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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章日常 ...

  •   徐安慈的颞下颔关节紊乱略有好转,具体表现在可以努力地吃葡萄了——先仔仔细细地剥去了皮,拿门牙拈住,再用手指尖儿往里戳,借着葡萄汁给怼进嘴里,完了还咂摸一下,说一声:“甜的。”

      顾锦溪坐在自己的录音设备面前,耳机还挂在脖子上,闻言也没回头,抿嘴笑了。

      一早上出去买的呢,一颗颗深紫饱满,能不甜吗。

      她带上耳机,听刚拿到手的样曲。

      是之前拍的一部电影的主题。因为导演一直不满意后期,于是压到现在都没有播。最近像是有了苗头,开始催曲子了。

      顾锦溪喜欢音乐,全程跟进了歌曲创作,偶尔不满意歌词了还要跟词作商讨,商讨不出来就把徐安慈也拉群里一起商讨。

      这部电影叫《蜃戏》,说的是一个奇幻故事。

      京城里有四家戏园子,只有楼家班是以武戏闻名的,台柱子楼月白最拿手的一场就是《虞青夜战》。虞青是个女将军,惯用九幽太阴戟,一生驰骋沙场,在最后一场夜战中战死了,而这把兵器几经辗转,落到楼家班手里,作为镇园之宝传着。这看起来是个平平无奇的故事,却在楼月白又一天登台的时候出现了转折。戏台上专用的仿戟出了差错,救场如救火,情急之下楼月白只能拿真戟登台。就在演到夜战这一折时,天色骤暗,杀声四起,一时间不是个戏园子了,一众人仿佛瞬移到了古战场,看见了那传说里的女将军。

      角声满天,战鼓破碎,四处不知哪里来的火苗,燎烧着营帐。虞青死在军帐中,后心插一把匕首。九幽太阴戟倒在她手边,浸的血水已经发黑干涸,犹自在帐外的喊杀声中不甘微颤。

      而后剧情线铺叠开来,又是一场政治军事交织的大戏。赤忱丹心的将军,不过做了这权利倾轧下千万之一的牺牲品,与她一同牺牲的,是那座她守了三个月的城,被新帝拱手让给邻国,只为了借兵夺嫡。

      她的眼睛不曾闭上,漆黑无光,脸颊上黄沙黑血沾染,脏污不成样子,指尖依旧向着兵器的方向。

      她没有死在沙场上,没有死在敌军刀下。她死在军帐内,细作手中。甚至为了圆谎,连尸身也没有运回京都,只说是战场尸山血海,找寻不到了,与无数尸骸一起,填了土坑。新帝为她追封,做足了身后排场。

      说来可笑,多少年之后的人,竟为她编了一场英勇杀敌宁死不降的戏码。

      实在荒唐。

      倏然天光大亮,众人回过神来,又是在整洁精巧的戏园里,一时四下哗然,纷纷称奇。口耳相传之下,楼月白声名大盛,每日都有无数的人要来看那一场夜战。

      只是她再不曾登台。后来她连楼家班也不待了,带着那一把戟,不知去了哪里。

      电影大致就到这里,是个叙述性影片,没有什么费解烧脑的情节,也没有朦胧晦涩的隐喻,但是故事性强,逻辑清晰流畅,是另一位知名编剧的作品。顾锦溪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喜欢。

      她演的是虞青,而楼月白由一个新人女演员饰演。

      此时她摘下了耳机,犹自不满意:“太平了……怎么能这么平呢,前期就算了,后期还那么平。”

      徐安慈拿纸巾擦干净手,坐到她身边,刚坐定就被戴上耳机。

      听了几句,她皱皱眉,词格断句和旋律断句不一致这种事情真的非常令人难受。

      “不是说找一个专业的京剧老师来做戏腔的吗?”

      “当时只是提议了,毕竟演员不好太多插手歌曲的事情……果然还是没找。”顾锦溪帮她把耳机拿下来,顺势揉揉她耳朵,“但是按导演的性格,估计不会满意。”

      “快上了?”

      “不好说。”

      徐安慈歪进她怀里,扳着手指头数:“《寄灵》还在拍,《蜃戏》又压着不上,去年拍的《归辞》又没过审……为什么不过审来着?”

      顾锦溪:“因为剧本太惨了,不符合积极向上的价值观。”

      徐安慈:“噢。”她顿了顿,“那我现在写的这个也很惨。”

      “没关系。”顾锦溪把她往怀里搂了一点儿,“你惨得合情合理,不要像难过顺流成江那种。”

      徐安慈点头:“你说得有理……你什么时候演反派啊,我想看。”

      顾锦溪:“《寄灵》不是?”

      “那不算。我要看你演斯文败类,奸臣权佞,穷凶极恶机关算尽玩弄人心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她顿了顿,又憋出一个成语,“欺下媚上。”

      顾锦溪:“……”

      有时候我真怀疑女朋友是我的黑粉。

      “你要空窗了。”

      “所以上个综艺啊。”

      一时安静下来,徐安慈抬眼看顾锦溪,背光,看不清五官和神情,就伸手用指尖去触碰她。顾锦溪微微侧过脸,柔软的唇在她的指尖摩挲了一下。

      “过几天就可以去玩了。”

      “要提前收拾东西么?”

      “不用,收拾也要拍的。”

      “噢。”她应了一声,头低下来,摸她的纽扣玩。

      顾锦溪垂眸看她,眉眼温柔,停了几秒,问她:“你在担心什么?”

      徐安慈没有说话,伸手搂住了她的脖子,下巴搁在她肩膀上。

      她还记得几年前在超市被人偷拍以后顾锦溪微博里铺天盖地的轰炸,什么难听讽刺的话都有,看得她气得发抖。

      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在她眼里心里闪闪发光,怎么就轮到他们肆意诋毁谩骂。直到现在想起来,还是很难过。

      而这一次她要和顾锦溪去旅行,全程都有摄像头,多年养成的相处习惯和默契可想而知都会被观众看到,两人的恋人关系昭然若揭。

      那么顾锦溪呢?

      还要再承受一次那样的不公平吗?

      上次不过是照片,没有过分亲密的举动,没有官方盖章的认证,就已经天昏地暗,那么这一次呢?

      只是稍加猜测,她就已经开始舍不得了。

      顾锦溪偏过头,脸颊与她挨在一起,弯出浅浅一个笑:“我不怕。”

      “我从来都不怕。”

      徐安慈慢吞吞地说:“可是我还是焦虑。”

      顾锦溪:“那怎么办呢?”

      “要晚饭螃蟹夜宵冰激凌蛋糕才会好。”

      顾锦溪温柔地rua她脑袋:“那你焦虑吧。”

      徐安慈翻一个白眼,把脸从朝向她的颈侧强行扭到朝向客厅:“哼。”

      顾锦溪用和拎小橘一样的手法拎住她的后脖颈强行扭回来,拍拍脑袋。

      于是就只能听到耳边传出一声闷闷的小小的“哼”。

      顾锦溪:“二选一。”

      “螃蟹!”

      “想吃肉还是黄?”

      “嗯……肉。”

      “那买点梭子蟹。”顾锦溪摸她脑袋,“等有空了做点秃黄油?”

      徐安慈点头,然后乖巧地问她:“你会吗,我不会。”

      顾锦溪梗了一下,翻白眼打她:“我会!”

      徐安慈笑着躲,她一掌打下去,连衣服都没碰到,擦着发梢落下去,带下一根长发。

      徐安慈:“!”

      她小心拈下那根头发,痛心疾首地叫:“菲菲!菲菲醒醒啊!”

      顾锦溪:“……”

      什么灯西???

      “什么菲菲?”

      “这根头发叫菲菲。”

      “……为什么叫菲菲?”

      “给物品取名字,会产生羁绊,就不容易掉。菲菲,我的菲菲离开我了嘤嘤嘤。”

      顾锦溪:“……”

      我可能不太懂现在的小女孩子脑子里都是一些什么玩意儿。

      徐安慈拈着头发轻轻放进垃圾桶,还低头缅怀:“菲菲,下辈子要做一根好头发,不干枯,不弯曲,不分叉。”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扒拉着自己的毛,对顾锦溪说:“我想把这玩意儿烫成卷的!”

      顾锦溪:“你怎么不把那玩意儿染成绿的。”

      徐安慈眼睛亮晶晶:“我可以吗?”

      顾锦溪:“你不可以。”

      “为什么为什么想烫头我想烫头为什么不给我烫头为什么我想烫头我想烫头烫头……”

      顾影后在片场都没被这么闹腾过,当下按住了徐安慈的脑门,用身高暂时压制住了她。

      徐安慈扑腾了两下,发现碰不到她,就在手掌下使劲儿拿眼睛瞪她。

      “你头发太软了,不好烫,还容易伤。”顾锦溪一手插兜一手按她脑门,浑身流露着风骚的气质。

      “那我想剪短发!”

      “多短?”

      “宁浔声那种!”

      宁浔声是个顶流歌手,因为各种乱七八糟的原因和她们俩关系很好,经常一起开黑的那种好。

      顾锦溪一时没想起他的发型——他们搞唱跳的造型太多了。

      徐安慈打开微博点进宁浔声的主页给她看。

      顾锦溪垂眸。

      哎呀妈,这红毛,这短,真得劲儿。

      她凝噎了很久,终于还是诚恳地对徐安慈说:“宝,我不是说不支持你的想法啊,我支持你的一切尝试。但是我现在每天抱你睡觉也挺习惯的,你一时给我换个刺猬我可能暂时接受不了……”

      她停顿了一下:“但是你要真想的话……但你的小裙子就不能穿了。”

      徐安慈在小裙子和炫酷短发之间犹豫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

      顾锦溪神经放松下来。

      看来还是小裙子赢了。

      小裙子赛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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