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如你》辛慕谣

7、第七章

　　莫寂梧把已经分不清南北的人扔到床上，还想着这人说酒话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烦躁，在抽屉里翻了一阵才找到不知什么时候买的烟，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才慢慢拉开阳台门走出去点燃。他其实很久不抽了，但是此时特别想抽一根。
　　他想了想，这个人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一开始他根本没注意到这个青训的小男孩，因为那个时候他们主队还没有要换哪一个人的打算。后来，倒是小花先跟他说青训有一个辅助，节奏不错，进可攻退可守，是现在这只偏进攻防守弱，逆风不能翻盘的队伍所需要的他才会去留意。而这个辅助真的没有让他失望，他见过他训练，后来也跟他打过几盘，很合胃口。他也知道一只队伍不可能只有一种打法，所以他很欣喜发现了这个小天才，并且越了解越欣赏。而后也没多久，DDV也有了想退居二线，培养新辅助的想法，许清秋出现的算是恰到好处。
　　可是美好的事情，总是如泡沫，莫寂梧狠狠地吸了最后一口，走回屋子，又把视线放在床上已然酣睡的人身上。
　　这个小男孩，给了他无限的希望，又给了他更多的绝望。
　　就在春季赛宣布大名单的前一天，武威刚刚拿到新拟的正式队员合同，一式两份，整整二十份合同堆在客厅的茶几上。二队队员很兴奋，毕竟在这份合同上签了名字，就等于真正走上了职业选手的道路，同时也可以拿到不菲的收入。老队员倒是司空见惯，拿着合同也没细看就签上了名字，到不觉得俱乐部会坑他们，毕竟他们现在宛如家人，而且自家队长肯定是参与了合同的拟定，也无需他们操心。
　　那个唯一看上去与其他人不同的小男孩格外明显，莫寂梧一开始以为他还太小，对签订合同这方面有所顾虑，便开口问了声，不料，还真有事。
　　许清秋当时是怎么开口跟自己说的，莫寂梧已经不记得了，只是知道他对自己说，他不能上赛场，因为他有间歇性的舞台恐惧症。不过他倒是记得他当时是怎么做的，他拉着他出了门，打车去了最近的大学剧院，那天恰巧剧院里也没有人。他可以说是简单粗暴地将他甩在了舞台上，然后亲自拉亮了舞台正上方的大灯。当时这个小孩儿的反应是什么来着？他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脸色惨白，可是莫寂梧的愤怒并没有在意他的这些不良反应，而后他喊了他的名字，没成想，舞台上那人倒是直接晕了过去。
　　结局如何已然明了，莫寂梧将人送到医院，而主治医生给他看的许清秋的档案上分明写着“恐惧症（舞台）”几个字，最后一次发病日期是在三天前，也就是说这个小孩，他已经努力过了，不过……
　　莫寂梧觉得自己的嘴角当时都抽搐了，好，很好。
　　狠狠合上许清秋的医疗档案，出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回来的时候，晕倒的人已经醒了，唯唯诺诺地看着他走进来坐在床边。谁也没开口，但整个病房充斥着肃杀的气息。
　　“队长，对不起。”是许清秋没忍住先开的口，“我需要时间，真的，你给我点时间。”说着说着，头都差点拱进被子里，声音也越来越小。
　　莫寂梧抬眸看了看瑟缩着不敢看自己的小人，沉默了很久，久到许清秋差点自己给自己憋死，他才问道：“多久？”
　　差点憋死的某人呼吸了一下，“不知道。”
　　处在暴怒边缘的莫寂梧倒是强忍住把床上的人揍一顿的冲动，“想好了，给我打电话”，随即起身，出门。

　　往事，不堪回首，莫寂梧轻轻叹了口气，想来床上躺着的人是不是当时没听清他对他说的话，他似乎早就想好了，可是就是没有联系自己，是否真的可以信任，莫寂梧又再次陷入了深思。
　　然而光想是想不明白的，好在注意到两人回来的武威将莫寂梧从这种死循环里拉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儿了？”武威做了几年战队经理，自认眼光毒辣，只消一眼，就看出了莫寂梧的情绪。
　　莫寂梧指了指自己的椅子让武威先坐，自己则坐在许清秋桌前的椅子上，“他的事情你知道，我当初也说过，这次他说行我就让他回来了，这两天也去舞台上试验了，虽然紧张，但不至于晕过去，可是……”
　　莫寂梧话没说完，武威就打断了他，“你就在纠结这个？”
　　“不然你以为？”，莫寂梧口气淡淡的。
　　“你是俱乐部的股东之一，是S&S的队长，你知道的，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我们只能相信他”，武威说的简短，但是他知道莫寂梧懂。
　　空气仿佛是凝固的，武威没有再说话，而莫寂梧又将视线放回床上酣睡的人身上，认真回忆着这人醉酒时跟他的唠叨。
　　“我知道了”，良久，莫寂梧起身，拿了换洗衣服，也没管武威，径自走进了房内的洗手间。
　　武威坐了一会儿，听着浴室里某人哼着的不着调的小曲儿，笑笑离开了。

　　许清秋是被渴醒的，迷迷糊糊地去一楼找水喝，却意外发现餐厅吧台上坐着的武威。
　　武威眼底发青，一看就是一夜没睡，坐在高脚椅上却恨不得将整个上半身都放在吧台上，他身下压着份一式两份的合同，有一下没一下的拿手指在合同上点来点去。如果不是许清秋在他面前晃晃手，他可能就一直循环在这个超脱状态里。
　　“正好是你”，武威回了回神，看着拿着一瓶矿泉水猛灌的人，“合同看一下就签了吧。”
　　许清秋没想到自己的合同这么快就拟出来了，他以为会像上次一样，在定名单之前一天才签。但是武威让他看一下，他也就认认真真地坐在高脚椅上看了起来。
　　合同就是中规中矩的合同，但是唯一一个注意事项是——自合同生效之日起，若乙方有任何违约行为须赔偿甲方十倍支付工资的违约金。许清秋重新看了一遍合同，又细细看了俱乐部支付给他的工资，默默数了数手指头，如果要是违约了，就要赔偿8位数的天价违约金！
　　“武哥，合同里原来没记得有这条呀？”许清秋指了指最后的注意事项。
　　当然没有，武威想着，要不是某人昨晚在他回屋之后给他发微信告诉他把这条加上，他也不会纠结大半夜，大早上还坐在这里思考人生，“有的，你原来可能没注意”，既然不能打倒资本家，那就加入他们。
　　“哦”，许清秋拿着笔一比一划签好了自己的名字盖上手印，“这就行了吧？”
　　武威拿着合同看了看，“行了，你回屋去吧。”
　　心里想着，年轻人，到底是太年轻。

　　进入季后赛的队伍就有进入每年夏季冠军杯赛的资格，总决赛一过，各个晋级队伍就要准备夏季冠军杯了。
　　小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虽然离冠军杯还有20多天的时间，但是算上拍纪录片、定妆照和一些宣传片的时间，他们用来训练的时间顶多两周不到。不过，因为他们要换许清秋上场，所以即使冠军杯的奖金颇丰，却还是想先以磨合为主，并不奢望能在冠军杯上取得什么像样的成绩。
　　没有了压力，训练赛的时候众人也是嘻嘻哈哈的。一贯平时对你笑眯眯，训练让你哭唧唧的小花却怒了。
　　“你们是不是不想好了，这是该对待比赛的态度吗？这是你们应该有的状态码？你看看对面什么队伍？对面是OMG！咱们的老邻居！都没进季后赛！无缘冠军杯！你们赢了怎么了？他们就是玩玩的心态！你们才勉强能赢！还在这嘻嘻哈哈的！想怎么样？”说着拿着厚厚的本子挨个脑袋拍下去。
　　老炮最是夸张，“嗷”的一声，“花花，花花，错了错了，下一场好好打，好好打，别打人。”
　　“这场跟谁打？”难得发言的黑豆发了话，大家跟着迅速转移了话题。
　　“跟MG，你们给我认真点，听见没！”小花吼了一嗓子，见几个人也没什么反应，又吼了一嗓子“听见没！”
　　“知道了，知道了，MG也不强，运气好罢了”，老炮坐在许清秋旁边，懒散地回复小花一句，突然觉得背后一凉，“那个…阿啾啊，我跟你说哈，这个MG确实不太强，唯一注意一下他们的中单独梦就行了，独梦还是很厉害的，其他的都一般般。”
　　“不要轻敌”，一直没说话的莫寂梧坐在许清秋的另一边，冷冷道。
　　“嗯嗯”，许清秋认真地调试自己的训练机，低声回应。这是他第一次参加主队的训练赛，虽然原来也打过训练赛，但是大多是队内的或者是跟别的俱乐部的青训打，没什么压力。刚才的一局，他们勉强赢了一个不太强的队伍，他都已经手心冒汗，接下来打一支进了季后赛的队伍，他可不敢轻视，都说KPL无弱旅，那肯定没有哪个队伍是弱的。

　　前两天的训练赛打得非常顺利，他们一路高歌，每个人都觉得手感不错。而终于意识到S&S换了辅助的其他俱乐部也开始约S&S一起打训练赛了，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第三天的第二场训练赛就迎来了老牌强队Queen。
　　两边先是连了个麦。那边刚接到S&S发的语音请求就接起来了。
　　“我说吉神，你不讲究，你们换辅助前两天不告诉我”，说话的是Doge，“是跟着你的那个小助理吧？”
　　“知道还问？”莫寂梧轻笑，往嘴里塞了颗润喉糖，这两天训练指挥，他这嗓子着实受不了。
　　“藏的够深啊”，那边调笑道，“看你家小辅助白白嫩嫩的样子，被虐了不会哭鼻子吧？”
　　莫寂梧看了看旁边坐着的许清秋。白白嫩嫩？是挺白白嫩嫩的，可是哭鼻子？他也不知道啊。
　　“我说狗哥，你们这次可别让我们血虐了，到时候你炮爷让你哭着喊爸爸”，老炮不甘示弱，直接开始叫嚣。
　　“哎呦，你炮爷这脸皮厚的跟城墙似的呢？等会单杀你信不信？”，那边边路跟老炮对线的Feel冷笑一声。
　　“来啊，怕你啊！”
　　“来啊！”
　　两边互不相让，要是隔着网线能打一架，应该已经打起来了。
　　“皮，皮，皮”，小花非常不客气的用本子拍了莫寂梧，许清秋和老炮的脑袋，“给我进房间，在这皮！”
　　许清秋：我做了什么？我为什么挨打？我一直乖乖在房间里等着呀？
　　Queen是老牌强队，拥有一套非常成熟的体系，对于刚刚开始磨合的S&S来说，正如想象中的一样，毫无还手之力的被血虐了一番。
　　“我说什么来着？”小花在赛后的复盘上开始逐一分析他们训练中的错处，“你们是不是以为前两天赢了那几个队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今天知道了吧？”说着坐到数据分析师的旁边，开始复盘。
　　“起先这个，是我的失误，我没想到对方教练上来就搞套路，阵容着实被套路了，这个我注意，但是我们的阵容也不至于不能打，但是被人9分钟就推了就是个问题了呀？”
　　“前期我太想四级前杀这个Feel了，导致被人家抓了一波，让他们经济有了优势”，老炮自我总结道。
　　“我应该稳定发育的，对方要开龙应该要放的，非要跟人家硬刚，带了波节奏，是我上头了”，莫寂梧抓了抓脑袋。
　　“在团战没团过的时候，我应该好好带线，搞搞运营”，黑豆如是说。
　　“我拿了没有位移的法师应该注意走位的，但是走位太靠前了，让对方先手切死了，是我的不对”，踏浪也分析着自己的原因。
　　“团战…我没跟上，我应该上去卖让队友及时撤退”，许清秋小声说着。
　　“你看，你们都知道到底哪里有问题，而且还不止说的这些”，说着，小花就从头到尾的开始了赛后分析。
　　训练赛一般是从晚饭后开始的，所以等到复盘结束，已经是凌晨一点，众人纷纷揉肩敲背地四散开去。一楼他们的主训练室这两天在调试网络，他们现在征用的二队在二楼的训练室，故而要喝水吃夜宵的就去了一楼，不吃夜宵妄图早睡一点是一点的直接回了三楼。老炮这种饿死鬼投胎的必定是要去吃夜宵的，而他的新晋吃友许清秋肯定也是饿的肚子咕咕叫了。黑豆要早点睡，因为不管几点睡，他都要早起去跑步。踏浪跟黑豆一起上了三楼，他跟老炮住一个屋，他得先回去洗澡，这样老炮回来可以直接洗，两个人也都能早点睡。莫寂梧和小花走在最后，小花已经开始减肥，强忍住没去看夜宵这个恶魔，莫寂梧倒是一反常态，似乎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踏浪和黑豆分别回了房间，莫寂梧倒是直接跟着小花进了小花的房间。
　　“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小花进屋发现后边的人跟着进来了。
　　莫寂梧找了个舒服的地儿靠着才开口道：“你说。”
　　小花开口道：“你让我先安排你们前两天打些中流队伍，就怕阿啾不适应，我看他就适应的不错。”
　　“我开始以为他会比较敏感”，莫寂梧倒是难得的解释了一番，“不过，事实证明，他的神经过于大条”。莫寂梧有点纳闷，这么神经大条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得了一种叫做恐惧症的神经性疾病。不过许清秋的神经可能都用来恐惧舞台了，所以对其他的他都不是很关心，这样也好。
　　“所以，我可以约Hope，BBG他们了？”小花试探性地问了问，“还是再等等？”
　　“约吧”，莫寂梧跟着小花进来就是为了让他去约训练赛，正事办完干脆利落的走人，却又不忘打声招呼，“走了。”
　　小花这才放下心来，他是百分百信任莫寂梧的判断，自家队长说行的事就从来没有不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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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非常懈怠的一天啊 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