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中有奇树》百里晨风

24、七月流火

　　陆

　　妖界之王的蓇蓉宫殿，建造在阴冷昏暗的幽涂河畔，天涯岭的北方，漆黑的幽涂河水在河道中缓慢而粘稠的流动。蓇蓉宫殿的四周生满了一些叶子像蕙草叶，茎杆像桔梗般，开着黑色花朵的植物。一丛丛一片片，为这凄冷幽暗的蓇蓉宫殿带来了一丝，压抑的生动。

　　我见过盛开着红色，黄色，绿色花朵的植物，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开满黑色花朵的植物。那黑色曼妙的花朵，在妖气升腾的幽涂河边，竟然也沾染了一丝妖冶艳丽。

　　我走到一处盛开着黑色花朵的花台前，伸出手来欲摘取那朵开的最大，最美的花。

　　“别碰它，你看我寻到了什么东西？”阿灿的声音忽的在我身后响起。

　　我想要放弃眼前那株黑色妖艳的花朵，可是心中实在舍不得，脚下不由的向前迈出了一步。

　　就在我差点掉入花台的刹那间，阿灿飞速的跑向前，一手抓住我的衣领，将我给抱了回来。

　　“怎么了？”我迷蒙不解道。

　　阿灿气急，反而笑了。
　　在妖界，小妖们都知道，生长在幽涂河畔，妖王宫殿前的蓇蓉草碰不得，因为蓇蓉草会有让小妖们失去繁衍后嗣的能力。
　　而我初来乍到，自然不知晓其中的奥妙。

　　“没有什么干系，那些蓇蓉草碰不得，如果小美吃了它，就会再也生不出小宝宝了。你当然也不能碰那些蓇蓉草。”阿灿脸微红，支支吾吾解释道。

　　“真是些害人的东西，原来它能够让人失去做娘亲的权利，不能够养育自己的孩子，那会让人多么伤心。阿灿，妖界妖王居住的地方，真是阴森的可怕，也清冷的可怕。”我有些难过道。
　　：对啊，空置了三千年，没有一丝人气。
　　我们在妖王空置的宫殿旁，一张冰冷的石桌前坐下。
　　经过了这一系列，紧张刺激的经历后，我才发觉，自己一头长发，竟然毫无章法的散落在肩头。
　　如今寒月当空，远远望去，定然如同幽灵一般，飘逸，可怖。
　　哎！还是梳理一番吧。
　　我用双手的十指，轻轻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却怎么样也没有办法将它牢牢的拢住。

　　我从来没有梳理过如此长的头发，自然也不知晓如何将它捆绑在一起。

　　阿灿见我一直在捣弄自己的头发，不解道：“你在做什么？”

　　“梳头发。”我诚实道。

　　阿灿看着那一头被我捣腾成鸟窝一般，顶在头顶的黑发，有些哑口无言。

　　他自宫殿旁，穹枝树上折了一根碧绿的木叉，用碎石打磨光滑，替我绾好了头发。

　　“穹枝树是上好的玉石树，这跟碧绿的发簪很适合你。”阿灿怕我瞧不上他送的东西，卖力夸赞穹枝树的神奇。

　　“刚刚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我小心道。

　　“你不是说有东西要拿给我看吗？”我记起刚才阿灿似乎说起过，他的手中有一件稀奇的物件。

　　阿灿朝四下看了看，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周围黑魆魆一片，除了空荡的蓇蓉殿，丛生的蓇蓉草，一株参天古树，和几块巨石之外，再无其他。

　　“刚刚我去了大殿后面的神殿，将那蛇妖的内丹封印在神殿中。那只蛇妖祭沧辛苦修炼多年，且作恶多端，它的内丹看起来血淋淋的，充满阴晦之气，我觉得渗的慌，便将它寄放在妖族的神殿中，希望借着神殿的力量，将它融化成妖界的仙灵之气，归还妖界众妖们。炼化妖丹，也算是替祭沧做了一件好事。
　　：阿灿，你有没有想过，祭沧是妖界的大祭司，他终究有一日会回来的。除非……，除非。
　　我支支吾吾。
　　阿灿忽的开口道：除非新的妖王，登上妖界之王的宝座。如此，巨灵神族自然会，挑选出一位新的祭祀，送给妖王。而那个时候，祭沧的生死，自然不会有人过问。
　　七月，你真的是妖界，九尾狐妖王的公主吗？你会坐上那个位子的，对吗？
　　阿灿一双明眸中，含了一丝期待。
　　：我……，我不知道。
　　犹豫了片刻，我怯弱道。
　　我是一只被封印过的九尾狐狸，失去了记忆，不知道自己的心，安置在何方。如今重新踏足妖界，如何能够轻易坐上妖王的位子，统领众妖族？

　　月牙升上了中天，一夜中最冷的时刻来到。

　　“咔，咔，咔。”幽涂河里缓缓流淌的黑色河水中，似乎有东西飞出。

　　忽的一只硕大，长的像鸭子一般赤色的大鸟，张开一丈宽的双翼，从阴暗的幽涂河水中飞出。大鸟飞鸣而过，鸣叫声凄厉哀凉。

　　“啊！”我惊声尖叫，眼看着大鸟冲着我所在的方向飞来。

　　阿灿捡起地上的碎石，朝着大鸟飞来的方向掷去。

　　似乎有一颗碎石击中了大鸟，大鸟在夜空中盘亘了一圈，又向着我们所在的方向飞来。

　　“血，阿灿，地上有血。”我眼尖的发现，在大鸟飞过的地面上，有几滴殷虹的鲜血。

　　“快，快跑。去神殿。”阿灿拽着我的手，一路跑向不远处隐藏在蓇蓉宫殿后，高耸伫立的神殿。

　　神殿中漆黑一片，唯一的亮光便是那颗被阿灿禁锢在神台上，正在消融的幻影巨蛇内丹。

　　蛇丹彤红圆润，如血月般的透明水晶珠，里面似乎囚禁着滚动着无数哀婉决绝，形态各异的生灵。

　　“那神台上是什么？幻影巨蛇的内丹怎么会是这样一幅模样？”我不敢进入神殿中央，阿灿只好与我一起躲在神殿的门后面。

　　“那幻影巨蛇修炼内丹时，定然吃食了不少妖灵，如今巨蛇死了，里面的妖灵们正在消融殆尽，定然要苦苦挣扎，希望能够破壁而出，摆脱轮回之苦。你不用怕，这妖界的神殿，能够消除这些不愿离去妖灵的怨念。我听不庭山上的老猴说，这座神殿是上界的白帝，帮着老妖王一起修建的，殿外殿内都有阵法，只要我们的心中没有存了恶念，就不会有危险。”阿灿解释道。

　　“就是那位在东海之外建立了少昊国的白帝君吗？”我疑惑道。

　　“咦，对啊。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自从三千年前，妖界被封印了以后，我们妖界的小妖们，就再也无法踏足那些仙山古国了，更别说去少昊国游玩了。不过自我出生前，妖界就一直被封印着，与世隔绝，自成一脉天地”

　　“是吗？小狐狸的家就在东海少昊国的附近，也许是在妖界这片天空的上面，以后有机会，欢迎你去我的家乡游玩。”我热心的开导他，

　　阿灿看了看黑魆魆的夜空，眨眨眼睛，笑道：“你的家在这片天空的上面，别骗我了，除非你是神仙，生活在天宫里。否则，怎么会在上面安家。”

　　我也不恼，我心中想着，只要阿灿不撇下我一个人走掉，即使他会打我骂我，我也不生气。

　　“阿灿，小心。外面那只奇怪的大鸟，想要飞入神殿里。”我提醒道。

　　阿灿看了看正在神殿外盘亘的九头鸟，将我拽在身后，大声道：“放心，这里是神殿，鬼车是不敢飞进来的。定是那幻影巨蛇死后的阴晦之气，将它从幽涂河中引了出来。这东西喜爱入人家宅，烁人魂气，那蛇丹中的妖灵们对它来说是可口的美餐，它畏惧神殿中的阵法，只好在殿外望洋兴叹，没有口福罢了。”

　　“鬼车？这种似鸭子一般，浑身赤色的大鸟就是鬼车？好奇怪的名字。”我自语道。

　　“可不是吗？它生在阴晦之地，白天双目不能视物，到了夜里却清楚无比，声音也凄厉无比，喜欢吃人的魂气，身上总是滴血，名字没有错起。”阿灿声音依旧很响亮，我却听出他的话语中含了几丝虚弱。

　　“阿灿，阿灿……，阿灿，你怎么了，不要睡啊。”我摇晃着正欲昏昏睡去的阿灿，焦急的大声喊道。

　　“没有关系的，我……。刚才我们跑进神殿的时候，我不小心被那鬼车烁了魂气，没有关系的，休息一会就好了。”阿灿轻轻的闭上了双眼。

　　弦月西沉，黎明的曙光即将到来，神殿外盘亘的九头鸟鬼车，畏惧神殿，终究没有飞入殿中，它在白日里双目不能视物，只得趁着天际尚有一丝黑暗的时候，认命的飞入幽涂河中，隐匿了身影。

　　我见阿灿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心中焦急万分。

　　忽然想起，我的狐狸血也许可以救阿灿。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划破了自己的手腕，殷虹的血液流入阿灿的嘴巴里，不一会阿灿果真醒了过来。

　　阿灿看着我包扎着布条的手腕，知道是我用自己的血救活了他。

　　他的眼睛有些红润，嘴角挂着一丝殷虹。

　　“七月，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阿灿哥哥，只要你吩咐我做的事情，我都会按照你的要求完成。”阿灿半是真诚的谦让道。

　　“我，我确实有事情需要你帮忙。我自封印过的天外天走来，失去了许多记忆，和有关我身世的所有线索。我希望你能够陪同我，一起寻找真相，寻找家人。等到谜底揭开时，我也许会想办法，归还你晶石。”我认真的说道。

　　虽然我现在嘴巴上说的挺溜，但是我不确定，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儿，阿灿拿着我的水晶石，去寻找他心爱的女孩子，我会不会难过的哭泣。

　　“呃，好吧，你的这个条件，我可以考虑一下。”阿灿听见我颇为诱惑的条件，假装思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