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中有奇树》百里晨风

11、一梦千年

　　贰

　　我按照名片上的指示，来到福尔莱特街，一家看似很是拥挤，楼房破旧，看上去有些低廉消费的乡镇医院。

　　接待我的是一个年轻的大夫，他告诉我：名片上的胡勒特先生没有来，大概家中有事情耽搁了一早上，需要下午吃过饭后，才会来医院上班。

　　好吧，似乎所有人，都是在上班和请假的途中，也包括我，我原谅了。

　　：先生，那就不用麻烦了，还是你给我主刀吧，越快越好，我真的有点等的不耐烦了。

　　这几日，我感觉半边头开始痛，而后也似乎要冒出那淋巴瘤来，夜里痛的睡不着觉，总在半梦半醒中，梦见许多人，很是烦闷。

　　我素来不怕鬼，现今许是身体不适的缘故吧。话又说回来，谁允许这恼人的病症入梦，打扰我的休息，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在门诊部挂号，等待缴费手术的期间，我在病号楼拐角处，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是我眼花了吗？罗威先生不是说，要回乡下他的妈妈家里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他给我的，名片上的同一家医院？

　　我抬起裙角，轻轻踏上颜色陈旧的大理石磨面楼梯，跟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上了二楼，楼道东面一间很是宽敞的病房门外。
　　病房房门半敞，我清楚的听到那间病房里传来，罗威校长和一个老妇人的争执声。
　　：儿子，你不是说要取一百颗爱你的女人的心脏，给我吃嘛？我年纪大了，不要让我等太久。前面的九十九颗心脏，我吃的味道不慎好 。我觉得，第一百颗心脏，才是我最期待的美味。
　　：母亲，年轻美貌，真的对你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如果你真的爱上了一个人，便能体会到，拥有与对方相配的容颜，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情。你们罗斯维尔家族的人，拥有长生不老的容颜，而我一个异族嫁进去的女人，却没有那么幸运，拥有不老容颜。这件事情，我已经对你说过很多遍，不是么？
　　我探头在门外偷听了一阵，才恍然，难怪这几年来在我的眼中，罗威先生的外貌，几乎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原来，他拥有长生不老的血脉。
　　：母亲，父亲为了弥补你们之间的缺憾，为了不给你带来自责，在你嫁给他的第五十年，他便自裁了断，如今安静的躺在罗斯维尔家族的墓园里。您还不满足吗？非得逼着儿子，接连不断的杀掉那些爱我的女人嘛？这几百年下来，儿子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爱与被爱了。
　　罗威先生似乎很懊恼，声音中是压抑不住的痛苦。
　　：儿子，你不用焦虑，那个爱你的女人现在就出现在这家医院里，我的病房门外。罗妮，把那个不懂礼貌的家伙，给我带进来。让我瞧一瞧我儿子的眼光，这次选的猎物，是否甚合我心？
　　罗斯维尔夫人话毕，自我的身后，忽然出现一个身穿黑衣，头戴黑巾足蹬黑色皮靴的女人，她的身上有及其强大的黑魔法能量。女子面无表情的将我请进罗斯维尔夫人的病房，我见自己似乎不是她的对手，索性放弃了反抗，很是乖顺。
　　：嗨，罗威先生，你不是说准备回乡下陪母亲吗？原来你的母亲身体不舒服，也在这家医院里就诊呢，好巧啊！
　　我礼貌的朝着罗威先生打招呼，而后自寻了一个颇为舒服的靠背沙发，坐下。
　　：儿子，你这次的眼光，似乎不是很好，你找的这个女人，没有一点礼貌，浑身上下披着虚伪狡诈的外衣，而且她还是一个拥有东方血统的女子。
　　罗斯维尔老妇人完全无视我的存在，只顾了对自己的儿子训话。
　　我目光在四下扫视了一番，那坐在病床上，拥有西方面孔的老女人，骨子里似乎有些焦躁，面上却极力装出一副贵妇人的模样。
　　至于那两个站在床前，乖乖听从训话指示的人，罗威，罗妮，估计是她的儿女。
　　：既然我不守欢迎，那便不好意思在继续打扰，告辞。
　　我愣了脸，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谁敢？
　　那有几分威严的老妇人，只是一声历喝出口，那半敞的病房门，瞬间关闭。
　　：罗斯维尔夫人，您……？
　　我怒极，话语说了一半，又将那‘不可理喻’四个字，憋了回去。
　　：这位拥有东方面孔的小姐，你可是爱上了我的儿子，英俊帅气的罗威先生？
　　罗斯维尔老妇人面容和悦了几分，大有心平气和，与我长谈一番的阵仗。
　　：呵，爱上您的儿子？做第一百个爱上您儿子的女人，然后奉献上一颗爱人的心脏，放在银盘里，端到您老人家的面前，供您静心品尝，只因您生了一个英俊帅气，会勾引人，却品质恶劣的儿子？
　　我笑笑，有些不知所谓。
　　听了我的话，那面容枯萎，双眼眍的老妇人，有几分发狂。
　　她双手使劲拍打着身上的被子，嘴里怒骂道：你该死！你该死！你这个心肠歹的毒坏女人，我的儿子怎么会看上你？你骨子里流着肮脏的血统，一门心思的望想嫁入罗斯维尔家族，心中还在侥幸，如何躲过我取你心脏的劫难。
　　：老人家，您莫生气，不要说我没有看上您家儿子，就算是我看上了他，您也不敢吃我的心脏。我告诉你，在你吃我的心脏之前，我定会先服下两斤砒霜，顺带毒死你这个千年作妖的老太婆。
　　我气急，嘴巴顺溜极了，心中也畅快极了。
　　：唔……，儿子，这是哪里来的野女人，竟然如此羞辱我。她的心脏我不吃了，我嫌弃腥味太重，你去把她杀了，丢到太平洋魔鬼三角洲喂我的宠物鱼。下一次再挑女人时，记得找一个出身高贵，门第相配的女人。你二伯很快便会带着他的黑巫师部下，攻打西林国，你最好在近期内，做好退离准备。我们孤儿寡母的，可再也经不起折腾。

　　：好吧，这是一场无休止的争吵，你们罗斯维尔家族的事情，似乎与我没有关系。不过，若是罗威先生真的对我有意，我倒是不介意他三媒六聘的去我家下聘，我们东方人自然有东方人的礼节和讲究。我们讲究女子未曾出阁前，不得对男子产生恋慕之心，我们相夫教子的道义，讲究的是，女子应该先成婚，然后再爱她的丈夫，她的孩子，还有她的家。在未成婚之前，只要好好的，爱自己便可。
　　我起身，施了一个法术强劲的破冰咒，打开了那扇紧闭的病房门。
　　：儿子，这就是你看上的女人？你这一辈子，怕是有罪受了。这个女人，还妄想着嫁入我们罗斯维尔家族，玷污我们家族高贵的血统。若是之前那九十九个女人，都被娶近家门，那我这个做母亲的，岂还有活命的份？
　　我不理会那母子之间的互动，转身准备离去。
　　：沐清随女士，请你站住！
　　一直闭口不曾与我说话的罗威先生，忽然出言开口唤住我。
　　身后一道急劲的厉风传来，我抬手臂挥挡，才发现那是一枚紫蔷薇花的印记，恰巧打入了我的手臂中。
　　：罗威先生，你在做什么？
　　手臂上有些微的疼痛，紫蔷薇花的印记，似乎在光洁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道凹痕，瞧着不慎美观。
　　：沐清随女士，对不起，我是真的爱你，想要和你生儿育女。
　　：你敢！罗威，你竟然敢把代表我么罗斯维尔家族尊贵印记的标志，给了这个和我对抗的女人，让她成我们中的一员，不可能，除非我死。
　　‘你死吧，死老太婆！’
　　我摇摇头，掐了一个隐身咒，果断消失在那间很嘈杂的病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