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天道》凌霜尘

6、坟冢少年

　　只见那人身上的道袍甚是脏乱，一头黑发半散着，木簪随意别在头上，一双手满是干涸的血迹，在他俯身的石板地面上可以看到一道道抓痕。
　　谢红叶俯下身，轻轻拨开那人面前的头发，一张瘦弱的面孔呈现在众人面前，莫言望着那张脸，只见他约莫十七八岁，双眉紧促，嘴唇皲裂。
　　莫言慢慢靠近这个少年，冰冷的手指扣在少年滚烫的手腕上，随即自怀中拿出一粒药丸为少年服下，随即自怀叔身侧取来清水一同喂与那名少年，少年轻咳几声，慢慢张开双眼，看到眼前的众人先是一愣，随机眼中满是警觉，“你们是什么人？”少年的声音极其微弱干哑。
　　“公子莫怕，我们是救你出去的。”谢红叶轻声道。
　　“出去？”少年冷冷一笑，用全身力气甩开莫言的手，慢慢向后面的墙壁挪去，“谁说小爷要出去了？多管闲事。”
　　谢红叶一愣，当下不知如何回应。
　　“你日日饱受灵魂撕裂之苦，要知道继续留在这里你不仅会死，还会变成一个真正的煞鬼。”元平道。
　　“你们这些所谓的仙门世家就喜欢多管闲事，变成煞鬼又如何？小爷喜欢的很！”
　　“你是魔仙宗的人！”白孤菱面色一寒视线望向少年腰间的令牌，右手已暗暗积蓄灵力正欲发作。
　　“月灵尊且慢！”莫言立刻道。
　　白孤菱看着莫言，眼中划过一丝讥讽，“莫不是幽谷先生要护着这个魔头？”
　　“若真是十恶不赦之徒，莫言绝不阻拦，只不过，这个孩子我却一定要救下。”
　　“一年前月灵尊与云二公子率领仙门弟子与魔仙宗交战，死伤惨重，心中恨极了魔仙宗之人也是常理，”莫言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只见他正靠着石壁，闭目养神，嘴角若隐若现一丝讥讽的笑意，“只是眼下这个七煞锁魂阵未破，这个少年想来定会知晓些什么。”
　　“你们休要白费力气了，此阵无解。”那少年道，“你们仙门世家不是素来自称可以除魔卫道吗？要不就费费心调派些弟子直接将我们这群孤魂野鬼尽数斩杀便是！”
　　那少年挑了挑眉，原本苍白的脸上划出一抹寒笑，“差点忘了，此阵亦有聚魂之力，即便斩杀了，却也可以在片刻之际再行修复，如此反复，你们不仅无法斩杀所有幽魂，随着怨气聚集，怕是你们也会一起被拖入这无边炼狱！哈哈哈！！！”少年笑了，因身体的羸弱此刻正不停剧烈咳着，但却依旧无法阻止此刻的嘲笑。
　　莫言望着这张脸，他知道即便现在这般嘲笑世人，又满眼冷漠，但在其眼底深藏着的那份痛苦却又如此清新，方才谢红叶只是在这阵中缠斗片刻便险些入了魔，而这个被作为生魂淬炼的修士已在此阵中煎熬了那么多个日夜，如今可以保持清醒即便性子怪诞了些也是极其不容易了。思虑至此，莫言不由对眼前这个少年多了些敬佩，“他。。。是你杀的对吗？”莫言看着对面早已腐烂的尸身问道。
　　“在趁他击退仇家身负重伤之际，你趁机杀了他，对吧！？”莫言继续道，“其实，你不是不想出去，而是不能出去。”
　　少年面色一冷，阴沉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恰恰相反，你很清楚，”莫言轻笑着，眉眼间已恢复往日波澜不惊之态，“他不是死在仇家之手，因为他的尸身保存还算完整，身上的致命伤只有一处，显然他的死是连他自己也未曾预料到的，你趁他屏息疗伤之际偷袭了他，而从铁链的活动范围以及你的脉息可以看出，你身体的灵力已经被封住了，无法运用法术进行偷袭，也就是说你是近身偷袭。”
　　白孤菱冷冷的盯着少年，极其粗鲁大力的拉过他的手腕，莫言所说不错，铁链有处裂痕，再加上少年身体瘦弱，从中挣脱出来并非难事。
　　“你杀了他，你害怕极了想要逃，也却是逃了，但是由于你的身子伤的很重，甚至根本无法御剑，因而你走的很慢，还未等下山天便黑了，也正是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你选择把自己重新锁在这里，对吗？”莫言见少年沉默继续道，“你身上多了很多鸟兽的毛发与鲜血，这说明夜间之后你便会离识，而由于长期被怨气侵染，魂魄你无力控制，你怕下山后做出什么伤害乡民的事情，所以你回来了。”
　　少年定定的望着莫言，漆黑的双眸犹如深潭，“你如何想是你的事情。”
　　正在此时，只见那少年忽然蜷缩一团，周身颤抖，不时发出阵阵低吼，一种不明的青色纹理瞬间布满少年全身，包括原本苍白的脸颊，只见少年双眼猩红，不断挣扎着。
　　“莫先生！”谢红叶心中不忍。
　　莫言自然知晓这个少年发生了什么，青色纹理，痛苦不堪，这说明这个少年即将离魂，原本在七煞锁魂阵炼化生魂的最初，因夜晚属阴方可离魂，如今在白日出现离魂，那便说明这个少年魂魄中的能力使得其肉身无法承受，或许眼下便是即将破体成为真正的魂祭。
　　魂祭，乃是完全不同与鬼魂的一种灵体，此物怨气重且可在白日行走，只受炼化之人所控，威力极强。
　　莫言还未动作，只见三道灵符自身侧飘过，顺势定在少年身上，只见白孤菱捏了个手决，原本痛苦不堪的少年动作渐渐舒缓，君山白氏善符咒，而月灵尊白孤菱乃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自然功法极高。不过眼下却也绝非恭维最佳时机，莫言扒开少年的衣服，将少年的胸膛全然裸露了出来。
　　“这是？”谢红叶错愕道。
　　只见少年全身除了刚刚生长的青色纹理，在其纹理之下还有这一片猩红的图案，此刻正暗暗发光，仔细观察这个图案竟然是并未痊愈的伤痕。
　　“这便是魂印。”莫言道，“这便是炼化之人用符咒在他身上留下的魂印用于剥离他的魂魄。”
　　“你们身上还有谁有符咒？”莫言转过头问着白家的四位少年。
　　那几个少年低头不语，想来是之前对付噬魂兽之时，全然用掉了。
　　正在此刻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捏着一张符咒递到莫言面前，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孤菱。
　　“多谢，”莫言接过符咒，随即催动灵力重新画了个符咒霎时间原本红色篆文的符咒散发出淡淡蓝色光芒，莫言将符咒贴在魂印上，随即口中默念口诀，只见少年身上的青色纹理渐渐褪去，一股黑色的气体渐渐自魂印中飘出，莫言将白孤菱原本贴在少年身上的符咒拿起如方才一般重新画了咒文，分别贴在那案台上的铜壶，墓门以及那原本腐烂的尸身之上。
　　莫言方布置完毕，原本自少年身上飘出的黑色气体渐渐集结最终汇聚成人型，这便是那少年已经怨气四溢的魂魄。
　　“劳烦月灵尊继续一段三清渡魂曲。”
　　白孤菱没有反驳，拿出玉笛吹奏起来，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原本包围在少年魂魄周围的怨气竟然一点点的向着铜壶飘去，而他本身的怨气正被一点点的稀释，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原本黑漆漆一团的“魂魄”渐渐漏出真容，一个俊朗少年的面容慢慢显现出来，莫言见时机已到，将原本贴在少年身上的符咒取下，又捏了个口诀，被清除怨气的魂魄重新回到了少年的身体上。
　　“虽然他身上的怨气已除，但他的身体却依旧无法承受他强大的魂魄之力，若是不能尽早采取措施，怕是依旧活不长久。”莫言道。
　　“不过，看着莫先生的神情，怕是这个少年还死不了。”白孤菱冷冷道。
　　莫言没有言语，只是把墓门上的符咒拿开，原本游荡在坟墓周围的魂魄尽数涌了进来，无一例外，所有的魂魄皆飘进了铜壶之中，待阵中魂魄尽数除去，莫言将台上的炼妖壶拾起，交于谢红叶，“这炼妖壶中的魂魄众多，度化不易还请交给谢宗主定夺。”
　　谢红叶将炼妖壶收入乾坤袋中，施了一礼，“此番多谢莫先生出手相救。”
　　“莫先生的手段倒是令仙门百家汗颜了。”
　　莫言笑了笑，“活得久了，自是比旁人懂得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