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追》肥头综合征

102、第 102 章

　　余澈让开身，等人进来后他关了门坐到床边，唐鸿文把椅子抬过来坐在他跟前，似乎当老师的都习惯这么面对面看着对方的反应交流。

　　但是余澈不喜欢，他不擅长应付面前这个男人，总觉得在他面前，自己想要深藏的东西都会无处遁形，因为他看着太无害了，有时候会让他萌生出在他面前说实话也没关系的想法。

　　唐鸿文也不介意他始终撇开视线不看自己这边，“你知道丛野什么时候出院吗？”

　　“还有几天。”

　　唐鸿文点了点头，停顿了那么一小会儿，似乎是在给自己留出组织语言的时间，也给对方一个调整心态的过程，“看得出来你今天挺担心他的，你们平时在学校也都一起玩儿吧。”

　　“嗯。”

　　“丛野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余澈知道他在怀疑什么，可他不知道该怎么打断唐鸿文的试探，或者希望他直接点，他想要结果，那他就告诉他一个结果，而不是这样企图把他所有心思都挖出来。

　　他沉默了许久，还是在这让人无力的气氛中败下阵来，“冲动、固执、自以为是。”

　　唐鸿文笑起来，“我怎么觉得他是个坚强乐观、有礼貌、又勇敢，还会关心人的孩子。”

　　余澈没否认也没表示赞同，而是抬头直视他温和的目光，“爸，你想问什么？”

　　明明被问的人是余澈，唐鸿文却觉得自己格外紧张，“你对丛野……是不是还有朋友以外的喜欢？”

　　终于问出来了，余澈攥着棉被的手在倏地收紧后又缓缓松开，他竟然觉得自己轻松了好多。

　　“嗯。”

　　即便他隐约猜到会是这个结果，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听到余澈肯定的回答，依旧深受打击，他不讨厌丛野，甚至很开心余澈能够去喜欢一个人，如果这个人不是个男生就好了。

　　他不反对同性恋，但不可否认的是大部分同性恋过得并不幸福，或者说是不容易，余澈本来在这个家里就缺乏认同感和归属感，总是把自己隔离出来。

　　他希望余澈离开他们生活之后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完整的幸福的家，能让他找到归属感，能让他感到在家很放松很温暖。

　　可一段受人诟病的关系怎么可能创造一个这样的家庭？他们连是亲人关系的证明都拿不出来。

　　“丛野，他知道吗？”

　　“知道。”

　　“那他也？”

　　“嗯。”

　　唐鸿文将手掌包住膝盖，撑着缓缓站了起来，“要是毕业了你们还打算在一起，再考虑什么时候告诉你妈妈吧。”

　　他不可能去说一些想要拆散他们的话，他知道余澈不会听他的，他能做的只有小心翼翼地扮演好一个慈祥的父亲，在他需要安慰时给予安慰，提着药箱时刻守候在他选择的那条充满坎坷的道路上，而不是挡在他的前面让他回头。

　　余澈不会听他的，他没有这个资格。

　　*

　　丛野在医院躺了三天，脸上的瘀青还是很明显，但好歹消肿了。

　　这几天付时馨和李旭来看过他一次，李旭没怎么说话，大都在一旁给他削苹果。付时馨说得也不多，但总能提到余澈，她说付时秋告诉她余澈哭了，她没见过余澈为谁哭过，甚至不曾见过他为谁难过，“你们关系可真好。”她当时是这么说的，明明是笑着说的，丛野却觉得她快要哭了。

　　丛野他们一家人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四个人坐在一张桌上吃饭了。

　　桌上摆满了各种菜肴，都是丛伟烨从价格高昂的餐厅里打包回来的，还买了一瓶白酒一瓶红酒和一罐可乐。

　　丛伟明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他已经太久没正常地吃一顿饭了，更不要说吃这么多美味佳肴。

　　程秀梅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盯着地面发呆，手心里一直攥着一个玉镯，这镯子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拿的，在医院的时候就她就一直攥着，直到现在也没放下过。

　　丛伟烨认得，这是曹瑜的嫁妆，程秀梅嫁到他们家来没多久，曹瑜就把这镯子送给她了，只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把这镯子攥手心里，不过他也不想去多问了。

　　他招呼两个没动筷子的人，“都吃吧，吃完这顿饭，大家就散了。”

　　程秀梅眨了下眼，拇指用力压在玉镯上，丛伟明从碗里把脸抬起来，嘴角还粘着饭粒，配着那张骨瘦如柴的脸，看着要多磕碜有多磕碜。

　　“哥，你说什么？”

　　“这个家走到今天也算到头了。”要不是在医院听到程秀梅讲述那群人到他们家来是想找房产证，他差点忘了他身上除了肾，还有点值钱的东西。

　　“明天你和秀梅就把离婚协议书给签了，这房子我打算卖了，把你的债还了，要是还有剩的，咱们四个一人分一点，我会带着丛野离开这里，你们爱上哪儿上哪儿吧，以后大家不要再联系了，我也没有你这个弟弟了。”

　　丛野噌的一下站起来，大声质问他，“爸！！！这是奶奶留下的房子！凭什么要卖了给他还债！”

　　丛伟明也慌了，“哥，你卖了我以后住哪里啊？这房子不能卖啊！”

　　“我艹你……”

　　“丛野！！！”丛伟烨冲他暴喝一声，及时打断了他几乎脱口而出的大逆不道的浑话。

　　丛野吓得一抖，心有余悸地闭上嘴，差点被畜生害得天打雷劈。

　　程秀梅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用幽怨的眼神瞪着他，泪水从眼角往下拉出一条线来，玉镯被她攥得更紧了。

　　忍了许久的丛伟烨现下终于忍不住了，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碗盘被他震离了桌，筷子滚到了地上。

　　“谁想卖？！我问你们谁想卖这个房子？！是我吗？”他愤怒地指着丛伟明，气得双眼通红，“是你！！！”他现在才觉得他妈临走前说的话一点也没错。

　　她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生了丛伟明。

　　这个人把所有人的人生都毁了，他不能让他再毁了丛野。

　　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丛伟明呜呜地哭了起来，那声音像是恶鬼哭泣一样刺耳。

　　丛野想抽他。

　　发那么一次火好像花光了他所有力气，丛伟烨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力不从心了，他甚至觉得如果不是有丛野在，他可能早就放弃了吧。

　　“吃饭吧……”他嗓音里透出深深的无奈来，月光照在他不再挺拔的脊背上，发丛间的银丝不再需要用手去扒才看得见，眼尾的褶皱不笑时都那么明显。

　　丛野才发现，他爸比同龄人更加显老。

　　吃完饭后，程秀梅受了刺激需要休息丛野能理解，可丛伟明有什么脸回房间睡觉？真好意思让他和他爸收拾碗筷，要不是想着在他爸面前再吵架会让他烦心，他早骂他了，甚至还想把他赶出去。

　　“小野，和爸说说你和你那女朋友谈了多久了？”

　　他一愣，奇怪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一个月吧，怎么了？”

　　“很喜欢那姑娘啊？”

　　丛野点头，“很喜欢。”

　　丛伟烨擦桌的动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你们还小，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喜欢某个人，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喜欢，换个环境没多久就淡了，年轻就有更多机会去结识更多的朋友，也更容易从以前的感情中走出来。”

　　丛野把碗一放，义正辞严地告诉他，“爸，我就是很喜欢他，不可能和他分手。”

　　看他反应这么激烈，丛伟烨有些不满地咕哝：“我有让你分手吗？就是和你聊聊天，说说大部分人的一个情况而已。”

　　丛野嘀咕，“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

　　丛伟烨和他杠起来，“谁还不了解你们小孩子的心思，无非是人家长得好看所以才喜欢的，不然还能喜欢什么？人都是要变老的，现在喜欢，以后就不会喜欢了。”

　　丛野也不甘示弱，争辩道：“我承认我是看他长得好看，但他是真的很好看，我要是和他分了，这辈子可能就再也找不到能比他还好看的了，再说，他老了又怎么样，到时候我也一样一会老啊，大家都变丑了有什么可互相嫌弃的，我也不会一把年纪了还妄想再去勾搭个年轻的。”

　　丛伟烨也就那么一说，没想到自己儿子还真是个看脸的，嫌弃道：“我还以为你的爱情有多崇高多不一样，到头来还不是喜欢人家那张脸，就这还觉得自己能一辈子喜欢对方呢。”

　　丛野不干了，他追余澈受了那么多委屈，怎么能容许别人把他的感情说的一文不值，“你根本不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这么说，他学习好，对人有礼貌，老师同学都喜欢他，他还特别热心，教我学习，我感冒了还给我买药，天冷了给我送衣服，脚冷了给我买棉拖，出去吃东西也不忘给我打包。”

　　“阿嚏！”余澈下楼接水，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唐鸿文关心道：“天冷，在家里也要多穿件衣服。”

　　“嗯。”

　　“得得得，”丛伟烨听不下去了，赶忙抬手打断他，喂狗粮还喂到亲爹嘴里了，“她最好行了吧，多大点事儿就把你感动成这样。”

　　丛野气得不行，撒手不干回屋了，他爸不理解他的余澈有多好，他不想和他说话。

　　丛伟烨望着他一八几的大高个子，气笑了，这小子是幼儿园还没毕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