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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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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冬醒来的时候,窗户外的日头正烈,阳光透过玻璃照进室内,将病房暖的热烘烘的。
乌冬动了动身子,发现他正输着液,而送他来的那个少年捱了床边正托了腮闭目养神。
明亮的光线投射在少年精致的容颜上,暖化了因着五官太过立体带来的凌厉感。
乌冬想肯定是阳光太暖和了,连带着他的心情也变得暖洋洋了。
他喵了一声,猫儿脾性发作,想要去蹭少年,结果少年被他弄醒,轻手将他按住了,然后开始给他顺毛。
乌冬被撸的特别舒服,放松了身体,开始发出一阵慵懒绵长的呼噜声。
“啧,真是只懒猫!”
许鹤年嫌弃着,手上给猫顺毛的动作却越发的温柔了。
等到医生们来给猫做出院检查时,许鹤年出了病房给奉二叔打了个电话,然后离开了。
乌冬被医生大叔从头到脚扒拉着看了一遍,羞耻心作祟,觉得自己丢脸极了。
这种因为觉得丢脸而懊恼的情绪在一个西装革履的光头大叔出现哄着他进到一个猫箱时,瞬时变为了生气。
乌冬炸了毛,喵喵叫着,不肯听话进猫箱,反而是跑到床底下躲了起来,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生气还是委屈。
因为少年将他托付给手下的行为跟他父母花了很多钱找了很多人照顾他的行为一般无差,看似体贴,其实根本就没有对症下药。
他想要的其实只是寻常的陪伴啊。
林奉安抚不了猫咪,又不敢动手逮猫,怕伤到吓到猫咪,只能给许鹤年打电话。
电话被接通,林奉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喧闹,提高音量凝神将这边的情况说明了。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没回声,林奉以为电话被挂断了,正待将手机拿到跟前看看,结果许鹤年的声音就从电话传了出来:
“你刚才说什么?”
这次耳边传来的噪音少了很多,可能是少年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林奉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这次少年回话回的很快,也特别的“不留情面。”
“连只猫也搞定不了的话,那你干脆就卷铺盖回家吧。”
林奉知道许鹤年的脾气,没顺着他的吐槽,而是继续一板一眼的汇报工作加询问工作指示。
“那猫咪怎么办?”
“啊,真是令人烦躁…”
“算了,我等会过来接吧。”
林奉挂了电话,回了病房,也不去哄猫,兀自拿出手机开始玩斗地主。
乌冬从躲进床底下那一秒就后悔了,他想着光头大叔再喊他一声,他就下台阶乖乖入到猫箱里,结果光头大叔转身就走了。
乌冬待在床底下,整个人跌进了被放弃的委屈和做错事的自责两种情绪交织成的酸涩里面发着酵,他想到自己先于被宠爱前一步的任性,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然后视线瞥到光头大叔又走了回来,却是径直坐下玩起了斗地主。
明明上一秒还觉得自己很任性的乌冬现在却又拉不下脸自己出去了。
他等着光头大叔出声喊他,小脑袋跟着光头大叔垂空的脚一点一点,差点把自己给晃睡了过去。
这时,属于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出现了。
乌冬回过神来,看到视野里出现了一双白球鞋。
他想也没想,“嗖”地一声,像支离弦的箭冲了出去,然后跟在少年脚边胡乱蹭。
许鹤年正想问林奉猫去哪里了,看到从床底下突出冲出来的一团毛球,愣了几秒,片刻蹲下身用手指轻轻在猫咪的脑袋上点了点,表情很是嫌弃。
“你这只小脏猫怎么像只狗一样?”
“喵。”乌冬也不理会,支楞起了小松鼠一样的大尾巴跟在少年面前蹭着团团转。
林奉收了手机,看到猫咪对待许鹤年的态度跟之前对待他的态度完全不同,半是开玩笑半是自暴自弃道:“这小猫不厚道啊,跟人亲近还必须逮着年轻好看的…”
抬眼接收到许鹤年没什么内容的目光,林奉做了个关嘴的动作噤声了。
许鹤年又在小猫脑袋上轻轻拍了几下,然后起身将猫箱拿了下来,不用他逗不用他哄,小猫特别听话径自钻进了猫箱。
林奉瞧着目光里的震惊更甚了,却不发一话,径直在前面走着。
等他们上了车,林奉坐在驾驶座上,半晌也不见他开车。
“怎么了?”
许鹤年收回看小猫的目光,抬视线瞥向林奉问到。
“少爷,我们是回你自己一个人住的地方,还是回另外一个家?”
回哪个家是个社会关系学问题。
许鹤年烦躁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想了想,片刻回道:“先回家吧,我住的地方还没怎么收拾。”
他想着回家又要面对许世友跟他的第二任妻子,心里莫名涌上一阵极为浓烈的厌恶的情绪来。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他或许会祝福他的父亲,然而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而且某人登堂入室还不够,居然还妄想控制他的生活,真是可笑!
许鹤年嘴角微勾,扯了个寒凉的笑容来。
他们到家的时候,家里只有朱琳一人。
她看到许鹤年,愣了愣似是没想到他会回来一般,不过惊讶的情绪只在她脸上维持了半秒就转瞬即逝了。
她笑了笑,同许鹤年甚是亲切的打招呼:“鹤年回来了,吃了没?没吃我让张姨马上给你做。”
许鹤年置若罔闻,提着猫箱就上了楼。
林奉对朱琳微微一笑,示做打招呼然后跟着许鹤年一起上了楼。
朱琳瞧着两人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觉得自己心里的愤恨快要冲出来了,她握紧了拳头,朝着上楼的方向恶毒又愤怒的盯了一会儿,才堪堪松了拳头,将手搭在在渐显的孕肚轻轻顺了顺。
在这个房子里,有一条无形的三八分界线划分了他们两人的领地。
楼下是朱琳的地盘,楼上属于许鹤年的势力范围。
两个人往常谁也看不上谁,也饶不着井水犯河水,但是自从朱琳怀孕后,不知是什么原因,她居然也玩起了母慈子孝的游戏,借着关心他的由头,干预他的生活。
就比如,许鹤年看着自己床上新换的明显带有朱琳喜好的森系绿茶风床单被套,抚了抚额,转头朝林奉道:“奉二叔,你帮我把床上的被套拆下来换成其他的吧。”
林奉闻言刚要动作,许鹤年又摆了摆手,示意他停了下来。
“算了,不拆被套了,全部重新换一套吧。”
“好的,少爷。”
林奉离开房间,去楼下喊张姨上来换。
许鹤年坐在椅子上,发现自己房里的东西不只是被套床单被换了。
他有一瞬间想要将屋子的所有摆设都砸个稀巴烂,然后膝盖上突然落了什么重物。
许鹤年回眼看到小猫攀上了他的膝盖,跟他大眼瞪小眼,觉得有些好笑,心中郁结的暴戾情绪也瞬时消散了。
他给猫揉了揉毛,心道他好像有一点感受到了养猫的意义。
*
乌冬躺在少年的膝盖上,被顺毛舒服的都有点不想变回来了。
他在心里做了个比较,发现当他作为乌冬的时候,在家里总是一个人;而他变成猫的时候,有人会给他顺毛,还给他做猫饭吃。
这样一想,乌冬更不想变回来了。
然而,然而。
人都说山间无岁月,好像对于一只猫也是这样。
他从变成一只猫到现在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日子,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差不多要变回来了。
乌冬抬头看了眼少年,心里在倒数离别。
最迟明晚之前,他就会离开这里,离开少年,然后重新回到他住的那座冰冷的建筑物。
如是想着,心中的不舍尤为更甚了。
然而有些美丽偏偏要靠遗憾得到。
而更残酷的是,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到光明。
第二天早上,乌冬醒来的时候少年不在,光头大叔也不在。
他想他们应该是去少年新住的地方了,因为昨天卧在少年怀里的时候,他听到少年打电话让谁快点将他新住的地方收拾出来。
想到此,乌冬忽地竟有些期盼去少年一个人住的地方瞅瞅,但他想到像不定时炸.弹一样随时会被引爆的变身,叹了口气,将期待按了下去。
结果一个同光头大叔一样西装革履打扮的男人来了房间哄着他进猫箱时,乌冬潜意识里以为男人是得了少年吩咐要将他带到少年新住的地方,所以一点都没折腾乖乖进了猫箱。
但是男人的动作半分不像少年的温柔,反而粗手粗脚暴力的很,提着猫箱的时候动作晃动的幅度大得很,使得乌冬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坐过山车。
然后从过山车上掉了下来,因为男人将箱子连带着猫一起随手抛进了汽车后备箱。
乌冬被摔疼了,有些生气,却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外面突然下起大雨,乌冬在车上待了许久也不见得停,他才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劲。
他在猫箱里面挣扎着,想要出来,然后车突然停了。
男人从车上下来打开了后备箱,提起猫箱将其丢到了地上,然后上车开车走了。
乌冬被这突发的意外弄得有些懵怔,直觉得自己是被丢弃了,但潜意识里面又不愿相信。
过了一会儿,他听着车又开回来了,刚刚那一点不知是期待还是侥幸的心理瞬时被放大了。
乌冬立在猫箱里面,看着男人折返了回来在他跟前放了几盒被打开了的罐头,又将猫箱的拉链拉开了,然后开车离开了。
乌冬凝神看着那辆车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一个光点消失在了雨幕之中,只觉得一颗心又空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