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小阎王》谁掐谁尿床

12、小阎王：他好丑

　　府里发生如此这般的大事，但因为贾珠来年就要考科举，所以他还是被贾政拘着读圣贤书，基本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
　　见着突然而来的贾长生，贾珠有些惊讶：“找我何事？”
　　和他，长生自然是不懂迂回的，直接道：“赦老爷家新生的女孩身体孱弱，我瞧她身边还只有一位奶婆子服侍，听贾琏说是你媳妇在安排事情，所以我才来找你商量。”

　　一气呵成，简直完美。
　　长生默默为自己点赞。

　　而脑海里浮现出妻子的面容的贾珠，本就温和的脸上增添四分暖意：“她年纪尚小，又是第一次操办这样的事情，恐怕考虑不周到，但也无碍，我去提醒她一声便是。”

　　长生颔首，笑他：“软耳朵”。
　　没说出“气管炎”三个字，都是怕他听不懂。

　　贾珠听过，咳嗽两声，挑眉道：“你若是以后娶妻，怕是比我耳朵还软。”
　　长生“呵”过两声，没接他的话。
　　他是阎王，莫说娶妻，便是动心都不可能的。
　　但因着在这个小世界里，说“终身不娶”太令人震惊，长生也就没拿这话来吓唬小垃圾贾珠那颗弱弱的小心脏了。

　　而离开贾珠那边后，长生再次来到宁国府上。
　　经过抱着棺材喃喃低语的贾赦时，他不免多看两眼。
　　旁边的女子魂魄身材婀娜，神色温柔，亦是用无法触摸的手，依依不舍地环抱着低语颓废的贾赦。
　　那是贾赦的妻子张氏，长生见过的。

　　旁边的小鬼不耐烦地催促着张氏，似是让她快去地府受审。可转头，瞧见长生，小鬼一愣，则是恭敬地行过一个礼。
　　长生便指了指张氏，又摆摆手，意思是让他不必着急，多给她些时间。
　　小鬼躬身，表示明了。

　　已然化作魂魄的张氏丝毫没有发现小鬼和长生的互动。她的满腔心思，都在他的丈夫身上。
　　她俯下身，尝试着触碰他无法触碰的面颊，最后一次笑着说：“傻子，日后的路你得自己走。”微作停顿，她继续说：“要好好走。”
　　可惜的是，贾赦什么也听不见，他能做的，只有猩红着眼，抱着装着张氏的棺材。

　　生前，她和他感情定然是极好的。
　　只可惜造化弄人。
　　贾长生不由得慨叹，但人间性命总有定数，他只得摇摇头，走进小侄女所在的房屋。

　　小侄女床边的女魂见他到来，跪在地面，向他磕了三个头：“谢阎王爷之恩，罪女在人间行事荒唐，无可赦免，但求阎王爷护住无辜婴孩。”
　　想来是已经知道他和贾赦等人说的话了。
　　贾长生了然，承了她的谢，却没答应她的请求。

　　那女魂又是三叩首，又是一次请求。
　　贾长生仍是拒绝：“大道九分，留一线生机。我不能向你保证护住她。”
　　女魂听此话，便知道他虽然拒绝，但仍有余地，忙道：“罪女不求阎王爷能保住她，只求阎王爷能有所提点，有所告诫。”
　　这并不违背贾长生的原则，他颔首，应承了这个女人的请求。
　　见他答应，女魂最后叩首，跟着急匆匆的鬼差走了。
　　屋内恢复寂静，贾长生点了点小女孩的鼻尖，看着她在睡梦中不舒服地皱了皱鼻：“日后切莫说无人爱你。”
　　微一停顿，他继续说：“只是最爱你的人不在身旁罢了。”

　　夜幕降临时分，长生就听说小侄女的丫鬟已经被安排过去，心内稍缓。他到贾母身边侍奉时，见对方已经清醒，嘴角卷出酒窝。
　　“长生，过来”，贾母看见他也笑眯眼，因病而苍白的脸色显出暖意。
　　在旁侍奉汤药的贾政把药碗递给贾长生，后退半步，不发一言。
　　长生坐在床沿，用翡翠汤匙舀起药水，轻吹后奉到贾母嘴边。
　　贾母笑着配合他，喝完药，转而阴沉脸对着贾政，愉悦的声音也都沉下来：“你先休息罢，此处有长生照看着。”
　　贾政也知道，因着他在王夫人孕中纳妾的事，老祖宗近来不太待见他，所以直接躬身告退，免得反而惹贾母生气。

　　贾长生见贾政离去，而贾母神色黯然，因而道：“老祖宗，我今日探望过小侄女。”
　　贾母的注意力转回他的话：“如何？”
　　“小小的，在睡觉，嘴角吐出泡泡”，他回忆起怀抱的小婴儿模样，“想必日后定是有福气的。”
　　贾母笑：“平白说些滑头的话来逗我这老人开心。”
　　贾长生也笑，被贾母轻敲额头，一闪身，差些从床榻摔下去。

　　年关将近，贾府却因为贾张氏的去世而分外悲哀。贾母感念她的诸般好处，也伤怀。
　　在她身旁陪伴的如意见贾母伤心，又担忧她加重病情，因而提些好事来宽慰她：“开春之后，元春大小姐就要入宫选秀。大小姐天人之姿，想必定会荣登高位。”
　　“你背地里怕是不知道偷偷翻阅过多少话本子，还把才子佳人那套用在大小姐身上”，贾母笑，随即收敛神情，“宫闱，哪里会光是话本子里的欢愉呢？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陛下三宫六院，便是轮流唱，也都能数月不停。旧的还没唱完，新的就来了。陛下一喜新，就可惜那些深宫女儿家了。”

　　贾母当年入宫面圣，亲眼见过被那时的皇帝，也就是现在的太上皇，所厌弃的妃嫔，眼眸里没有丝毫神气，完全是浑噩度日的状态。
　　一阵长叹。
　　“若不是当初皇家规定，谁会愿意把女儿送到宫里受罪”，贾母最后作结，摇头，不愿多说。

　　她把那些不愿提的抛在脑后，转而笑道：“不过你这般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赦儿家刚出生的庶女。与其随便找些字，倒不如让她们姐妹二人显得亲近些。元春用一`元'字，意味着春之初始，就让她用个`迎'字，也算是应了她出生的时日。”
　　冬日将远，春日将近，可不是应了“迎春”吗？
　　如意莞尔：“老祖宗真会取名。旁人用`春'，总是些花红柳绿，没有新意的。唯独老太太能让`春'显出六分清新来。”
　　贾母笑呵她：“我就说，长生那个老实孩子，如何嘴抹了蜜一般，恐怕都是你教坏了他罢。”
　　如意笑着推脱，忙道不是。

　　这个新年着实不算快活的，但新年翻过篇，没多久，皇帝选秀的圣旨就颁布下来，元春也开始准备选秀事宜，诸人不见。
　　三月间，王夫人生子，六斤七两。
　　贾政欢喜异常，倒不是因为王夫人又为他生出儿子，而是因为这孩子一出生，嘴里就含着块玉。那玉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珠，五色花纹缠护，一见便知绝非俗物。
　　贾政内心激动，想着府上有贾珠，又生宝玉，定然可以重振往年一门双公的辉煌。
　　贾母也高兴，念着这孩子从玉字辈，干脆就称“宝玉”罢了。
　　贾政认同。

　　贾长生也好奇那块玉，贾母带着他去看，笑言：“长生可知晓那玉上刻得些什么字？”
　　长生近来细看，见其正面最上写着“通灵宝玉”，下方写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八字，反面则写着“一除邪崇，二疗冤疾，三知祸福”，便道了些吉祥话：“我听说书人讲，天生异象，并生异人。如此看来，小侄儿日后，当是有大造化的。”
　　“莫说是何等大造化，先是平安健康才好”，贾母也笑，细细端详着怀里小儿，尔后教贾长生如何抱他。
　　“我本就会的”，长生颇有些自得的意味，也观察着贾宝玉。
　　但观察来观察去，直觉得无论有没有玉，刚出生的孩子都是一般丑的。

　　没有他帅。
　　长生笑嘻嘻地做出如此结论，尔后把孩子交还给贾母。

　　便是再喜欢，抱久了也觉着手酸，因而贾母直接让如意把他放回床榻，领着贾长生回荣庆堂。
　　贾长生一路都在思索，不说话。
　　“怎的呢？”，贾母见他心事重重的模样，和善笑道，“你尚且还是个孩儿，哪里需要天天沉思，便是到了我这般年纪，才是该发愁哩。”
　　贾长生在府里，和贾母最为亲近，因而也不拘束，莞尔：“老祖宗年不过二十，如何说是`这般年纪'？”
　　“这猴儿的嘴呀！”
　　贾母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一旁的如意也发笑。

　　又三月，贾宝玉百日宴，因着故交已经去世，四王八公多是派儿孙前来祝贺，唯有柳彪和马魁亲自前来道喜。
　　不必多言，都是冲着那块玉来的。
　　贾政引着两位王公仔细端详过那块玉，两人都连连称奇。不多时，柳魁抱过孩子，奉过祝福，先行离开，马魁拉着贾政说话。
　　他神情严肃：“政儿，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就不和你拐弯抹角。”
　　老四王八公之间相互交好，时常走动，贾政的确是被他们看着长大的，自然不敢托大，规矩道：“您请说。”
　　“贵府喜降麟儿，口含宝玉是真。但你可知，现在坊间流言，都说你们府上日后，或许要出一位......”
　　马魁噤声，从衣袍里伸出食指，指了指天空。

　　贾政霎时惊得一声冷汗，说话磕绊：“不，不应当罢。”
　　“自古以来，唯有天子权臣多异象”，马魁手捋胡须，“那些异象是真是假，倒不好说。但关键不在事实真假，而在那位，介不介意。”
　　贾政心一紧，刚想着这消息应当穿得还不广地时候，外间小厮来报，说是林姑爷派人来祝贺贾府的吉象。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贾府也没告知林如海，贾宝玉含玉而生的事情。
　　而林如海，现如今在苏州……

　　贾政的脸立刻就黑了。

　　在旁的马魁瞧见他神色慌张，不由得想，若是老太爷还在，哪里会出这等子事情，尔后联想到自家不成器的孩儿，一阵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