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中有奇树》百里晨风

29、七月流火

　　拾壹
　　我怀抱着两块糖果，美滋滋的跟在阿灿的身后，顺着盘曲的山路来到碧水洞前。

　　碧水洞是一处视野开阔的天然洞窟，洞中有暗河流过，河岸上生长着湿润的苔藓。河水清澈，映着洞口充足的光线，可以清晰的看见河底圆润光洁的鹅卵石，积沉的细沙。

　　阿灿的卧室在一处远离水源的洞窟中，按照他的原话是‘住在有水且潮湿的洞穴中，不利于他毛发的保养’。

　　洞中一方简单的石几石凳，有模有样。大约是年岁久远的缘故，石几石凳的边角，倒是被打磨的光滑铮亮。

　　山洞中还有一间干燥且窄小的储物室，里面乘放着陈年的积谷余粮。看着杂乱无章的储物室，我略微的皱了眉头。

　　阿灿见我瞅着满地的山果桃核皱眉，遂转移话题道：“不要理会这些杂物了，走，我领你去你的房间看一看，你准会喜欢的。”

　　黄昏时刻，阿灿抱着一堆桃子从外面回来。阿灿挑了一颗最大最红的桃子递给我，我细细的品味着手中的桃子，笑道：“阿灿，这是我吃过的最甜的桃子。”

　　：“待会吃完桃子，我带你去看最亮的星星，不庭山的星星是最亮最闪的。”许是回到家的缘故，阿灿亦心情颇好道。

　　阿灿果真带着我，去后山独木峰上看了最亮的星星，万籁俱静的夜里，仿佛只有天上的星星和地上的阿灿，我没有支撑太久，很快便睡着了。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阿灿的卧室中，而阿灿则睡在那间杂乱无章的储物室中。

　　清晨，我还在睡梦中的时候，被一道欢快的声音吵醒：“喂，石猴老弟。你是怎么做事情的？大清早的，我便听说隔壁山头的小美要嫁给长尾猴了。你不是最喜欢小美的吗？并且立誓要把小美娶回家做媳妇，怎么小美却要嫁给长尾巴猴了。他们俩恩爱的小两口，此时正在满山遍野的派送喜帖，你要不要也去喝一杯喜酒呢？”

　　我睡眼蒙眬的从床上爬起来，却在洞门外瞧见一个长相奇怪的家伙。一个长得像老鼠一般却满身羽毛，红色爪子的鸟。

　　“你是谁？大清早的为何来扰我清梦。”我疑问道。

　　飞涎鸟见洞中走出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便围着我不住的打量。“妹子？弟妹？公主？姐姐？女巫？”

　　我并不理会飞涎鸟的怪异，只是冲着洞中高呼：“阿灿，你的朋友来了。”

　　言罢，我回到自己的洞穴中，继续睡回笼觉。

　　洞外飞涎鸟终于盼到阿灿出洞，此时的它正百无聊赖的喷射自己口中的粘液，粘取树上的飞禽。它的喷射技术极高，总能够百发百中。

　　“我说飞涎老弟，你能不能别如此费劲心思的，对别人的事情上心可以吗？像你这般自娱自乐的打发了一日的时光不是很好嘛？干嘛非得从我这里取乐子，你看我都伤的心疼了。”阿灿作势捂住自己的胸口，脸上呈现出一片哀伤过度的表情。

　　“行啊你，别装了。你到底是荣归故里呢？还是偃旗息鼓般，灰头土脸的回家。你心中念想的小美，已经成了别人的新娘。你却在这里不骄不躁的，原来洞中藏了美佳人，莫不是另结新欢？”飞涎鸟悄低了声在阿灿耳边八卦道。

　　“这个我，，，。”阿灿一时竟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解释我的出现。

　　谁不曾天真年少过，谁不想在人前做一个一言九鼎有所作为的人。我们爱惜自己的颜面，如同动物爱惜自己的皮毛。阿灿亦不想被周围的小妖轻看了去，因为谁也不想把自己那稚嫩的脸皮揭下来，摆在众人经过的岔路口，任由别人践踏。

　　荣归故里是一种态度，灰头土脸亦是一种情怀。当我们还没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去抵御外界的刀枪舌剑时，自我保护意识加强，说谎也成了一种善意。

　　阿灿不愿被周围的小伙伴嘲笑，嘲笑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嘲笑他海口夸的太早，自不量力，搬起石头砸伤自己的脚。

　　“她，她是我，是我的未婚妻。”阿灿心虚的解释道。。

　　“是吗？老弟。你可交了好运了，早就看你做猴子的时候仪表堂堂，相貌不凡。如今做了人，竟也混得风生水起，佩服佩服。”飞涎鸟大笑道。

　　“哦，对了。不知道你的未婚妻小狐狸的家世如何？你一只天地生养的灵猴，从来都孤影一人，如果未来岳家是一个支系庞大的望族门户，与你也会有不少的助力。哎，虽然小美的家世在不庭山是比较昌盛的，但是我相信你碧水洞中，那位狐狸姑娘的家世会更加惊人。”飞涎鸟许是久未曾见他的这位石猴邻居，竟也叨唠了半刻。

　　我睡醒了，再次从床上爬起来，经过洞窟外时，恰巧听见飞涎鸟谈论家世。笑着走出碧水洞道：“阿灿，这位是你的邻居吗？大清早的就听见它在外面叫嚷，我原本以为你欠了谁家的债没有还清呢。现在它正在向你打听我的家世是吗？你便告诉他，我是九层天上中央天君的三殿下灵枢的女儿，现在我们两个正准备去九层天上寻他。”

　　飞涎鸟大张了嘴巴，一时忘记闭合，它本身涎液比较丰沛，如此长时间忘记闭紧嘴巴，将涎液吞入肚中，不觉的竟也流了一地。

　　我微不可察的皱了眉头，心中暗道：‘阿灿的邻居，真是一个奇怪的家伙。’

　　“你好，嫂嫂。我是飞涎鸟，很高兴再次认真的认识你。”飞涎鸟伸出他沾满涎液的双手来，企图与我握手。

　　阿灿见状急忙握住了飞涎鸟的双手真诚道：“飞涎老弟，你还客气什么？改天来我这里吃桃。”

　　飞涎鸟喜欢吃飞禽，桃子是它最不待见的食物。如今阿灿下了逐客令，它只得一步三回头的消失在碧水洞前的山路上。

　　“嫂嫂，是什么意思？它为什么唤我嫂嫂。”我疑问道。

　　“呃，嫂嫂是我们这里对漂亮姑娘的尊称。你不必放在心里。”阿灿忙解释道。

　　“那，你要不要也唤我嫂嫂？”我继续疑问道。

　　“好了，不要闹了。忘记‘嫂嫂’这个词，你收拾一下，下午我们便起身，去西面的鹦鹉山。大嘴莺歌是妖界最灵通的妖物，它应该会为你寻找家人，提供有用的线索。”阿灿半是威吓道。

　　飞涎鸟还没有来得及将阿灿荣归故里的喜讯传遍不庭山，阿灿和我便要一同离开碧水洞，向着西面山坳中鹦鹉穴的方向出发了。阿灿原本打算在不庭山碧水洞中多停留些时日，好好放松自己的身体游乐一番，只是如今他对邻居飞涎鸟扯了慌，又怕言论过往回传到我的耳中不便解释，索性领着我一同离开了不庭山，

　　：“走。”

　　“你如此着急离开不庭山，是因为你心中念念不放的小媳妇，将要嫁给别人的缘故吗？”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往我的伤口上撒盐？如果我说小美在我的心中没有一丝分量，你会不会嘲笑我薄情？”阿灿心情烦躁，口中的语气也多了几分不耐烦。可是当他一番疾言厉色的言语过后，才发现我一张清澈的面容上，写着大大的“不解”二字。

　　我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充满了迷惑，和不可置信。初入妖界，初识朋友，我还不知道什么是‘人心’什么是‘言不由衷’。

　　阿灿见我单纯无知的模样，心中便知他的一番言论和心情，是不会有人体会到的。只得收敛了心情，低头继续前行。

　　“不要多想了，在我的心中属于小美的那一页已经揭过去了，我现在只想陪着你一起，帮你找到家人，顺便去九重天上瞧一瞧，散散心。”阿灿声音沉闷道。

　　我暗自做了一个鬼脸，心中暗笑，‘您心可真高，随便散散心，都要去九重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