传来余澈的声音，“你要加谁？有他微信号吗？”

　　唐晏清抬起小脸看他，“我想加哥哥。”

　　冷不丁地，余澈悬着的拇指颤了一下，视线瞥向眼尾，有那么一瞬间有一句话突然跳到脑海里。

　　老狐狸生的儿子果然是只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