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患不纠纷》幼时生

1、帕特万

　　“哎呀那个贺君复就是牙不齐，要是牙齐可真就是太好看了。”

　　这样的声音，自打他换掉乳牙长出恒牙就一直萦绕在贺君复的耳边，这么些年，他也实在算是忍够了。

　　本着这样想法的贺君复在得了母上大人首肯之后终于能前往市里最大医院的正畸科进行检查。出于即将让自己变完美的想象，他校草大人几乎是一蹦一跳去的医院。

　　结果没上过口腔部正畸科的贺君复很快成功迷失方向，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询问一下指导台的小姐姐。

　　“哎呦大爷，眼科不在我们这栋楼。”“你一个神内的病人为什么跑到这来了？赶紧回南楼，你的主治大夫找不到你会着急的。”“我的天呐今天刘大夫不上班，你怎么不提前预约问一下？！”“这小姑娘拔完牙一周过来复诊，去给姜大夫打个电话问问他跑到去哪个诊室了。”

　　然而事实证明小姐姐很忙。过了很久才听清贺君复的问题，拨开一众人等皱着眉回“什么，正畸科一诊室在哪？就在这里三楼进了楼梯口往东走，在第一个转角向北，在路的西边第四个屋子。”

　　贺君复赶紧微微鞠躬道谢，随即又被一大批赶过来问路的病人及病人家属挤到一边。

　　他直奔楼梯口上了三楼，入目就是三个方向全是诊室的情况。

　　从小不好好学习地理的贺君复只觉双腿一软。我的老天爷，哪里是东啊？

　　贺君复挑的日子也不是很好，周末本来就是医院人流量最大的地方，来来往往看病问诊的人数不胜数，大夫们连自己的患者都顾不过来，哪里有闲心搭理一个杵在原地神游的少年。

　　直到有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贺君复下意识的以为是个热心肠帮他找路的，几乎要热泪盈眶了“大夫，我——”

　　“有什么不懂的就去找负责自己的大夫，别在这儿挡路。”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大夫冷漠脸推他到旁边，自顾自地走了。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

　　贺君复原地崩溃两秒，还是抬腿跟了上去“大夫，正畸科一诊室怎么走啊？”

　　这回那小大夫终于肯停下来好好打量他了。

　　其实这么一看，小大夫年纪应该真的很小，一副青年才俊的模样，眉眼间还留有一点点涉世未深的稚气。

　　贺君复为了让自己看着帅一点所以没戴眼镜，彼时半眯着眼睛凑到对方胸前看了很久，才辨认出人胸牌上的“廖一凡”三个字。

　　“你是第一次来？”廖大夫皱皱眉把他拽得远了些，似乎不太喜欢这么近距离的接触“那我领你去吧。”

　　眼看着人要帮自己，贺君复当然不会计较他刚刚的漠视，忙不迭地点头跟在后边过去了。

　　全市最大的医院就是地型复杂啊。贺君复跟在小大夫身后走的晕头转向，第N次唾弃自己的路痴属性。

　　班级上也有同学正在矫正牙齿，贺君复也有去打听，普遍风评都是说选正畸科的副主任医师比较好。正主任医师不是不好，但是他老人家职务高任务重，日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找他及其费劲。

　　因此贺君复进门直奔正在问诊的副主任医师，结果还没有走近人家呢，就被前台一个护士拖了回来。

　　“干什么呢你，挂号了吗，挂的谁的号呀，大夫叫你了吗？”小护士叉着腰一脸对他直愣愣闯进去的不满，扬手指了指门外排了好长队伍的小台子“先去挂个号，等轮到你了我会叫你的。”

　　贺君复尚还处在懵圈的状态，人就已经被推出来了。

　　同时被推出来的还有领着他进来的年轻大夫廖一凡。

　　“郑副主任交代了，让你拿一盒新的用具到二诊室等一会儿，你手上那小丫头拆钢丝的让新来的实习生戳了一下，现在正捂着嘴哭呢。”护士说这话的时候笑得有点无奈，伸手从兜里掏了块糖递过去是“那实习生挺愧疚的，嘱咐你安慰安慰小丫头。”

　　廖一凡闻言也笑了，点点头就把糖果接了过来。反倒是旁边的贺君复看见那排队挂号的队伍就头疼，悄眯眯凑过来跟着听，末了还不懂地问“什么意思？”

　　被提问的小大夫心情显然不错，他的个子比校草贺君复要高上一些，看人的时候需要稍稍低头。

　　廖一凡在他面前掂了掂那枚糖果，笑着回答“我跟护士刚刚说的实习生是同一期，都是今年刚刚进入大五来医院实习的学生。但是她生病请过一段时间的假，所以操作上没我们娴熟，弄疼了十来岁的小患者。”

　　贺君复点点头有点感怀“啊，这实习生还挺细心，知道应该安慰安慰小姑娘。”

　　“可是这是粘度很大的软糖。”廖一凡摇摇头把糖举给他看“如果她细心就不会把这种容易把托槽弄掉的东西拿给小孩子。”

　　他顿了顿，干脆前推一下把它放到了贺君复的手里“反正也不能让小丫头吃，正好你在，给你吧。”

　　已经念高二的十八岁而并不爱吃糖的贺君复:“…”

　　只不过他还来不及拒绝，廖一凡就抬腕看了看表，紧接着就表示自己要去二诊室等人，并嘱咐他赶紧去挂号。

　　还没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的贺君复望着小大夫急匆匆离开的背影:“…”

　　挂完号就是无穷无尽的等待，贺君复本来以为自己来的已经足够早，事后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周末患者多，排到他的时候就已经从上午变到了下午，校草小朋友接到问诊通知的时候自觉很心痛，揉着肚子很心疼在医院玩了小半天手机连饭都没得的自己。

　　郑副主任医师钳着贺君复的下巴拿棉签在他的嘴里一顿乱戳，期间各种“张开嘴”“闭上嘴”的指令听的贺君复头晕，好一会儿下来，他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这几个字了。

　　“嗯行，去楼下拍个牙片，取出来之后上来咬模吧。”大夫挥挥手让他起身给下一个患者腾地儿，顿了顿，还很是贴心地对旁边的廖一凡吩咐道“这个男生指给你，反正今天你没患者了，领他去拍个片，早弄完早省心。”

　　将将才坐下来休息几分钟的廖一凡在心底叹了口气站起身，道了句“知道了，老师。”拍拍贺君复的肩膀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绕过三楼的“九曲回廊”，贺君复在进二楼拍片室的时候很不好意思地伸手拽了拽廖一凡的白大褂，垂着头小脸儿都红透了“那个…您有钱吗？”

　　其实他并不是很想告诉面前这个刚见过面的人自己有多么囊中羞涩，奈何拍片交钱迫在眉睫，贺君复也实在是没办法。

　　天地良心，他万万没到第一天来看牙会交这么多钱，微信就剩三块五了嘤嘤嘤。

　　廖一凡挑了挑眉，惊讶地看着面前连耳朵尖都红起来的孩子，没想到他连敬称都用到了。

　　“就是那个，我没想到…”贺君复把手机支付的零钱界面点给他看，抿抿唇小声解释“要不我们加个好友吧，我回去立马就会发给你的…我不是骗子，我真的…”

　　十几岁的大男孩，看着这从头到脚的名牌都能看出来家境不错，借钱的时候脸皮薄成一张纸。

　　廖一凡当然不会怀疑他，毕竟拍个片子能多少钱，因此也就痛快的点头加了人的好友替他付了款。

　　下一刻听到了贺君复肚子里传出的咕噜咕噜声。

　　不知道是不是该装聋的廖一凡:“…”

　　突然蜜汁尴尬的贺君复抬头看他:“…”

　　“咬膜之前牙上不能挂食物残渣，等你拍完片出来我给你几个水果糖吧。”廖一凡咳了咳，这样子对他说“要不然你还得临时买牙刷牙膏跑去刷牙。”

　　贺君复当然是点头同意。

　　他那张牙片没什么特别的，郑副主任医师看了两眼就打发了廖一凡安排他咬模，顺带彻底把贺君复未来的修牙工程交给了本就很忙的廖同学。

　　廖一凡把他推到桌前等着，一边准备东西一边跟郑副主任医师抱怨“同期实习生就属我负责的病人最多，老师怎么这么欺负人啊。”

　　“能者多劳嘛，毕竟你可是这一期最优秀的…”

　　下半句话被生生打断在那边自告奋勇给贺君复弄咬模的小护士的惊呼声。

　　贺君复当然是第一次咬模，不知道应该是个什么姿势比较好。只一味顺应着护士的动作仰起脑袋，直到那东西抵到嗓子里，恶心额得他只想立刻抱着马桶吐。

　　被贺君复活生生蠢到的廖一凡瞪了瞪眼说不出话来，只想问一句为什么自己面前这个相貌端正的小男生不是很聪明的亚子？

　　那边贺君复当然听不见他内心的吐槽，扶着桌子干呕了半天才缓过来，直起腰的时候白了一张脸心有余悸的看他“不会再有这么恶心的事了吧。”

　　廖一凡思考了一下后续摘掉牙套后还要再来一次的咬模和据摘掉牙套的患者普遍反应说更加痛苦的戴固定器生涯，一下子狠不下心告诉面前一脸求知欲的少年事实，就只能含糊其词地打岔打了过去。

　　而贺君复就相当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医生的这个反应当成了默认，欢欢快快地问他自己要什么时候才能开始戴牙套。

　　孩子你不要这么着急加向往，这是你绝望的开端而不是你苦痛的重点啊喂！

　　已经目睹过太多患者戴牙套各个时间段经历的廖一凡站在上帝视角悲悯地看着面前的贺君复，缓慢而公事公办地“我们快要下班了，今天肯定是出不来咬模结果，你这样，如果明天早上有时间的话再过来一次，听听老师给你的治疗方案吧。”

　　贺君复被这几句话弄得有些迷糊，愣愣地抬头看他“今天不能戴上牙套吗？”

　　对面的年轻医生用看智障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继而单手掐起了他的脸左看看又看看“你这个牙目测需要拔几个，得明天出了模型经过测量才能出最终治疗方案，哪儿是那么简单的？”

　　贺君复凄凄惨惨地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请不要问他现在的心情，问就是五雷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