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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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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满桌寂静。
这房子是叶轻的,此事一桌子人都心知肚明,包括怀孕的大堂嫂。
只是住了好几年,潜意识里自然而然便认为这房子是自家的了。
大堂嫂面色乌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用一双怒气的眼睛瞪着茫然且疑惑的叶轻。
大伯母可不是省油的灯,皮笑肉不笑的接过话:“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家我家。反正阿轻也不住在乡下,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就让你大堂哥大堂嫂住了。你大堂嫂刚怀孕呢,阿轻也体谅一下。”
叶轻点点头,一副认同地模样:“大伯母说的对,一家人确实要相互照顾的。”
众人听着这番话,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从叶轻进门到现在,这些亲戚都发现,和九年前相比,她真的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是九年前的叶轻,听到大伯母这番话,只会用那双眼睛怒目而视,却大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来。
哪像现在。
到底是长大了,识趣了,懂得一家人的好了。
大伯母心里有些满意,觉得之后提小儿子的事情,成功概率就大很多。
叶轻笑笑,也不在意一桌人打量的视线。
这段饭吃得她有些口渴,她身边没水,可看看桌上的人,手头要么酒要么饮料。
她索性挪开点凳子,低头在桌脚下扫了一圈,看到隔几个位置的地方放着半瓶大可乐。
叶轻眼睛微微一亮,从椅子上起身。
众人又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愣,一时之间也没动筷,眼睛跟着叶轻转。
只见叶轻走到一个流鼻涕的小孩子面前,弯下腰,拿走了那瓶可乐,又取了个一次性纸杯,再次旁若无人的回到自己位置上,给自己倒了一大杯。
嘴上说说而已,还真把这当她家了?!
大伯母气结。
叶轻满足地喝了口可乐,脸上笑意却突然间全部消失了。
她微微低着头,看着纸杯里还冒着气泡的黑褐色液体,一滴晶莹剔透的泪就从眼眶里滑落了下来。
叶轻那如二胡般凄婉的声音,在这处院子响起:“既然是一家人,有些事情我也就不瞒着大家了。其实我这次回来,便不打算走了。”
众人一惊。
大伯母脱口而出:“什么?你不打算走了?!”
叶轻点了下头,擦了擦眼眶的泪水,有些悲伤地看了眼众人:“我前段时间,在公司上班的时候突然间晕倒了。”
她顿了一下,泪水瞬间滚落,话不成句,抽噎道:“医生说……说我可能也就一年的时间了……并且这病也……治不了……就建议我目前,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过剩下的日子……所、所以我把工作辞了,就、就回来了……”
众人震惊:“什么?!”
大伯母:“你这是得什么病了?”
二伯母:“癌症?”
“不是……”叶轻摇头,轻咬嘴唇,“一种特殊的病,很少见,说了你们也不知道,我就不说了。”
大堂嫂皱眉,总觉得这堂妹的神色不太对:“你说说看,到底什么病啊?”不会是什么会传染的病吧?!
叶轻没说,就一个劲的摇头,同时视线有些躲闪,脸色也心虚,还欲盖弥彰道:“伤心事就不说了……唉,反正不会传染,你们放心……”
大堂嫂被说中心下猜测,脸色一白,下意识护着肚子就想远远避开叶轻。
这堂妹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一副白莲花的面孔,不会就是传染病,比如艾滋吧?!
看到大堂嫂的面色,再结合叶轻这番话,一桌人的神色也异常难看,一家人全想到同一个地方去了。
卧槽,他们刚刚居然还坐在一桌吃饭了?!
怎么办,不会被传染吧?!
没事,艾滋不会轻易传染的。
可哪怕这样,他们也怕啊!
叶轻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泪,又恢复了坚强的笑容:“还好我还有你们,有家人。”
她看了眼后头的房子:“我家房子还挺多房间的,我一个人一间就够了,大堂哥大堂嫂可以继续住着,日后也好相互照顾。”
此话一出,大堂哥大堂嫂大伯母大伯父几人面色顿时铁青。
大伯母忍不住了:“你大堂哥他们夫妇东西多,家里没空的房间,你要不……”
“那就麻烦哥哥嫂嫂帮忙收拾一下啦。”叶轻语气颇为感激,同时笑着抛出了个诱饵,“我如今孤身一人,无父无母无子,大城市的那套房一年后肯定要送人的。”
正准备回话的大伯母瞬间一顿,席间众人眼睛也立刻亮了起来。
对啊,叶轻绝症活不了一年,那她的那套房到时候给谁?
那可是价值几百万啊!
叶轻微微低头,语气低落下去:“最后一年了,谁对我好,我就给谁吧。”
此话立竿见影。
席间没怎么说话,一直看热闹的二伯母瞬间冒了出来:“可怜的阿轻,你还这么年轻,真的是——”她一副难过的样子,只低头抹眼泪。
这位二伯母一向是这种性子,看起来不怎么说话,一副贤惠的模样。可背地里,用言语激大伯母,什么都让大伯母冲在前面。
所以说,当年原主背井离乡,另外一半的功劳,得归功给二伯母。
大伯母闻言,狠狠剜了二伯母一眼,就知道对方存了什么心思。
想和她争房子?几年前没争过乡下这栋,现在也别想争城里那栋!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可能把叶轻往外头赶了,对方估计是要回来住自家留下的房子的。
分一个房间也不是不行,但对方的病,她可不敢和叶轻一起住!更别说让自己的儿子,和未出世的孙子一起了!
大伯母咬咬牙:“你这可怜的孩子哦,你说说你,怎么年轻轻轻就得病了?唉,我听说得病肯定要静养的,让你和我们一起住对你不好。这样,我让你大堂哥大堂嫂搬出去,你自己一个人住。这样清净一些,平日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告诉我一声,我都会帮的!”
叶轻感激的一笑:“这真是太谢谢大伯母了!”
*
叶轻也不知道他们背后怎么商量的,总之在酒店住了三天后,她得以入住空出来的房子。
而且大伯母一家格外贴心,把空出来的房子打扫的干干净净的,还添了不少家具。
只是邀功的时候,站得离叶轻远远的,生怕被传染了所谓的‘绝症’一般。
叶轻看在眼里,也不戳破,只感动地笑着,说了一番好话,十分技巧性地用言语传达出‘啊,你们对我真好,再努力努力一年,到时候两套房子就都送你们啦!’的意思来。
大伯母很是满意,一是家里有事,二也不敢多留,便走了。
叶轻乐得清静,索性拆了今日刚到的快递包裹,将新买的躺椅摆在了院子的大树底下。
人躺下的话,脸部躲在树荫下,而身子则沐浴在阳光中
完美。
她随后进了趟屋子,拿了条雪白柔软的小毛毯,和一个米白色保温杯,加一叠切好的新鲜水果。
她先将保温杯和水果放在旁边的凳子上,然后舒舒服服躺下,在小腹那盖上小毛毯,便开始晒起了太阳,时不时用牙签戳块哈密瓜吃。
渴了,就喝喝保温杯里的红枣枸杞水。
十一月初,秋天已然来临,叶轻躺着的位置对面,刚好种着一棵银杏树。
银杏树格外繁茂,叶片半黄半绿,在阳光下煞是好看。
她欣赏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有点昏昏欲睡,眼皮一点点阖上。
就在此时,咚咚咚三声,有人敲响了房门。
叶轻不太想理会,继续躺着没起身,就当家里没人。
可门外的人格外锲而不舍,也不开口说话,就只敲门。敲三下,停三秒,然后又继续敲三下,如此循环往复。
叶轻继续躺了三分钟,门外人依旧没走。
她有点好奇到底是谁,便起身去开了门。
结果门刚开,一个小小的人影就直接闪了进来,一把抱住她的双腿,奶声奶气叫道:“妈妈!”
叶轻猝不及防:“???”
什么玩意???
她难得地懵了一下,用难以言喻的表情,低头打量着抱住自己的软体生物。
软体生物是个三岁左右,粉雕玉琢,浑身都软,还带着奶香气的小女娃。
一头披肩短发,发尾微卷,堪堪垂至小女孩的肩膀处。
白嫩的脸颊,一双大眼睛,瞳孔还是在国内不常见的湛蓝色,和今天的蓝天一样蓝。
小女娃穿着白色裙子,可爱美好的像是天使。
而现在这个天使,正紧紧抱着她,仰着头满怀期待地看着她,眼里显而易见带着欣喜,见叶轻打量,又甜甜叫了一声:“妈妈!”
叶轻:“……”
她貌似不认识这个小孩子吧?
她在记忆中搜索几遍,也没找出任何原主有孩子的迹象。
原主可连恋爱都没谈过,妥妥的母胎单身。
那么,试问一个陌生小女孩,突然间敲她房门叫她妈,是为什么呢?
叶轻只用一秒钟,就理清了前后逻辑。
这三天,她人虽然在酒店,但时不时也出来买点东西。
小县城人不多,很多事情一两天就在附近几条街道传遍了。
她走在路上的时候,很多从未见过面的人都下意识离她远远的。
想必,她得了‘传染病’病入膏肓的印象,已经被她的好亲戚流传了出去。
叶轻乐见其成,这样多好。
小县城邻居都爱串门,结交友好的聊八卦情谊。这下可好,没人敢串她门了。
人都需要社交,可叶轻不需要。
她喜欢一个人。
只是她没想到,流传出去的不止她的‘病’,还有她的‘房’。
这不,居然有人想出让孩子认房作母的办法了。
在她最后的生命里,让她尽情燃烧着伟大的母爱,在死后将房子送给这个小女孩……
啧啧啧,真是妙啊!
叶轻试图将自己的双腿从小女孩的怀里解放出来,可她失败了。
她如一个母亲般笑着,温言细语:“小孩,我不是你妈妈呀。”
小女孩那如蓝宝石般漂亮的眼里荡起一片涟漪,她抱得更紧一些,十分肯定道:“不,你就是我妈妈!妈妈,我好想你啊!”quq
小小年纪,演技一流。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大城市的二室一厅果然拥有着神奇的魔力。
叶轻在心里感慨一番,脸上笑容不变,伸手蹭了蹭小娃娃白嫩可爱的脸蛋:“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像一只猫一样,舒服的微眯着双眼,甜甜道:“我叫沈棉,沈是三点水的沈,棉是棉花糖的棉。我的小名是棉花糖,妈妈你以前都叫我棉花糖的。”
“哦,棉花糖小朋友。”叶轻从口袋里掏出一颗乡下小县城的小卖部里最常见的黄色包装袋的陈皮糖,问,“想吃糖吗?”
棉花糖重重一点头:“想!”
叶轻于是很好脾气地剥掉糖纸,将糖放进沈棉张开的嘴巴里。
然后她摸摸小女孩的头,哄道:“立正站直哦。”
小女孩被妈妈喂了糖,摸了头,心情很好,非常听话的松开抱着妈妈大腿的手,立正站直了。
“真乖。”叶轻赞了一句,“打开双手。”
小女孩眼睛一亮,刷的一下就张开了双手,鼓着吃糖的腮帮子,眼巴巴地看着叶轻。
妈妈还要抱她!!!
她的妈妈,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还是很爱她!
她,棉花糖本糖,的妈妈,怎么怎么这么好!!!
叶轻微微弯下腰,伸手将女孩给水平拎了起来。
女孩双腿离了地,但身子离叶轻的身子有一只手臂那么远。
在小女孩愣神的功夫,叶轻快速的将小女孩往门外一放,然后十分干脆利落的甩上了大铁门。
女娃娃是可爱没有错。
可她姓叶,名轻。
不姓冤,也不名大头。