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中有奇树》百里晨风

42、八月未央

　　玖
　　我自弘福寺前殿绕道后院中，躲在一株菩提树下，静静打量安静祥和，日暮西斜的小院。
　　我和小倩离开沂州城春来客栈时，已经日近晌午。
　　临行前，小倩曾翻找出我在西域购买的飞天舞衣，激将道：八月小姑姑，还记的我们在西域阿兰城时，师父曾经笑话你，飞天舞跳得极差。你当时没有回言，大概憋着志气呢。所以，在那售卖飞天舞衣的店铺前，流连了好久。现在我们好不容易，寻到一个机会，你且换了飞天舞衣，去那佛家的寺院里拜一拜，体验些许慈悲，或许会的一分修行呢。
　　：沂州城内，民风淳朴，我怕这样穿着，会吓坏了那些老百姓。
　　：小姑姑这是害怕了？
　　我听了晚辈的话，自然不敢怯场，索性将那飞天舞衣，穿在内里，外面套了一件桃红色的外衫，企图遮住那裸肩露背，不甚入乡随俗的衣衫。
　　现今这个时辰，虽然天气已经转暖，但是日暮西斜时，晚风阵阵，还是吹来些许凉意。
　　我悄悄挪动脚步，企图溜进那和尚居住的小禅居里，顺一件粗布衣衫来。
　　小院中是一株高大的银杏树，苍老的树干长出新鲜的树叶来，仿若重获新生。
　　：觉心禅师，在下最近遇见了一件让人烦恼的事情。
　　一个身穿褐色裘衣劲装，头顶束冠，身形挺拔的男子，站在那株百年银杏树下，与一个身着白衣，肤色白皙，唇红齿白的少年和尚对话，下棋。
　　少年和尚许是久离凡尘的缘故，远远望去，竟然出落的比一株白莲，还要干净脱俗些。
　　：哦，不知将军遇到何种烦心事，竟然也愁眉不展的。
　　‘吴良？与和尚说话的那个人，竟然是少年将军吴良？’
　　我心中有几分疑惑，猜忌着，这个时间点，吴良小将军在弘福寺院中，与小和尚私会，究竟为了何时？莫非有点花前月下的味道？
　　他不喜欢女人？喜欢男子？
　　‘怪道了，也没有瞧见他有多么排斥小倩，怎么对着我，便那般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人就是这样，好奇心越重，便越会挖空心思的探听，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贴着墙角，又超前偷偷溜了几步。
　　：哎！也没有什么，不过是遇见了两个年轻的女人，闹闹嚷嚷的，着实让人心生反感。
　　吴良小将军声音有些萧条，大概是为着如何俘获小倩的芳心，不要她猜忌我和他的关系，而心烦吧。
　　：哦，既然如此让你心烦，不如杀了好了。
　　那和尚轻飘飘的一语带过，似乎判决了我和小倩的死刑。

　　‘什么？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像吴良人这样行为卑劣的人，是不会交到什么性情和品德都高雅的朋友。’
　　吴良人沉默了半响，没有答话。
　　那小和尚又压低了声音：吴兄，该你走棋了。你还在担心什么，我已经把弘福寺，浴沧斋里藏宝阁的钥匙交给你，任谁惦记你那宝贝，都不会顺遂心意。
　　我脚下不觉又朝前迈近了几步，试图听清他们之间的对话。
　　：呀，小妞，原来你在这儿呢，在寺院里与大爷我捉迷藏吧，有情调，我喜欢。
　　我身后不远处，一株玉玲花树下，忽的走出那个身穿蓝色华裳，皮面白净，举止浮夸的富家浪荡公子来。
　　他似乎练过几年武术，伸手虽然没有我的大师兄荷兰钦那般高超，倒也是动作利落，爪声带风。
　　我急忙躲闪开来，却没有料到，他那一双咸猪手，竟然勾住了我腰间的衣带。
　　：嘻嘻，小妞，你哪里跑啊，不花钱的猎物，大爷我不要白不要。你且乖觉些，大爷我给你一个不寻常的夜晚。
　　‘你大爷的，佛院忌杀生，我今夜便饶过你。’
　　我索性撤掉外面玫红的色外衣，只着了一身妖娆妩媚的西域飞天舞衣，袖中丝带甩出，勾住了院中那株百年老银杏树的枝干，借力使力，腰间用力，猛地飞弹了出去。
　　：呀，竟然是个有几分伸手的小娘们，我喜欢。
　　那个青衫泼皮，丝毫不顾及，院落中还有其他人存在，径直呆愣愣的朝着我所在的方向，再次扑来。
　　银杏树下，安静练棋的吴良人，和少年和尚，丝毫没有被外在因素打扰的迹象，依旧有说有笑的下棋，谈心。
　　眼见着那个青衫少年，如同疯了一般，企图爬上银杏树枝干，抓住我，我索性脚尖点住树干梢叶，手中丝带再次甩出，勾住了寺庙后院，两层高的屋脊兽钩，另一端丝带缠在手腕上，身子腾空飞起，在半空中，旋转着，一路飞上了屋脊高处。

　　在我飞升屋顶时，感觉身后一道强劲的指风弹来，躲闪不及，那到指风恰好不偏不倚的，落在我腰间，悬挂的布包上。
　　布包碎裂开来，里面盛放的满满一包，红艳至极的阿芙蓉花，在半空中四散开来，寺院中，顿时下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花雨。
　　：我的花！
　　眼见着我辛苦收集，用来制作冥花五毒散的阿芙蓉花，就这样飘落成雨，心中如何不急。
　　我脚下一划，身子再次悬浮在半空中，借助手中丝带的力量，在半空中左右飘荡，试图收集那些坠落的阿芙蓉花瓣。
　　：将军，这就是你口中，让你心烦的女人么？看着确实挺烦的，而且还有些蠢！
　　那白衣少年和尚，指下剑锋闪过，一道剑气，划断我手中的丝带。
　　我的身子，悬在半空中，失了借力点，眼看着要直直坠落地面，与大地来个亲密的接触。忽的如同福至心灵般，丹田中深提了一口气，左脚轻踏右脚足面，身子缓缓的飞上半空，而后，借助双臂浮风的姿势，用出柔和娇媚的力道，在弘福寺后院，跳起了飞天舞来。
　　以前，在西域龙岭洞窟中，我的飞天舞，从来都飞不起来。因为在那方荒芜的沙漠地带，没有人会在我练习飞天舞的时候，暗中使绊子，还因为，我特别爱记仇。
　　中原武林，藏龙卧虎。恢弘如弘福寺，定也是高手云集的地方。我拼力使出一点自保的能力，激发了体内沉睡的潜力。
　　：有意思，吴将军，这个女人，也不是那么愚蠢透顶。
　　说着，那个少年和尚，忽的自棋桌前飞起，一掌如来问佛，拍向了我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