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中有奇树》百里晨风

32、七月流火

　　拾肆
　　我在妖界呆了一个月，闭门不出。
　　娘亲问我因何闷闷不乐，我笑笑，道：娘亲，你现在和父亲两地分居，天家不承认我们的身份，自我出生已经有七千年的时间，我都没有见过父亲一面。你有没有为你们之间的事情，后悔过？
　　娘亲品了盏茶，道：七月，娘亲不后悔和你父亲相知相识。我只后悔当初一时心软，没有将他掳下九重天。
　　：是因为生了我的缘故，见我没有父亲在身边陪伴，你才会后悔的吗？
　　：不，孩子，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我后悔，是因为我顾虑太多，成全了太多人，却忘记了成全我的爱情。
　　娘亲走后，我捻了一朵白云，径自飞去了西方天台山，来到了如来佛祖的座前。
　　：佛祖，小妖有一事不平，希望佛祖主持公道。你的大弟子弥加，偷走了我对男子所有的爱恋，我已然心甘情愿的爱上了他，请佛祖成全。
　　如来佛祖拈花不语。
　　：佛祖，你不语，我便当你答应了。正应了佛家那句禅法，不应便是应，应也是应。当然了，为了防止你反悔，或者说因着你的弟子让我伤心的缘故，我总要讨些额外的补偿，顶做利息。这正应了烦家那句，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而后，我笑笑，手中玄铁棍棒扫上佛祖座前的香炉，那香炉中燃烧的三十六根香烛，自香炉中飞起，落入九天云外。

　　天台山上，一把香烛洒落人间，一口气烧了三十六家寺院。

　　凌霄殿上，面对各路星君的质疑，天君要对我实施灭魂刑罚，特寻来了我从未谋面，日日酒醉的父亲，三殿下灵枢。

　　大殿上，父亲淡淡的瞥了我一眼，道：烧了便烧了吧，有什么大不了的，重新建造总可以吧。

　　天君摆摆手，命灵枢殿下退下，派人去下界寻来了弥加。

　　宣判道：弥加和尚，道法不专，勾引狐媚，祸害苍生，特陪着妖界七月公主，一同受灭魂刑罚。

　　九天之外，灭魂台上，弥加白衣如雪。

　　：七月，对不起，我喜欢的人是心宿，一直都是。你为了我，做了这许多事情，不值得。
　　我的头脑一片晕沉，泪珠挂满眼帘。

　　：我为了你，犯下了滔天大罪，到头来你告诉我，这一切不值得。那个躲在寺院门外哭泣，没有主心骨的懦弱女子心宿，竟然是你的最爱。你上了天界，开了天眼，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她只是我指间一滴精血，柔和了大禅连寺后院，那株冥花魂魄幻化，成了我的模样，代替我陪伴在你的身边。如今，她便是我，我便是她。换句话说，我要她生，她便生。我要她死，她便死。
　　我咬牙切齿道。

　　：不，你不是她，你没有她善良，没有她温柔，没有她善解人意。

　　我转身跳入灭魂道，临行前，我笑道：弥加，天君判我灭魂刑罚，这所有的罪责，都让我一人承担吧，承担我这错付的爱恋，铸就的错误。

　　我看见弥加站在天台上，一脸的决绝。风吹起他的长袍，我的心中一片温暖。

　　灭魂道中一片黑暗，当我穿过那片黑暗，睁开眼睛后，恍然发现，我已经回到了三千年后的妖界，大嘴鹦哥的鹦鹉洲，海底洞中。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巨大的扇贝床上。阿灿一脸关心的站在床沿，嘘寒问暖。
　　：七月，你可有不适。刚才吓死我了，要是你还不醒来，我准要把大嘴鹦哥的鹦鹉洲，夷为平地，沉入海底。

　　：她不会有事的，她是我的九尾狐表妹，彪悍的狠。
　　大嘴鹦哥说完，掀开洞中一块锦鸿绒布，绒布下显露出一面巨大的水晶镜面。
　　：七月，你因着弥加的缘故，火烧三十六寺院后，被天君判了灭魂刑法。你跳了灭魂台后，你的母亲九尾狐妖王，飞去了九重天，一把火烧了你父亲居住的常阳宫，逼出了常年闭门不出的灵枢殿下。

　　：哦，果真是很彪悍的母亲，生下很彪悍的女儿哈。不过，话说你的父亲灵枢殿下，可真是不够负责任的，自己的女儿都要跳灭魂台了，他怎么不去拦一下，顶替一下呢？不是有句话，叫做子债父还？

　　阿灿笑笑，又道。
　　：他是哪门子的父亲？他们是哪门子的夫妻？不过是一对没有名分的野鸳鸯，罢了。
　　我不屑道。

　　：他们不是野鸳鸯，在妖界，他们有拜过天地，上诰神庙的。
　　听见我如此不孝，公然诽谤自己的父母，大嘴鹦哥慌忙更正道。
　　：七月，你的父母联手封印了灭魂道，在那混沌中寻找到你。为了给你聚魂，他们二人齐力布置了一方天外天幻境，将你的记忆抹去，灵魄囚禁在一只鸽子身上。他们担心天外天门户安全问题，便将那曾经与人鱼族战败的大祭司祭沧，囚禁在天外天幻境的界石中。你娘亲的侍女女丑尸，害怕你独自一人呆在那幻境中，孤独寂寞。便央求了妖王，自请去天外天陪伴你，照顾你。当他们二人布置好一切，准备用自己的灵脉封印天外天时，却发觉那弥加和尚，不知何时已经先他们一步，入天外天炼化。他们知晓，弥加对于你的遭遇，心生愧疚，索性成全了他，许他在天外天寺院中，日日禅声夜夜经。你的父母布置好这一切后，便要我在这鹦鹉洲洞穴中，日日守卫着这块晶石，他们说，如果有一日七月表妹回来了，看到晶石，和晶石后的画卷，便会明白一切。
　　：我的父母呢？
　　我颤声道。
　　：如果天外天是一方幻境，需要他们用法力封印，如果天外天是画轴上的一幅画，而那承载天外天画境的卷轴，便是你的父亲和母亲。
　　：你说，他们在里面？
　　我不可置信，心中却生起了一丝紧张。

　　眼前巨形水晶镜子上，闪现出一副静止的图画。
　　一间寺院，一个面容清隽的小和尚，坐在禅院中念经，一只小鸽子，站立在檐角下。寺院后厨房灶台旁，站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
　　寺院墙门半掩，隐隐可见那院门边，伫立了一块青石。
　　鹦鹉洞中，阿灿对我说：七月你累了，需要好好休息。其他的答案，我们明天再寻，可好？
　　我点点头，随他走出鹦鹉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