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种田）》月堕星河

5、往事

　　陆德山看他面色平静，确实是半点不担心的样子。想想也是，人家即使落魄了，可家学渊源在那，懂得的必然比他们这些乡下泥腿子多。对他们庄家人来说，一年到头省吃俭用才能省下的二两银子，对这人来说也许很容易挣得。

　　这样想清楚以后，便也不去问了，只管看陆执到时候怎么拿出这笔银钱便是。于是又同他说了些县城的风貌便告辞了。

　　里正走后，陆执便向何郎中打听村里可有猎户。

　　“你想上山打猎？”

　　何郎中一边整理药草一边问道。刚才陆执和里正的对话他也是听到了的，知道这小子要在他们村里落户，也在好奇他会用什么方法去挣那二两银子，没想到竟然是上山打猎。

　　陆执也不瞒他:

　　“正是，我想跟村里的猎户借用一下弓箭。”

　　其实他更习惯用他放在空间里的木仓支或者弩，无论哪一种都比弓箭威力更大更适合。只是木仓支不方便现于人前，弩他现在没有制作的材料，又不能在何郎中眼皮子底下从空间凭空拿出来。既然要打大的猎物，他总不能两手空空的进山，若是引来怀疑就麻烦了，所以目前要借用弓箭遮掩一下。

　　“猎户有到是有，一开始救你的凌哥儿就是个打猎的好手，他家的邻居林家三父子也是猎户。只是后山都是些山鸡野兔之类的，卖不了那么多银子的。”

　　何郎中是仓河村土生土长的村民，自然知道村里的猎户打猎都是在后山，再往深一点确是不能了。大家都是普通人，又不是话本里的英雄好汉，哪里斗得过那些深山里的猛兽，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的。更何况几年前还出过猛虎伤人的事，更没有人敢往深山里跑了。

　　陆执没想到宋凌竟然是个猎户，看他肤色不同于其他村民那样不是黄就是黑，反倒白皙得很，平日里跟他说话也是文文静静的，若不是身上穿着粗麻短打，看起来倒像是个世上无双的佳公子。

　　不过陆执对于这样的宋凌倒是更加有兴趣了，在这个双儿的地位和女子一样的时代，能够成为一名猎户已经让他很是刮目相看了。

　　不过话还是要和何郎中说清楚的，他要去的可不是后山，而是往里更深的山林里。

　　“何叔，我要去的并非是后山，我想进深山，好打些大的猎物。”

　　“进深山？”

　　何郎中听到此话惊得连手里的药草都掉了，不过他此刻也管不了落在地上的药草了，一拍大腿急道:

　　“陆小子，你知道深山里是什么地方嘛，那里面可都是毒虫猛兽啊，你进了里面还不够给它们塞牙缝的。”

　　陆执没想到何郎中反应这么大，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武力值不够，会被那些毒虫猛兽欺负了去，便安慰他说:

　　“何叔放心，我自小在山中长大，便是豺狼虎豹也是打过的。”

　　陆执这话可没说谎，他确实打过，以前做荒野训练的时候原始丛林也去过几次，没有水和食物，都是靠杀野兽充饥。而且末世以后，地球上的动物因为喝了受基因污染的水源，纷纷变异，那战斗力可比没变异之前高多了，他为了救人也是猎杀过的。

　　可是何郎中即便听他这样说了也还是不放心:

　　“你是不知道，我们村里也出过厉害的猎户，就是凌哥儿的阿父、宋家老大宋安。宋老大年轻时候去当了兵，习得一身好武艺回来，当年也是十里八乡所有猎户里唯一个敢进深山打猎的，也因此攒了好些家底。娶的虽然是个夫郎，但他夫郎既识字又懂医理，凌哥儿也被教导得十分优秀，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眼看着日子越过越好，结果就在凌哥儿十四岁那年，宋老大进了一次山后带着重伤出来，没几天就断了气。”

　　何郎中说起往事也不免红了眼眶，宋安的夫郎、凌哥儿的阿爹虽然年纪比他小，但于他却有半师之恩。他年轻的时候在县城的医馆里打杂，日积月累下也学了些粗浅的医理。但宋安家夫郎见他有些天赋，便时常指点他，还允许他抄写了许多珍贵的医书学习。虽然宋安家夫郎没收他为徒，但他心里却是将之当成了师父的。

　　他抹了把有些湿润的眼睛，又继续对陆执说道:

　　“当年将宋老大伤得这样重的便是山中一猛虎，宋老大也不知怎么遇到了那恶虎，正值壮年便丢下夫郎孩子去了。宋老大的夫郎伤心过度，也病倒了，他家那和凌哥儿刚定了亲不过一年的亲家也趁机退了婚，气得宋老大的夫郎本就不好的身体更加病重了。不过多久就撒手尘寰，留下凌哥儿孤苦伶仃。”

　　“陆小子，当年宋老大那也是高大魁梧有把子力气和一身好功夫的，就连他都死在了恶虎的爪牙下。更何况，深山里有猛虎的消息传开来后，十里八村的村民日日胆战心惊，只得联名上书请求官府缴虎。”

　　“官府派进山打虎的官爷也不少，结果出来的时候不是死就是伤。这四年来，连县令大人都对此事束手无策，只好贴了悬赏告示，赏银足有二百两呢！可银子再多没命花也是枉然，一开始还有猎户眼馋那二百两赏银，组了一支不小的队伍进深山，结果却和之前那些衙役一般死伤不少，直到现在也没人敢接这活，好在那恶虎从没下过山。你一个年轻人，打打后山的山鸡野兔还好，哪里是那些猛兽的对手哟。”

　　何郎中一脸担忧的劝道:

　　“陆小子，你听何叔一句劝，去后山打打猎就算了，你伤才好，别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儿。这样吧，你到时候办理落户还差多少银钱，何叔先借你。”

　　陆执听了这些惨痛的往事心里越发心疼宋凌，难怪他身为双儿却能当一名猎户，想必打猎的本事是跟他阿父学的。又见何叔满面忧虑、目含关心，知道他也是为了自己好，于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先应下，好让何郎中安心。

　　深山肯定还是得去的，都知道他现在身无分文，空间里的东西自然也不能凭空拿出来用，打猎是目前对他来说最快速来钱的方法，他总不好连这点银钱都要麻烦何郎中，他欠的人情和生活费以及药钱已经够多了。

　　只是现在既然知道了何郎中在担心什么，他自然也不能再明目张胆的提这件事儿了。想了想也只能先瞒着，到时候自己借了弓箭再悄悄进山，打到猎物出来再说，而且他对那二百两的赏银也很感兴趣，毕竟他现在一穷二白的，最是缺钱的时候。

　　第二天陆执起了个大早，收拾好自己后吃了早餐便出门了。临出门前，何郎中还不放心的又嘱咐了一句:

　　“咱说好了不进深山啊，你可别忘了。”

　　陆执面上笑着应道:

　　“放心吧何叔，我就去后山看看。”

　　陆执一路问碰到的村民，才终于找到了宋凌家。既然要借弓箭，比起不认识的林家自然是找宋凌更方便啦，而且还能借此跟他多说几句话。

　　虽然是七月的夏天，但辰时三刻的太阳还没有像巳时以后的那么烈，反倒暖洋洋的让人浑身充满干劲。

　　宋凌正在自家院子里整理木架上晒着的药草，这些都是他这半个多月在后山上打猎的时候顺便采下来的，就等着今日晒好了最后一批，明日好拿去县城里的医馆卖呢。

　　“宋凌。”

　　院子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宋凌转过头去，看见站在他家院子门口的，正是他半个多月前救下的那个名叫陆执的汉子。大概是整理药草的时候太过认真，竟不知这人什么时候来的，他有些迟疑道:

　　“陆公子？”

　　陆执温和的笑笑:

　　“嗯，是我。你可别叫我什么公子，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又跟我生分了。叫我名字即可，若是你不嫌弃，也可以叫我一声陆大哥。”

　　不知为什么，宋凌在他的眼神下总觉得有些局促，只得呐呐道:

　　“陆大哥，不知道你找我何事？”

　　其实陆执一刻钟前就站在这儿了，只是见宋凌整理药草的时候认真的样子，实在是让他越看越喜欢，便没忍心打扰，等他整理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都说认真的人最有魅力，这话还是有些道理的。想到这，他的眼神越发温柔:

　　“我想上山打猎，但是没有弓箭，听何叔说你是猎户，便想着若是你今日用不上，就先跟你借用一下，待我下山就还你，绝不会耽误你明日使用。”

　　宋凌听了这话有些奇怪，隔壁的林叔家也是猎户，不明白陆执怎么跑来跟他一个双儿借弓箭。不过他略微一思索，觉得陆执可能是因为跟林家不认识，所以不好意思开口吧，他们二人好歹之前还有些渊源。想罢也不纠结了，对站在门外的陆执说:

　　“我今日要处理晒好的药草，不去后山打猎了，明日也暂时不需使，借给你也无妨。你在这稍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给你拿来。”

　　说罢便跑进了屋里，也没让陆执进院子里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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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悬赏告示的赏银那里，《水浒传》里武松打虎，知县赏了1000贯钱，也就是1000两银子。但是宋朝商业发达，考虑到本文因为连年征战以致国库空虚的境况，衙门肯定不像宋朝的那么有钱，就改成了200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