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笼》三水sanshui

7、此人如玉，精雕细琢

　　我不敢按下开关，只能拿着火把顺着原路返回。
　　这条通道很长，好像走了万水千山那么久，所以当我看见外面照进的微光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嘴角早已停止了流血，我现在才明白，只有反抗他的时候才会这样。
　　我开心的大笑，笑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刘王八，你给我等着！”
　　脚下的步伐变得有些虚浮，我使劲的掐我大腿上的肉，让自己变得清醒。
　　如果有什么动力让我坚持着，刘王八真的是其一。
　　“刘王八！刘孙子！刘畜生！”
　　我一边走一边念，激得我越走越快。
　　“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五马分尸！送你去十八层地狱！”
　　逃之夭夭后，我支撑不住晕倒了。
　　……
　　天已逐渐变得昏暗，一轮马车压过，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谁把我扶了起来，探了探我鼻间，之后便把我抱上了马车，他身上有淡淡的清香，很好闻。
　　我想睁开眼，可是我感觉自己困得很，有一个牢笼把我围了起来。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王大娘，她脸上笑出了皱纹，乐呵呵的说，“烟笼，阿醒，来吃饭了！”
　　还有一群小乞丐们，大家热闹的坐在一起数着身上赢来的成果，比着谁更历害。
　　阿醒永远都是最少的那一个，他总是不高兴的闷着一张脸。
　　可是阿醒对我好。
　　“烟笼，反正我就这几个铜板，给你算了。”
　　“烟笼，这是好心人给的衣裳，是女装，我穿不成，给你算了。”
　　“烟笼，你不会忘记我吧？”
　　“烟笼，你一定要活下去。”
　　……
　　有泪从我眼里流出，我嘴里不清楚的喊着阿醒，有股钻心的疼痛袭来。
　　有人轻轻地把我眼角的泪拂去，一直缓慢的拍打着我的背，对我说——
　　“别怕。”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让我沉沉睡去。
　　等我醒来时，天空露出一丝鱼肚白。
　　我睁开眼睛，看着整洁的房子，眨了眨眼，确认不是在做梦后，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欢快地掀开被子，想要往外跑。
　　或许刚才动作太过猛烈，脑袋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我拿手捶捶脑袋，便听到一阵温润的笑声，似山间清泉石上流……
　　我寻着声音望去，那人站在逆光处，眉目柔和，笑脸温柔。
　　我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有些吃惊。
　　那人朝我走来，“好久不见，小乞丐。”
　　我转过头，有一丝尴尬……
　　时间倒退到刚遇见他的那一天，是个能赚得盆满钵的日子。
　　我乐滋滋的蹲在地上，瞅着一个又一个过路人。
　　可我依旧不满足！
　　当正是落魄的街道啊，锦衣玉食的公子在哪里？
　　我挠了挠有些痒的头皮，问道：“今日可是有孤魂野鬼过街？”
　　阿醒如我所料的摇了摇头，老实的不能再老实。
　　我手指着几处，说道：“说自家豆腐赛过豆腐西施的没来，叫嚣着一天要赚四两银的老头没来，就连那昼夜不息卖烧饼的小哥也不知所踪……”
　　阿醒非常淡定地回道：“豆腐西施去了东街，老头今日停业送儿进京赶考，小哥准备研发新品种。”
　　我：卒。
　　眼珠子无焦距的转着，突然，我双手猛地一拍脸，嘴角的笑容怎么也收不住。
　　阿醒默默地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又默默地转了回去，很显然，他这是对我习以为常了。
　　习以为常的背后就意味着，某人要倒霉了。
　　只见我一只脏手伸了出去，拽住白净的衣衫死死不放。
　　被拽住的那人停住了脚步，生得极好看的墨眸微微侧了侧，淡然地往前走。
　　我连忙抱住他大腿，跟他说：“一两钱也管饱。”
　　我感觉他明显怔了怔，片刻，他蹲下身看着我，对着我温柔的笑，目若星辰，面若桃花，宛如我命中郎君的模样……
　　此人如玉，精雕细琢。
　　“公子，缺丫鬟吗？”
　　我脑袋一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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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讪讪地笑，他走一步，我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
　　“真丑。”他皱了皱眉，指了指放在床边的药，“喝了。”
　　说完，又是毫不留恋地离开，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默默转过身，看着摆在桌上的镜子，镜子里的我眼圈一大片淤青，嘴角一大片淤青。
　　真丑。
　　我嘟了嘟嘴，端起碗把药一饮而尽，放下，急冲冲地跑到外面，寻觅一周，连他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有种气冲丹田的感觉。
　　气馁的坐在门槛上，双手托腮，我看着天空，阳光照在我身上，暖暖的。
　　路过一只野狗，出生还没好长时间就开始乱蹦哒的那种，对我吼了两嗓子，又摇着小尾巴离开了。
　　我：总有种它刚才在鄙视我的感觉。
　　野狗可黑了，四只小短腿慢悠悠走着，小尾巴一甩一甩的。
　　我秉着就算被人瞧不起也绝不能被狗瞧不起的原则，站了起来，势必要把它抓住。
　　那野狗生得及其狡猾，见我怒气冲冲地走来，两腿一瞪，竟跑了起来。
　　我一个箭步追了上去，“有种你别跑。”
　　野狗转过头冲我得意的汪了两声，钻进一个角落，躲了起来。
　　我放慢脚步，轻轻地靠近，那里柴禾乱放，隐隐只看见野狗的几撮黑毛。
　　我心想这下总算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吧，谁知我刚伸出手，野狗像箭一样搜地就出去了。
　　我不服气，又要抓它。
　　它灵活的一躲，又跑了。
　　岂有此理，我用身子挡住它的路，可悲的是，它踩着我的脸过去了，过去了……
　　我目瞪口呆了半晌，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双手叉腰，准备大杀四方。
　　野狗停下来屁股坐在地上与我对视，场面突然安静。
　　时间在过去。
　　突然间，野狗疯狂往前跑，我疯狂在后面追，它左拐拐右拐拐，到处钻，我就到处破坏，眼看着它体力不支，我往前一扑，抓了个满怀。
　　“哈哈！”我喜笑颜开，“四条腿的真慢！”
　　怀里的小东西明显抖了两下，有些不满。
　　我正要说话，只见一双靴子出现在我视线里。
　　我瞅了瞅，有点眼熟。
　　再抬头一瞧，笑容凝固在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