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中有奇树》百里晨风

27、七月流火

　　玖
　　“小美的阿娘希望我能用晶石为聘礼，求娶小美。她会把小美嫁给我，做我的媳妇，我有错吗？”走在崎岖的山路上，阿灿终于忍不住沉闷，低声抱怨道。

　　我看着眼前这个浑身上下被忧郁笼罩的少年，没心没肺的笑道：“小美的阿娘喜欢晶石，想要拿自己的女儿和你交换没有错啊。世间本来就没有白白相与的事物，付出才会有回报。

　　小美喜欢长尾猴没有错，正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勇敢追求自己所爱的人，这种精神值得发扬。

　　就比如我吧，不论是长尾巴的妖，还是短尾巴的妖，我都不喜欢。我喜欢没有尾巴的妖。

　　就好像如你现在的样子，我看着还是蛮顺眼的。”

　　我故意半眯了一双明亮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阿灿。

　　阿灿被我的目光扰的不胜其烦，随即转移了话题道：“小狐狸，你确定还要继续找家人，找阿爹吗？

　　如果他是一个国王，要把你远嫁邻国联姻怎么办？

　　如果他是一个奴隶，要把你送给他的主子，讨好奴隶主怎么办？

　　如果他是一个神仙，要你一生修行不许嫁人怎么办？

　　或者他希望把你嫁给一个年纪比他还要大的老神仙怎么办？”

　　“不许胡说，我的阿爹是世界上最好的阿爹。他会摘天上的星星送给我，即使我若要穿那天边的云霞织锦的衣裳，他也会满足我的要求。

　　而我未来的夫婿，定是我的阿爹从千万人中挑选出来，最出类拔萃的一个。”我心情万分激动，抑制不住心中的甜蜜，不由遐想道。

　　“出类拔萃？你说的是我不庭山后山，最高峰处的那株老松树顶端，结的那枚百年松果吗？

　　你想要的话，我送给你，它是最出类拔萃的一个。

　　需要放在银质的盘子上，才会显的高端大气对不对？

　　或者，过两年后，你该不会想着抛绣球来决定你的终身大事吧？这是不负责任的想法。”阿灿阴阳怪气的道。

　　我无视阿灿略显刻薄的嘴脸，脑海中自动补充，阿灿端着银质的盘子，将盘子里一枚略显苍瘪的松果，送到我面前的景象，遂暗自低语：“好像还不错。”

　　上山的路曲折蜿蜒，阿灿大概情场失意，也没了初回山时的兴奋劲。

　　我从未涉足山野地带，自然也未曾踏足如此精致秀丽的高山，初入深山，眼前且有看不够的妙处，目光四处流连，拉着阿灿走了不少弯路。

　　阿灿和我路过一个简陋的茅草棚，草棚中的石壁上挂着一幅已经退了色彩的仙人画像，隐约可以看出是一个面相和蔼，头戴纶巾，身披蟒袍，脚踏云履，手捧金币的财神爷画像。

　　“我的阿爹是世界上最慈祥和蔼可亲的人，他定会满足我的一切要求。”我看着财神爷的画像，继续遐想道。

　　阿灿瞅了一眼，不知是哪个朝代的老猴子，在人间踅摸的财神画像，气的笑了。

　　“我说七月妹妹，你的心可真大，你刚刚说的是指财神爷的画像吗？真好，这样的阿爹我也想要，有那么多钱，吃喝不愁，做个自信满满的纨绔子弟，光明正大的吃喝玩乐，多享福。”

　　“阿灿，等我找到阿爹后，分你一半吧。”我认真说道，阿灿定是也希望有亲人陪伴左右。

　　“好啊，分我一半，是西瓜吗？能吃吧。”看着我一脸的认真，阿灿不忍拒绝我的好意，嘴巴却不饶人的戏虐道。

　　“不过事先说好，如果他逼着我，娶沼泽地里的母黑牛精，我可不要。我无论如何也要找一个比小美还漂亮的女子，给我生猴子。”阿灿惊悚搞怪的表情，逗乐了我。

　　“哈哈，哈哈，小小年纪想娶媳妇，丢丢丢。” 我伸出一只手指头来，轻轻的戳着阿灿光滑的脸颊。

　　“啊……。”阿灿张大嘴巴，作势要咬掉我的手指。我吓得慌乱抽回手，惊魂未定道“你，你……，你……，好朋友之间开玩笑，你可不许恼啊。你要是恼了，就是小气的人！”

　　“我小气？好吧，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要你的晶石了，我决定把你锁在我的碧水洞里，给我看家护院，提水洒扫，端茶倒水，烧柴做饭。我也想享受享受，被人伺候，衣来伸手茶来张口的感觉。”

　　阿灿跳在路边的巨岩上，迎风而立，两手叉腰，摆足了凶狠可恶的模样，等待我求饶。

　　半响，却不见我有一丝求放过的动态。阿灿挫败感十足的低下头来，却见我正一手拽着他的衣襟，轻轻摇晃道：“阿灿，我发现茅草棚那边，有妖在卖糖果。我身上没有钱，你可以给我买两块糖果吗？”

　　“不可以。”阿灿斩钉截铁拒绝道，不一会儿，却在我那双泫然欲泣的明眸中败下阵来,与我一同来到蜂鸟婶婶的小摊铺前。

　　蜂鸟婶婶在不庭山半山腰处建家，她将那块地势平坦开阔的空地，划为自己的领域，并且栽种了几畦百花。百种鲜花四季绽放，红黄蓝白，朵朵绚丽。蜂鸟婶婶是一个很勤快的妖，她每日里都会在太阳初升的清晨，收集百花香蜜。在日暮西斜的黄昏，蒸制百花糖果。糖果花香的味道，借着山风传送出几里，引来了不少馋嘴的山中小妖们。

　　小妖们很是喜欢蜂鸟婶婶制作的糖果，味道甘甜沁香，他们会不时的来蜂鸟婶婶这儿讨要几块糖果。可是，蜂鸟婶婶又不愿收取他们费劲心思寻来的珠宝，小妖们亦不好意思白食，只得帮蜂鸟婶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来抵偿他们贪嘴欠下的债务。

　　“你们喜爱的那些，五光十色的珠玉宝石，在我的眼中，它却一文不值。硬邦邦冷冰冰，不顶吃不顶喝。论色泽，还不如我尾巴上的七彩羽毛漂亮。

　　我是个俗人，不夺你们所爱，如果你们真的有心补偿我，还不如帮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我的年纪大了，每日里需要辛勤的劳作，才可以多做出一些糖果来，我希望你们能够帮我打理花圃，我的百花园最是需要人精心呵护。”这是蜂鸟婶婶最初，对那些喜欢来这里，吃糖果的小妖们说的话。

　　后来逐渐演变成一种规矩制度，那便是用劳作换取糖果。

　　芬芳香甜的糖果，被七彩花瓣包裹着，整齐的排放在，蜂鸟婶婶的摊铺上。我的目光仿佛被黏住了一般，出神的盯着那糖果。

　　蜂鸟婶婶笑吟吟的看着，出现在自己糖果摊铺前，两个面孔稚嫩的少年男女，手中一柄七彩的花羽扇，不住的摇啊摇。

　　我双眼只顾了看蜂鸟婶婶小摊上的糖果，阿灿却被蜂鸟婶婶含笑的目光，盯的有些脸色发红。“行了，别再看了，快些挑选两块吧。我买给你便是了。”阿灿急声道。

　　“真的？”我抬起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欢快的看着阿灿。

　　阿灿被我眼中的热忱感染，亦轻笑了道：“你放心，我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